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零章增兵

　(……廣東不容有失、廣九線不容有失，這是大家都認可的;但是在作戰時我想得到更多的部隊增援卻總是被拒絕而日軍卻在不斷增兵，以至於很快廣東戰場就面臨兵力對比的劣勢了……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登陸首攻失利，我軍中路、右路四萬余部隊集結於登陸場上水線一帶被支那軍隊空襲，現場慘不忍睹，初步估計死傷士兵達到四成;大量士兵丟失武器難以發揮訓練戰術。目前受阻於退潮後的大片泥塗，援軍無法登岸而傷兵無法撤回……預計昨天一天作戰我軍作戰人員減員將近兩萬，戰死、終身殘疾人數不少於八千……”

　參謀人員在讀著古莊乾郎的戰報，那顫抖的聲音像帶著顏色一樣——慘白白的！

　東京大本營的一眾日軍將領個個沉默不語，他們也沒什麽好說的，登陸計劃是在發起會戰之前直接在東京制定的，這裡所有人都有參與。當然有一個小細節沒有完全按照最初計劃執行，那就是古莊乾郎出於保護戰列艦的目的，當發現中國空軍的疑似自殺式攻擊機時讓空軍保護戰列艦撤到外海，但這也是呈報過大本營通過的……一切都按照大本營的計劃執行，但卻打出了這樣的一個結果，還能說什麽呢！?

　“大亞灣登陸不順利，我看以後的作戰更會困難重重，現在我們是時候考慮一下按這樣發展下去我們該向廣東增派多少部隊了……”板垣征四郎輕輕的補充了一句:“不管北上還是南下，佔領廣東都是必須的……大家覺得我們還能從哪個戰場抽調部隊?”

　本土的日軍還有多支番號的部隊閑置，但他們都是從中國戰場損失慘重回來重組的部隊，像剛剛在武漢會戰中被曹小民、白崇禧連根滅掉的幾個師團。這些部隊的訓練明顯不足，讓他們去和曹小民這個詭計多端的家夥交手那就是把他們往死裡推。

　華東戰區的寺內壽一還在每天發電報到東京要求增兵，那裡不可能;華北戰場上閻錫山的遊擊隊據說人數已經過了百萬，每天都在各處襲擾駐軍，連山西的煤礦運出都必須得派大部隊押運，這裡也不可能了……

　東北是唯一可以抽調部隊的戰區，但那裡卻在籌備著北上的嘗試，整個東北的駐軍都在抓緊這個冬天儲備物資，還從這裡抽調部隊嗎！?

　“目前確定可以抽離戰區又完全不影響該戰區兵力的只有一支部隊，第四師團……”岡村寧次這個大本營高參放下了手中的材料道:“其他部隊都要完成整訓或者聯合各抽調部隊成軍……第四師團，對，就是‘敗不怕’師團……”

　“要是把第四師團這樣的部隊調給古莊君，怕是會讓他吐血吧……”有人輕輕地說了一句，雖然事態緊急但是依然有人忍不住發出了一兩聲輕笑。

　“也許會有另一種結果……”岡村寧次輕咳了一聲道:“第四師團在東北駐防對支那人的管治和壓服還是很稱職的，比大多數部隊都要稱職……這個師團老兵多，訓練精良，按道理應該是一支很有戰鬥力的部隊;就看怎用了，如果現在他們代替一零一師團和一零四師團被困在海灘上，也許他們的表現會更好！對這支部隊的唯一正確使用方法就是把他們扔到不拚命就沒命的位置上……”

　“這是個好方法，但我們得先準備四個師團把他們押到那個位置上……”有人陰陽怪氣地反駁，不過這次的幽默並沒起到效果——把第四師團送去和曹小民死戰有什麽不好呢?難道派自己轄區內已經抽掉不出人來的部隊?最後東京大本營決定第四師團作為第一支抽調往廣東戰區的預備隊。

　“部隊還是不夠啊……”張發奎在傍晚接到李漢魂的電報後不禁又是心焦起來:從各地迅速征集到的七十個補充團被李漢魂一天就花掉了一成！按照這樣消耗下去，那是把廣東人全打光了也不夠填……但是曹小民竟然馬上同意了李漢魂的增兵請求！

　“別擔心，這是戰法需要罷了;南華目前的戰法確實需要大量兵員，但這些兵員不會全部消耗掉的。他們更多人是在戰鬥中失去聯系，只要戰事稍緩就能重新收攏重編;除了部分承擔阻擊任務的部隊外，一般部隊損失很少會超過兩成。”曹小民道:“再給他兩個團等他打完這一仗，等打完換下來整頓後我們會看到除了主力師外至少還有七個團的部隊，而且是經歷過戰火淬煉的部隊！”

　這是數學計算方法，但是有多少士兵在見識過戰場的殘酷後不再歸建呢?曹小民把下一截話爛在肚子裡了……不知道會戰會打多長時間，如果像徐州、武漢那樣連月作戰，軍隊還真是不夠用啊！

　“委座電報……”何嫣遞上蔣介石電報的時候順帶留下了一個笑臉，在她眼裡的曹小民已經太疲勞而且滿腹心事了——別人看不出她還看不出嗎?而且蔣介石的電報內容……

　“關於美籍志願航空隊派往廣東戰區檢驗機型和人員戰鬥能力一事，暫不批準……”曹小民剛看完第一段腦中就“轟”的一聲幾乎沒暈過去！

　也許僅僅是蔣介石對於空軍的保護，也許是他不想空軍變成曹家軍的一員，不會是自己策劃的重慶反腐大行動……多慮了！一定是自己多慮了！曹小民苦笑了一下，現在他才發現一個人要搞陰謀是多麽難受，自從自己布局重慶大行動付諸實行以來可真是沒有睡好過！

　那些歷史上極善於玩陰謀和篡改歷史的大人物們還真是不一般啊，自己看來不管心思多靈活，能想到多少點子大概都不會是個玩政治的類型，自己的性格不適合啊……拉回了心思，曹小民開始琢磨蔣介石的思路了。

　如果自己繼續強求這支空軍新銳過來，成功率大概有一半，蔣介石或者會給自己一個面子。但是這會不會讓蔣介石覺得自己是在向他顯示籌碼呢?如果自己絕口不提，又會不會讓蔣介石以為自己在賭氣呢?開口不開口都難……他娘的！曹小民忽然覺得鬱悶之極，站起來雙手把著桌子……終於站定了，沉住氣了，曹小民重新坐下——他始終沒有把桌子掀掉。

　往好處想吧，只能那麽乾，只能把蔣介石不批準空軍過來作為一種戰略思考吧，哪怕他是錯的。如果自己過於去琢磨他的政治想法，自己就會真的成為一個政客而不是軍人了;現在中國需要的是軍人而不是政客！

　李漢魂那邊在拚命，曹小民卻只能在指揮台後台困於各種思慮，在思想的極度波動中他幾次都想把辦公桌掀掉，也幾次壓製下來了。坐在這個位置，對於一個僅僅想做個好軍人，把侵略者趕跑的的人來說真的太折磨了！

　何嫣又進來了，帶著另一份電報，是白崇禧打來的:“……烈侯吾弟，商借一三五師一事為兄頗難開口，緣蘇師長已經掛冠而去……”

　什麽！?曹小民倒吸一口涼氣:就算白崇禧不肯借兵給自己也沒什麽，只是投石問路罷了，怎麽蘇祖馨掛冠！?

　看完電報曹小民總算是稍稍平靜了些，蘇祖馨並未真的掛冠而去，僅僅是向李宗仁表示自己想辭職(蘇祖馨真的曾經和李宗仁說過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兵那樣戰死了，要求辭去軍職的。)……如果一切是真的，蘇祖馨厭戰了！

　和曹小民見過的無數將官一樣，在經歷了多場血戰之後，身為一個在前線搏殺的將領很多人都會在不同時期出現過厭戰的心裡，這次輪到了蘇祖馨。

　每個士兵都是新兵，看著他們充滿報國熱情刻苦訓練，每次去巡查都會看到他們景仰和崇拜的目光;但是在上戰場的時候卻把這些對自己滿含期待的年輕人推到最前邊，看著一條條鮮活生命變成戰場上的一堆堆碎肉殘骨……一次又一次，一批又一批，那些自己才剛能叫出名字的新兵被自己派上去然後犧牲……人不是鐵打的，曹小民理解這種厭戰，他自己厭過、他的一群老弟兄厭過;但是曹小民知道怎樣去治療這種厭戰，雖然這是把人靈魂扭曲的方法……(是第三次寫到厭戰了，因為小時候家裡常來往的一個老人，原來就是在抗戰初期的團長，在幾次的血戰後很早辭去軍職回家了……其實我也和無數寫網文的作者一樣，寫小說的時候更多想的是如何作戰，作戰是如何壯烈，因為我們都沒真正上過戰場吧……實際上我所認識的老軍官們，幾乎無一例外是厭戰的……)

　曹小民定下心來，提起毛筆，反覆默念著張靈甫給他的筆訣，眼睛看著張靈甫的字帖好一會，始終無法下筆——他的字太臭了而且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年紀比自己大很多資歷深厚但在軍中地位和自己相差那麽懸殊的蘇祖馨！

　“文書進來一下！”曹小民終於放棄了寫親筆信的打算，但是無論如何他還是要給蘇祖馨去信，因為他知道治療厭戰的最好辦法就是把病人扔到死人堆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