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華告訴張姝:“方才壽山伯在外頭叫人來給蔡姐姐捎話,把蔡姐姐叫出去了,也不知道有什麽事兒。”
張姝好奇:“竟然連壽山伯都來了麽?”她也不多想壽山伯在別人家赴宴時,中途將女兒叫出去是什麽道理,只有些發酸地說,“你竟有這麽大的面子?!竟然能請動壽山伯來給你慶祝生日!”
秦錦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兒呀,我請的是余姐姐,我哥哥順道把余姐姐的哥哥也請來了。壽山伯可不是我能請得動的大人物,是我三叔祖請他過府,欣賞一卷新得的古畫,據說好象是古時有名詩家的作品,上頭還有那位詩家的真跡呢!”
張姝也就酸那一下,此時也忘了先前的那點小妒忌:“原來如此!余姐姐最喜歡這些詩呀畫的了,不用說,肯定是壽山伯把自個兒閨女叫過去,一塊兒欣賞好東西了。我們可沒那個福氣。”又有些好奇地問秦含真,“秦三姐姐,你見過那畫沒有?”
“見過的,不過署名的位置壞了,看不出是誰的作品來。”秦含真不動聲色地應對著,心裡強按下那幾分心虛。
其實她也沒做什麽壞事,只不過身為知情人,難免會為了對幾位閨中友人的隱瞞感到不好意思罷了。
余心蘭確實是讓壽山伯叫人請走,去西府秦柏的書房裡欣賞那幅古畫的,不過秦柏此時把秦簡帶在身邊,又讓秦簡將余公子叫上,想著他與壽山伯談話時,秦簡與余公子也可以趁機多聊聊,與余家父子打好關系,將來想要上門求教時,便也方便了許多。沒想到壽山伯會將女兒也叫上了……
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又有父兄在旁,秦簡與余心蘭的這一次會面,自然是足夠光明正大的。只是秦含真想到秦簡那慫樣……也不知大堂哥會不會在壽山伯父子面前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來?身為妹妹,她也只能祈禱秦簡能夠討得壽山伯父子的歡心吧。雖說在家世方面可能稍稍有些不足,學問水平也有點兒水了,但秦簡本人的品行、性情還是很不錯的,應該不會讓人看不上才對。
秦簡那邊是什麽結果,此時仍是未知之數。秦含真便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跟秦錦華和唐素張姝她們說話。不一會兒,蔡元貞與秦錦春就結伴過來了,看上去也是一臉的疲憊。
唐素便笑著打趣她們了:“秦四妹妹就罷了,剛訂了親事,肯定要多奉承奉承婆家人的,這都是為了以後的日子好過嘛,我們明白的。可蔡姐姐又是怎麽了?你嫂子帶著你到處跟人說話,你明明挺累的,還要硬著頭皮跟上,難不成也是想要找婆家麽?”
場面有些尷尬。
蔡元貞也差不多到婚齡了,雲陽侯府想開始為她相看人家,這是正常的。要是正經要被引見給哪位夫人太太,或是與人正式相看,那肯定要由雲陽侯夫人出面。現在只是由盧悅娘帶著她跟相熟的親友說說話,聊聊天,充其量只能說是露個臉而已。誰家正常社交不是這樣的呢?可一般人都不會當面揭穿。唐素這脾氣,這嘴巴,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蔡元貞微笑著說:“應酬嘛,今兒來的好些都是親友家的長輩,我總不能呆坐不動,那豈不是太傲慢無禮了?唐妹妹比我來得早,不也見了一圈長輩麽?我來得遲,隻好這會子勞累了。”
唐素天真地信了:“這倒是。現在客人都到齊了,才到處去問候一圈,要辛苦多了。我來得早,在前頭花廳裡等候時就向所有長輩都行過禮了,所以如今可以清閑自在地坐在一邊吃茶聊天。蔡姐姐要學我呀,看我多聰明!”
蔡元貞微笑點頭不語。
秦含真若無其事地引開了話題:“盧表姐怎麽不過來?她如今是不是已經開始代表你們家在外頭走動了?”
蔡元貞美眸輕轉,與她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接上:“是呀,我母親總說,有了嫂子,她就輕松多了。今兒個她就坐在上頭吃茶聊天,可以享清閑了。嬸娘們為此都羨慕得不得了,嚷嚷著也要早日為兒子娶個能乾的媳婦回來,好替自個兒分憂呢。”
眾人皆笑。秦錦華也說:“我哥哥也到娶嫂子的時候了。可我母親總是拿不定主意,說好姑娘太多了,叫她挑花了眼。我父親倒想做主呢,我母親又信不過他,鬧得我哥哥如今還在打光棍。”她心下暗歎,當日如果不是母親姚氏反對,哥哥只怕早就娶了盧悅娘,這會子早就過上和和美美的日子了,也不至於讓哥哥至今還在打光棍。
唐素笑著說:“這有什麽難的?你哥哥有才有貌有家世,還怕娶不到媳婦?蔡姐姐和張妹妹都還沒說人家呢,你不如問問她們願不願意?”
蔡元貞沒好氣地瞪了唐素一眼:“又來打趣我,我什麽時候得罪了你?!”張姝直接紅著臉伸手去擰唐素腰間的軟肉:“混蛋!這些話也是能亂說的?!”唐素疼得忍不住叫喚起來,大笑著躲開,張姝兩人就跟她鬧起來了,還一人跑、一人追地奔進了鄰近的梨花林裡。
此時正值梨花盛開的時節,兩個姑娘在林子裡亂跑笑鬧,撞得梨花灑了一地,紛紛揚揚的,倒是別有一番美感。
眾人都欣賞起了美景,只有秦錦華感歎一句:“太可惜了……這些梨花本來是好端端長在樹上的,如今卻都掉進了泥裡。”
話是這麽說沒錯,只是被梨花林裡那兩位聽見,未免有些不合時宜。秦錦春扯開了話題:“大哥哥今科會試只差一點兒,但能上榜也是極體面的事兒了。唐姐夫得以高中,那就更風光了。我倒覺得好奇,先時不是盧表哥也說要應今科春闈的麽?怎麽沒了下文?”
盧家雖然是二房的姻親,但關系上還是跟長房更親近些,盧初亮也住得離長房近,因此秦錦華也知道些內情:“過年的時候,盧表哥跟著盧姑父出門應酬,不小心著了風。長蘆那邊也沒什麽好大夫,結果盧表哥的病情一直反反覆複地,拖到正月底才稍有起色。盧姑父說,盧表哥這樣就別提什麽參加會試了,反正人還年輕,不如多讀三年再去下場,也好沉澱沉澱,鞏固一下根基。盧表哥就依父命行事,不曾上京來。聽說他的病是到三月裡才徹底好全了。因怕祖母擔心,大姑姑也沒敢跟家裡說實話,只在信裡說是盧姑父覺得盧表哥的文章火候還不足,因此讓他再讀三年。直到前幾日,盧表哥的身體沒事了,跟盧表弟寫信時說了實話,祖母才知道緣故呢。”許氏為此還生了一天的氣。
長房這邊也挺可惜盧初亮未能參加今科春闈,不過反正秦簡也要下科再考,到時候表兄弟倆結伴也不錯。只是姚氏心裡更不得勁了些,因為那意味著下一科的春闈,秦簡不但要跟許崢競爭,還要跟盧初明競爭,三人的成績好壞,關乎著她的臉面。無論是許崢還是盧初明,但凡這兩人之中有一個的成績在秦簡之上,都能叫她鬱悶許久。
這些話秦錦華就沒在蔡元貞面前提了,隻道:“也不知道盧表姐知不知道盧表哥生病的事兒。她一個字都沒在我們面前提,真不容易。”
秦錦春說:“大姑姑連大伯祖母都沒告訴,盧表姐肯定也不知情的,否則怎麽也會跟我們說一聲。前些日子大堂哥會試上榜的喜訊傳來時,盧表姐還跟我歎息過,說可惜盧姑父覺得盧表哥的文章火候不足,不讓他參加今科春闈,否則表兄弟倆一塊兒上榜,豈不是喜上加喜?”
這話是真是假無人知道,但秦錦華信了:“這倒也是。盧表哥的功課也很好呢。若真能雙喜臨門,祖母一定更高興了。”
秦含真問她:“盧表哥也送了禮來,祝賀大堂哥高中吧?不知他如今是否知道大堂哥決定三年後再考?到時候他們再相約一同下場,一同高中,也是一樣的。”
秦錦華笑著點頭:“三妹妹說得很是。”
唐素與張姝笑鬧完了,跑了回來要茶。秦錦華歎道:“你們當心些,那梨花林雖然有婆子侍候得精心,但也是泥地呢,萬一磕著絆著了,摔倒了怎麽辦?”又起身去喚丫頭來換茶換點心。秦錦春也幫著遞帕子什麽的,好讓唐、張二位安靜下來。
這兩位姑娘的舉動,其實不大合宜。不過兩位都是皇親家出來的千金,其中還有一個是秦錦華未來的小姑子,她們能怎麽辦?只能招待好了。
蔡元貞微笑看著,悄悄兒伸手勾了一下秦含真的袖角。秦含真會意,尋了個借口起身,與蔡元貞一道離開了宴席。
兩人走到梨花林側面的幾叢湖石後,見周圍沒什麽人,蔡元貞才向秦含真開了口:“有件為難的事……可能需要請秦三妹妹幫個忙。”
秦含真問:“是什麽事?蔡姐姐不必跟我客氣。若是我力所能及,我定會盡力的。”
蔡元貞笑了笑:“不是什麽難事,就是……我那位勝男小姑姑的事,秦三妹妹想必也聽說了吧?我家裡的長輩,想要請秦三妹妹給永嘉侯夫人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