平原君的家住在城裡,緊挨著的就是平民居所,隔壁鄰居有一王姓男子,走路略不方便,是個跛子,平日裡獨來獨往,不多與人交談,隻是靠做自己手裡的鐵匠活過日子。 那跛子出門打水之時,美妾正在閨樓之上看趙承平比劃各種奇怪姿勢,被逗得哈哈大笑。跛子抬頭,看美妾坐在高樓之上,看著下面,笑得前仰後合。
院牆高深,跛子看不見趙承平,頓覺那女子一定是在嘲笑自己的殘疾,當時忍怒未發,氣衝衝地拎著水罐打完水回家。
在高牆之內的兩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做完兩套廣播體操,趙承平決定回到畫室,繼續為新來的門客畫像。
此時,門口有人走進,趙承平頭也沒抬:“請稍等一會兒,這位馬上就好。”
“不急不急。”
那人在屋裡仔細看著趙承平掛在屋裡的一些畫稿,不斷稱奇:“奇哉妙哉,先生果然了得。”趙承平手中最後一筆畫完,將那門客的畫像遞予門客,讓他自行交到歸檔處。
趙承平重又拿出一張雪白的羊皮,繃在畫架上,對那人說:“請坐,對畫像有什麽要求嗎?”
“先生看著怎樣好就行。”
聽起來沒要求啊?趙承平心裡卻開始愁,一般開始沒要求的人,到後面一堆破事,而且都已經成稿了,改起來哪這麽容易,他打定了主意,要是畫完以後這人再提什麽要求,一律拒絕。
一面畫著,那人還問趙承平問題,姓什麽叫什麽家在何方來這多久之類的……趙承平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很快也就畫好了。
將畫遞給那人的時候,趙承平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著如何拒絕他改這改那的意見,不料那人接了畫,卻是讚不絕口。
“妙!先生大才,區區一枝炭筆,容貌氣質竟躍然於紙上!”
果然是個好伺候的主,不如問問他叫什麽名字,說不定將來可以做個朋友。
“我乃魏無忌。”
“哦,魏無忌……什麽?魏無忌?”趙承平目瞪口呆,這不是信陵君的名字嗎?見趙承平的模樣,信陵君笑道:“怎麽?”
“沒什麽,信陵君之名,不僅魏國,便是趙國上下士人也無人不知,終於見到本尊,有點激動。”趙承平知道歷史上信陵君為了救趙之後與魏王成仇,不得不留趙十年,但那是長平之戰以後的事,看來現在信陵君在這裡隻是普通的做客而已。
信陵君擺擺手:“哪裡哪裡,魏趙兩國本就唇齒相依,若是趙有事,魏國又豈會安好。”
突然想起一個著名的歷史八卦,不知道設定組有沒有把它加進去,趙承平笑道:“聽聞魏王宮中有一位龍陽君,很英俊?”
“確實氣宇軒昂,貌若好女。”
“那魏王更喜歡他,還是更喜歡如姬?”
魏無忌搖搖頭:“臣不議王的后宮之事。”
好吧,本來還想通過這個設定來打聽一下設定組的那個妹子是不是腐女。
趙承平將畫像交給魏無忌,又說:“信陵君手下是否已有毛公薛公二位賢才?”
魏無忌點點頭:“是。”
“難怪。”記得歷史上,信陵君因與賭徒毛公酒徒薛公交遊,而被平原君吐槽說信陵君是個荒唐的人,信陵君差點跟他翻臉收拾行李離開趙國。平原君苦苦哀求,才將這位妻弟留下,結果得知此事後,過半門客都跳槽跟隨信陵君去了。
大概這才是那一個雨天,平原君會親自駕車去請自己這樣一個賭坊夥計的原因吧。
趙承平笑笑:“我還得感謝信陵君,如果不是信陵君有良范於前,隻怕我也入不了平原君門下。”
關於趙承平如何來的,魏無忌自然是有所耳聞,他門下人才眾多,卻正缺一個丹青聖手,他此來,就是想看看趙承平技藝到底如何。
看了他的畫稿,又看著他隻是坐在這裡一張又一張的為其他門客畫像,信陵君心中感慨,這位大舅子實在是浪費人才,之前毛遂若非自薦,三年也不見得用,如今這位也是……
他心中感慨,平原君果然不是求士,而隻是覺得歸於門下賓客多臉上有光而已。
“如先生這般人才,隻是在此畫像,實在可惜。”信陵君忍不住開口。
趙承平笑道:“怎麽,信陵君想招攬我?”
“不不不,無忌隻是一時感慨,先生可以乾出更大一番事業。”
“不過一個畫畫的,能有什麽事業?”趙承平收拾著炭筆,今日天色已晚,不再想畫了。
“征戰數年,各國之間的路徑、還有各城池的攻防設施,都有改變,而為君者,朝中為將者,親臨之後,才會發現,到時候即使城防有缺損,也已來不及。像先生這般妙手,能將實景完完全全移至畫中,正是各國需要的人才。”
“哦,巡視啊。”趙承平了然,“還以為你要說可以遣入各王的王宮畫宮闈秘辛呢。”
此話一出口,信陵君啞然無聲,原來,趙承平不小心真的說中了。
當初信陵君還在魏國時,正在和魏王下棋,聽到趙兵要侵略魏國北境而舉烽火的時候,魏王緊張得要命,要如今大臣聊聊怎麽跟趙國打仗的事,結果信陵君特淡定的說:“趙王出來打獵而已,怕什麽,下棋下棋?”魏王還是緊張的要死,過了好一陣,北方前線才傳來消息,說趙王真的是在打獵,不是要打仗。
魏王問他怎麽知道的,信陵君說他門下賓客裡有可以打探到趙王隱秘的人,趙王要做什麽,他們總會馬上通知我。
但是這件事,隻有魏王才知道,趙承平怎麽會知道?
信陵君腦中轉了好幾個彎,最後想起趙承平對龍陽君和如姬的事比較有興趣,可能他隻是單純的隨口一說。
“天色已晚,無忌不打擾先生休息,告辭。”信陵君長揖到底,轉身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趙承平還沒起來,躺在床上就聽見外面有仆人在說話。
“東鄰的那個王跛子來了。”
“幹啥?”
“說要告狀呢!說昨天他出門打水,被樓上的月姬夫人大聲嘲笑,他不能忍受這種侮辱,要平原君大人把月姬夫人殺掉呢。”
“不是吧,就為這事就要殺人?大人怎麽說?”
“大人本來就不想答應,但王跛子就是不肯罷休,說了好半日,大人實在沒辦法隻得答應他。”
聽到這裡,趙承平從床上跳起來,那個月姬夫人,不會就是昨天那個女子吧?她明明是在笑自己,跟那個什麽王跛子有什麽關系,還要殺了他?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趙承平急急穿上衣服,鞋都忘了穿,一路狂奔到平原君面前:“大人不可殺月姬夫人啊。”
平原君卻是一臉淡定的看著他:“哎,看你怎麽跑出一頭汗來,我隻是隨口答應了,不然王跛子他不肯走啊。我怎麽會因為愛妾笑了幾聲就殺了她呢?”
“那就好,那就好。”趙承平這才放下心來,這才發現自己連鞋也沒穿,又急忙跑回去穿鞋。
平原君看著趙承平遠去的背影,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當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原本應該濟濟一堂的門客,竟然只剩下了一半,今天發生什麽事了,都決定減肥節食了?
趙承平困惑的向其他人打聽,隻聽身旁一人說:“平原君答應了王跛子的事,竟然言而無信,可見平原君重女色而輕士人,留在他身邊也是無益,我一會兒也要走。”
趙承平有些無語,這是怎樣的腦回路?這點小事,王跛子就要求殺人,平原君不肯殺,就上升到重美色而輕士人的地步?
春秋戰國時代的人思維實在是無法讓人跟得上。
“那……殺了嗎?”
“沒聽說。”
趙承平扔下未動一口的飯菜,又是一路狂奔到平原君面前,平原君此時正要命人將月姬拉出去斬首。
“大人,月姬夫人那天其實是在笑我,而不是笑那王跛子啊。”趙承平趕緊說出真相。
平原君點點頭:“她已經告訴我了。”
“你還要殺她?”
“不殺她,如何服眾?”平原君低垂著頭,悠悠一歎,“此事不與先生相關,若非月姬當日在樓上嬉笑,斷斷也惹不來這殺身之禍。”
“我明白大人是要服眾,但是,若大人妄顧事實,為了自己服眾而棄他人性命於不顧,這等自私的想法, 恕我不敢苛同!”趙承平起身就要離去,大不了按原來的計劃自己去長平。
卻聽背後平原君道:“當日因毛公薛公之事,門下過半賓客棄我而去。今天,我實在是不能再丟這個臉啊!”
趙承平道:“你若不肯,那我去說!”
趙承平去王跛子家,請他過來。
又站在平原君府門口,大聲說出事情真相。
在學校裡,趙承平一直是一個不愛在公眾場所大聲發表看法的人,班級演講他都沒有參加過,誰料想,第一次公開演講,就是這種幾千人的大場面,講得不好,就會有人死。
巨大的心理壓力,讓趙承平一點也沒有怯場,他心中隻有一件事,不能讓無辜的月姬因為自己的行為而死。
言由心發,除了開頭幾句還略有緊張,後面越說越激昂,讓在場眾人明白了事實真相,也覺得為了笑一笑這事就要殺人,實在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月姬逃過一劫,趙承平感覺到,仿佛有一點小亮點從不知道什麽地方飄了過來,鑽入他懷中,還以為是個螢火蟲,再找卻已經不見,當下也沒放在心上。
此事已完,平原君將趙承平獨自一人叫到近前,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月姬?”
“不不不不不!”趙承平覺得下一句就是“敢給我戴綠帽子,我要殺了你。”
平原君說得下一句話,讓趙承平更覺得驚恐.
“將她送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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