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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嬌》三百一十:能掐會算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四月二十一這日。『樂『文『小『說

 京城的天,一向很好。

 一出門,能望見的是水洗過似的藍天,團狀的雲不停的遊.走,偶有幾隻燕飛過,枝頭還落著幾隻喜鵲。

 高孝禮一早上朝去,崔旻今日特意回了高府,在門口等他。

 他出了門,見崔旻在門口,沉了沉聲:“到都察院?”

 崔旻嗯了一聲,點點頭,又晃了晃手裡的奏本:“有一道折子,今天還要送到禦前去。”

 高孝禮無聲的笑了,略一抬手,官府寬大的袖口擺了擺:“那巧了,我也有道折子要上。”

 甥舅二人,不過心照不宣而已。

 二人一同動身,出了高府這條街,才各自分開。

 高孝禮往宮門方向而去,崔旻則是往都察院所在去了。

 四月二十一日,太極殿大朝會,兵部尚書高孝禮上本請奏,言自甄氏被廢後,中宮之位懸空,請陛下為江山慮,早日立後。

 後又言貴妃談氏名門毓秀,膝下又有皇子伴身,自潛龍邸以來,從無大錯,賢淑兼備,堪為中宮之選。

 當然,這道折子,皇帝是壓下不議的,隻說容後再議,既沒有表態,也沒有斥責高孝禮。

 可是這樣的態度,反倒更加顯得曖.昧不明起來。

 這日散了朝後,皇帝又下了旨,將談貴妃遷出坤寧殿,叫她重新搬回來原來的地方去。

 這一舉動,更叫人捉摸不透。

 崔旻從都察院下了職後,沒有回縣主府,反倒先去了劉光同那裡。

 然而難得的是,高孝禮竟也在。

 崔旻咽了口口水:“舅舅怎麽在這裡?”

 高孝禮臉色微沉:“拿不準陛下到底什麽意思,過來問一問。”

 崔旻哦了一聲,

不敢多話,往旁邊兒坐了過去。

 劉光同喝了口茶,笑吟吟的開口:“其實我剛剛說得很明白了,咱們都知道陛下不會立貴妃為後,但是旁人可不知道。等著看吧,趙夫人晉位的旨意,也快派出來了。”

 高孝禮與崔旻二人面面相覷。

 崔旻先試探的問出了聲:“所以給貴妃遷宮,其實也有暗示的嗎?”

 “自然了。”劉光同放下茶盞,“第一宗嘛,也許陛下此舉是暗示眾臣,不願以貴妃為後。第二宗呢,沒有哪個皇后是從坤寧殿大婚,再挪進坤寧殿去的。元後冊立的章程,尚且是新皇禦極時,從順安門入內宮,安置到坤寧殿。更不要說如今談貴妃就算被立為後,也只能算是繼後,沒有從坤寧殿行大禮的道理。”

 高孝禮眉頭緊鎖:“陛下究竟想做什麽?”

 只是劉光同還沒說話呢,外頭新祿進了屋裡來回話。

 劉光同就先收了聲,看向他:“怎麽樣?”

 新祿彎了彎腰:“宮裡旨意已經出了,趙夫人晉貴妃,加號成,遷居景肅殿。”

 劉光同嘖了一聲,挑眉看向二人:“我說了吧,這道旨意,一定出的不會慢。”

 高孝禮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陛下的態度,就更加模棱兩可了?”

 “這樣的態度,可不模棱兩可。”劉光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們還是不了解陛下。”

 “怎麽說?”高孝禮難得的沒有反駁他,只是蹙眉問道。

 “貞妃當年為後時,尚且有趙夫人和談妃在,趙夫人深居簡出,談妃與之分庭抗禮,在朝臣眼裡看來,這是應當的。后宮一人獨大,絕非什麽好事。”劉光同話到此處就收住了,沒再說下去。

 高孝禮仔細的想了想,眉頭就更緊了:“所以如今突然給趙夫人抬了位分,在眾人眼裡,很可能是要成全談貴妃的意思了?”

 “不錯。”劉光同揚了下巴,肯定了一聲,“新後冊立,新貴妃挪宮。大人是沒進過內宮的人,可也應該有耳聞。福寧宮以東稍次後排是坤寧殿。福寧與坤寧二宮之後,東是貞妃從前住的明慈殿,西是談貴妃從前住的明仁殿。而成貴妃如今要搬的這個景肅殿,是介於明慈和明仁兩殿之間、位次稍後的,換句話說,從福寧宮出來,一條直路直通景肅殿,若要往兩明而去,還得拐一道彎呢。”

 高孝禮暗暗吃了一驚。

 成貴妃的這個住處,看似不如明慈和明仁,可其實離陛下的福寧宮,該是最近的了?

 崔旻聽著,也覺得驚詫不已。

 當年貞妃和談貴妃都沒能住進去,陛下是為了取個平衡。

 如今突然就把成貴妃挪了進去……這位陛下,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劉光同觀他二人神色,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有苦笑閃過。

 景肅,何時是特意備給成貴妃的了,她不過是撿了娘娘的漏罷了。

 屋中一時沉默下去。

 許久後,崔旻先出了聲:“事情到了這一步,我的折子今兒也遞上去了,應該不久就有定論了吧?”

 劉光同點了點頭:“出事的事情,我還在應天府,陛下就算是走走場面,也要第一個找我問話的。應天府那裡,不在你的管轄范圍內,所以你的這道折子,參是參了,但具體的,陛下還要分派下去細查。一來二去的,估計還得五六天吧。”

 高孝禮此時突然想起什麽來,擰眉看過來:“王芳應該不傻的吧?他雖然自大狂妄了些,可久在宮中服侍,陛下的心思,他還能半點猜不到?”

 劉光同突然就收斂了神色:“所以之前陛下已經警告過他了。而去對王芳,陛下應該也有手段,至少會限制他和雲南的往來。 前頭不顯露,是不想打草驚蛇,而今棋局已經動了起來,陛下不會再放著他不管了。”

 說起警告二字,崔旻就想起了四月十五那天,劉光同的那些話。

 他咦了一聲:“從前沒有聽劉公說過,王芳的師傅是哪個?”

 劉光同眼底有精光閃過,唇邊的笑意更濃:“前東廠提督太監,孟朝。”

 高孝禮和崔旻二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劉光同冷笑了一聲:“他九歲入宮,十歲就做了孟朝的徒弟。這些年在宮裡,可以說從沒受過罪。孟朝當年如何得勢?這兔崽子又會溜須拍馬。後來孟朝失勢,頭一個跳出來網羅他的罪證的,也是王芳。所以這種人,根本就不可用。當年也是我一時糊塗,其實陛下那時候抬舉他,怕為的就是今日了。”

 他這樣說,二人反倒不理解了。

 難不成,陛下還能掐會算?算到了有朝一日,王芳會同雲南勾結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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