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丁隊長追了一截,卻沒有發現人影,立刻覺出不對勁,又趕緊帶著人趕回來。 遠遠地正看到那個小道士在那兒解繩索,看他們朝龍鼓方向奔走,立刻抄近路趕到險要位置藏好,等兩人自投羅網才獰笑著鑽出來。
“伢子別管我,趕緊跑。”
太祖上前一步擋住秦朗,然後沉聲說道。
“叔,後面也是人。”
秦朗苦著臉說道。
亂了,今天歷史全亂了。本來太祖躲到天黑就能脫險,但這因為自己的到來,一切都發生了變化。現在不光是太祖要丟掉性命,恐怕自己的腦袋,也得被借去弄點零花錢。
“兔崽子,老子早就知道你是個亂匪。膽敢欺騙老子,先把你的舌頭拔出來割掉,省得下到地府亂說話。”
團丁隊長一臉獰笑的走過來。
不用問,小道士身邊的男人一定有問題,搞不好還是亂匪的頭目。一會兒押回團部得好好的審訊一番,難說升官發財就靠他了。
“不要難為孩子,我跟你們走。”
太祖又上前一步擋住團丁隊長。
隻是這一瞬間,他在心裡重重的歎了口氣。
不甘心啊!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自己卻在這節骨眼上……。看來未盡的事業隻能交給其他的人了。
“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還多管閑事呢?來人,先把這個老的綁起來,記得把腳也捆上,等下抬回團部驗明正身。至於……”
團丁隊長說到這兒,對著秦朗陰笑幾聲。
“這小子,我看是個累贅。何老栓,你把他的腦袋給砍了,老子記你頭功。”
何老栓就是剛才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跟秦朗的師父算有些交情,剛才才幫著秦朗說了幾句話。而且乾團丁也是家裡花錢弄的,要的是家族不受欺負。平常就消極怠工,這砍人腦袋那就更不敢了。
“隊長,這,這……。”
“老子讓你砍了他腦袋。”
團丁隊長看他的慫樣,一股邪火立刻從膽上竄起來,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何老栓被抽的在原地打了兩個轉。摸著火辣辣的臉頰,他一咬牙舉起砍刀。可是望著面前的少年,卻怎麽也揮不下去。不大一會兒,渾身發顫的他,乾脆扔了砍刀,蹲到一旁抱著腦袋嚎啕大哭起來。
“廢物!”
團丁隊長更是怒不可遏,一腳踢翻何老栓。然後往前走了兩步,右手一拉槍栓,槍口頂在秦朗的腦袋上就要開火。
秦朗要說早該嚇軟了,可就在這節骨眼上,他的身體卻失去控制。那隻槍剛剛頂到腦門上,右腳就莫名的彈起,飛速的提在團丁隊長的左手上,而後又使勁往下一沉。
“啪”
團丁隊長隻覺得胸口巨震,手不由得一松。只見一支長槍在空中畫了個半圓,然後又落到另一隻手裡,可黑洞洞的槍口怎麽會對著自己的腦袋。
“武……,武林高手!”
幾下一氣呵成,連秦朗都被嚇到了。不過大喜之後他又是一陣後怕,如果小道士沒有點功夫,今天恐怕就是個死局。
團丁隊長雖然被嚇了一跳,但他並不相信這個傻乎乎的小道士會開槍。今天早上眼皮子直跳就知道沒好事,出門時候特地找團總借了一隻馬牌擼子,沒想到現在就用上。
“砰!”
團丁隊長的槍還沒抽出來,腦袋就像西瓜一樣被打爆了。恐怕他的最後一個念頭是,這傻道士居然會扣扳機,
居然會……。 “嘩啦。”
硝煙還沒散去,秦朗一拉槍栓,另一發子彈又被頂上了膛,然後槍口對準那一群團丁。
“爺爺息怒,都是這金旺一意孤行,不然咱們也不會追那個老爺這麽遠啊!”
“求爺爺放小的一條生路。”
“嗚嗚嗚。”
唯一的一條槍已經落在別人手裡,這命算是去了半條,這時候還要敢反抗,明年今日就是去世一周年啊!這擱誰不害怕,膽小的已經哭出聲來。說好的魚肉鄉裡呢?這畫風怎麽和想的不一樣!
“小師父,把他們放了吧!”
剛才這幾下兔起鶻落,連太祖也覺得眼花繚亂,隻是看那些團丁苦苦哀求又有些不忍心。
“是。”
秦朗狂吞了幾口唾沫,才覺得亂跳的心髒緩和了一點。現實和打遊戲果真不一樣,遊戲裡乾掉一個角色,無非是數據上加個1。可在現實中殺了人,心裡頭的恐懼簡直無法描述。好在這具身軀沒有心髒病,否則這當兒嗚呼哀哉,還真是嗶了狗了。
“你們把身上褲帶都解下來,然後相互把手綁上。”
深吸了幾口氣,秦朗才覺得緩過來一些,喝罵了團丁幾句,才忍著惡心來到團丁隊長的屍體前。這家夥剛才要不是想抽手槍,腦袋上也就不會多一個洞。隻是這一伸手才發覺,槍居然被什麽壓著。
“嘖嘖,原來是大洋。”
看來這團丁隊長沒少乾黑吃黑的事,否則弄不到這麽多錢。不過這麽沉甸甸的背著,也不怕腰椎間盤突出啥的。秦朗把東西都掛上身上,才走了一步就差點摔倒在地上,沒想這背錢也是個體力活。
“道爺,都捆好了!”
團丁們倒是手腳麻利,一會兒的功夫地上多了堆粽子。隻有一個人還傻呆呆的站著,因為已經沒有人綁他了。看著面色不善的小道童,他連忙跪在地上:
“爺爺饒命,爺爺饒命。我家還有其實老……。”
“老你妹……。”
秦朗一槍托敲過去,那家夥的腦袋上立刻起了個大包,嘟囔了七八句話之後,才翻著白眼倒在地上。掃了一眼周圍,再看看太祖的光腳,隨手扒了一雙鞋子遞過去。
“這……。”
太祖皺了皺眉頭。
秦朗猛地想起什麽,拿出幾個銀元扔過去,惡聲惡氣的說道:
“這鞋子我們買了,天不黑你們誰敢跑嘍,別怪小爺日後回來報復。這些錢一塊是買鞋的,其余的給這家夥做傷藥費,誰要敢獨吞別怪爺爺滅他滿門。”
太祖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小道士做事乾脆,就是說的話怎麽像個土匪。他尋思了一下,最終還是把鞋套在腳上。
“叔,咱們趕路要緊。”
秦朗算是松了口氣,就怕剛才的舉動惹得太祖不快,生生把一條金大腿給弄沒了。
太祖點點頭,雖然腳上有傷,但身上壓的事情太重也不敢休息,邁開步子就往龍鼓趕去。
“小道長怎麽稱呼?”
走出了七八裡地後,太祖笑著問道。
秦朗卻有些不好意思的起來。
對面是誰啊,未來世界誰都不能忽視的重要角色。沒想出才來這半天,就能跟在他的身旁。當下用微微顫抖的聲音答道:
“秦朗,山上小廟的道士。”
說完,他下意識的回頭掃了小廟的方向。四周那麽的靜謐,隻是腦海裡熟悉的事物,卻隨著步子逐漸的消失了。
“怎麽害怕了?”
太祖又笑著問道。
“叔……,是有些害怕。”
秦朗低聲地說完。隻是沒等太祖說話,又補充道:
“可一想到這人是魚肉鄉裡的惡霸,我又覺得不害怕了,這是……,替天行道!”
思來想去還是這個詞最合適,一瞬間秦朗總覺得李逵附體,就差喊“太祖爺爺在上,請受小的一拜”了。
太祖聽了隻是微微一笑,他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
“殺了一個惡霸,固然可以讓百姓過幾天太平日子,但是遲早又會有別的惡霸冒出來。天下這麽大,惡霸數不勝數,小道長你一個人殺得完嗎?”
秦朗乾笑了幾聲,然後撓撓腦門。
“師父說工農黨有一個毛先生,最了解中國的事情,如果有機會跟著他走,絕對沒有錯……!”
太祖猛地停住腳步,有些疑惑的看著面前的小道人,看他憨憨的笑容,實在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難道這個地方真有那種不世出的高人!
“你的師父……。”
秦朗的身體又不受控制了,眼淚水一瞬間湧出眼眶,止都止不住。
“師父已經羽化登仙了。”
哽咽著說完這句話,身體又恢復如常,秦朗趕緊用衣袖擦去淚水。
“可惜了。”
太祖歎了一口氣。
“我就他說的毛先生!”
秦朗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把身上的武器放在地上,然後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先生在上,從今而後小道遵從師命,追隨在您的左右,望先生不要嫌小道本領淺薄。”
太祖饒有趣味的看了秦朗一眼,然後笑著說道:
“小道長,我們要走的路很長、很曲折,也許什麽時候腦袋就沒了,你怕不怕?”
話音未落,秦朗立刻挺直腰板回答道: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師父平常就這樣教導的,隻要這人世間沒有了惡霸,咱們中國人再不受欺負,死算得了什麽。”
“你的師父是個大才,可惜了。秦朗拿起你的槍,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個革命戰士。明天咱們要經歷一次戰鬥。不,也許是無數的戰鬥,但是我堅信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太祖上前拍了拍秦朗的肩膀,然後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夕陽的最後一抹余暉裡,秦朗又一次覺得眼睛被金光刺得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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