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李炎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忽然就聽畢佩琳咯咯笑了幾聲說道:“今天有什麽可奇怪的嗎，咱們這麽多人。那些人要是不長眼的撞過，肯定有他們好看的。再說……我估計他們也不敢冒頭吧?”

“不是……”李炎搖了搖頭指了指不遠處負責高爾夫球場秩序的保安們說道:“你沒發現他們看咱們的眼神有些奇怪嗎?”

“有什麽奇怪的?因為咱們人多嗎?”畢佩琳順著李炎的眼神張望了片刻之後，凝眉嘀咕道:“你不說我還真沒太注意，確實好像有點不一樣。不是警惕，不是敬畏，也不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但總覺得他們好像看咱們有點不太一樣是哈！”

李炎這時候看到昨天自己和畢佩琳來時賄賂的那個保安隊長，自己趕忙朝著他走了過去。

這個保安隊長看到李炎過來，似乎想躲躲。但是發現自己避無可避的時候這才硬著頭皮衝李炎擠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迎了上來。

“李總，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保安隊長衝李炎打了招呼，點點頭。可不等李炎說話他停都沒停直接從李炎身旁擦肩而過。

等李炎回頭的時候，他就好像恨自己爹媽少給他生了兩條腿，跑的那叫一個快！

“靠，這速度！兔子都是他孫子啊……”李炎搖頭苦笑了幾聲之後，揚手指了指不遠處說道:“走，咱們過去吧。”

VIP休息室此時有些奇怪，房間裡竟然只有昊哥一個人坐在露台變的玻璃牆下瞅著眼前的一切。

李炎等人過來，昊哥自然是看見了。

不過，此時昊哥就仿佛沒看見李炎一樣，拿起手機在屏幕上戳戳點點了起來。

其實，距離昊哥他們做的團購網站關閉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因為團購網站經營時養成的習慣，時不時他就會

拿起手機瀏覽互聯網新聞。

昊哥其實對於時下最火熱的共享單車大戰的種種細節能如數家珍。對於驍龍的處理器和麒麟處理器以及A系列的處理器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更別說各種手機屏幕。

當然，什麽電影撤檔。美帝的NBA誰又披上了六號戰袍以及加多寶和王老吉之間的爭奪、南北稻香村的互懟他都能說出點什麽。

有時候昊哥看一篇創業的廣告軟文都能落淚。雖然有時候題目很驚人，文章也都有反轉逆襲的套路，但昊哥總能被文中描寫的艱苦創業扎到心。

似乎是感同身受了，昊哥時不時會默默自己的鬢角。心裡明白鬢角的白發就是自己創業的時候開始白的。

團購關門的時候，昊哥也因此消沉了將近大半年的時間。很多時候他都忍不住感歎互聯網生意看上去很美，真正投身其中，方才理解其血腥殘酷。

互聯網和實體不一樣。比如說:“煤炭賠了，起碼還能留下些固定資產。而互聯網玩輸了，除了一堆服務器，似乎也就剩不下什麽了。很多人被當做泡沫就這麽不知不覺間被硬生生的給擠了出去。”

所以，昊哥看了眼已經走到樓下的李炎時，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互聯網的失敗，讓昊哥明白很多時候錢扔出去連個響動都聽不到！

可即便神火如何讓你感到無奈，生活難道就不繼續了嗎?思考宏大命題的同時，他也必須應對日常生計。自己提不起精神再啟動需要很多心力的營生。前些日子正好朋友找他做幾筆煤炭運銷的買賣，他覺得輕車熟路，便上手做了。

起初，他每月只需花一周在煤都處理生意，其余時間都在京城。昊哥已人至中年，心境與當年截然不同。

那時他為此主動放棄公職，此時卻是迫不得已。回到京城的第一年，他幾乎每天晚上都在酒局上麻醉自己。至於做過互聯網之後，他覺得煤炭生意“實在太簡單了，小兒科一樣的東西”。

但是命運的落差讓他焦慮不安。

或許是因為煤炭行業的光景，與當年已然大不一樣。開采環節已被國有企業佔據，民營公司只能涉足加工貿易等產業鏈下遊環節。而在奧運年的暴漲過後，市場盛極而衰，陷入產能過剩，煤價連年在低谷徘徊。煤都下轄的一個縣最多時有一百多家洗煤廠，後來關的關，停的停，保持經營的只有十幾家。

後來因為國家頒布政策化解過剩產能，要求煤炭減產，供需關系的改變使得煤價迎來一波久違的上漲。 昊哥因此收益頗豐，但他並無早年間的興奮。煤老板的時代，終究已經過去了，置身於產業鏈的下遊，無論如何，也難以再現往日的瘋狂。

煤價的起落，反倒讓他有些不安。他覺得這終究是一門難以掌控的生意，太依賴於外界變化，今天可能一夜暴富，明天可能一無所有。煤對人的心性施以誘惑的同時，也拋出了無法回避的考驗。並非所有人都有能力掌控二者間的平衡。

在他的視野范圍內，有能力掌握平衡的人，寥寥無幾。

看了眼此時已經進了樓的李炎，昊哥有些恍惚，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這個第二次來見他的李炎，或許也是這種能掌握平衡的人。

想到這裡，昊哥忍不住甩了甩頭。突然為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有些可笑。

在昊哥的圈子裡，有人去澳門豪賭背上巨額債務，還被人挑斷腳筋，有人花幾千萬投資文玩核桃，後來才發現核桃竟然越來越多，最後接近一文不值。有人癡迷上了車珠子，這對於昊哥來說比養竹鼠還要讓人覺得可笑。

一塊木頭一刀窮，一刀富，財富隨著木頭起起伏伏。

當然也有人沉迷女色，家裡的紅旗不倒，但外面的彩旗卻旌旗招展！也有人在家中遭遇入室搶劫，人仰躺在地上，臉被一層層紙貼的看不出模樣。

說白了，似乎除了當初那些在京城買了大批房產的人，有能力把手頭的錢保值增值的，昊哥不禁暗暗感慨，從什麽時候開始炒房興邦，實業誤國了?

咄咄咄……

門框傳來了幾聲敲擊後，昊哥一歪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李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