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夫妻正出門時,迎門撞上了兩個人,陶彬和唐棠。
“喲,這不是陶隊呀,你怎麽也來這?”
那中年男子認識陶彬,他感覺有點意外,心裡說,怎麽警察也信這個呀?
本來嘛,求符拜神這種事,多少有點不靠譜兒,不是萬不得已,誰來求這些裝神弄鬼的?
實際上在諸多世人眼裡,求符拜神這種事就是個念想,是個美好的‘願望’,但這個願望真的能實現嗎?好吧,那只有天知道。
但凡人的能力可以解決的事,肯定不會求這個,來這裡,基本都是遇上人力不可解決的問題了。
陶彬也想不到,在這裡遇上熟人,不過他不象中年男,有什麽心理上的‘障礙’,似乎到這種地方就不正常了,事實上他經歷了上次事件,已經對某些事改變了看法,換在那之前,他可能和中年男的態度也差不多。
“呃,是李主任呀,你們兩口子這是逛街呀?”
陶彬挺會說話的,不說你們也講什麽迷信之類的,隻說是逛街,省得人家尷尬。
“哦,我和我老婆順路看看,陶隊你來這不是辦案子的?”
李主任也不知是哪的主任,看上去挺有點派頭,陶隊陶隊叫的,似乎和陶彬很熟。
沒等陶彬說什麽,李主任的老婆先開口了,“陶隊,你是來辦案的?就裡面那小年輕,我看都是不著調兒的混子騙子,谘詢費就上萬,這是什麽黑店啊。”
這女人,看見警察就給人家胡扯一頓,這分明是給方堃悟真他們貼‘狗皮膏藥’呢。
她還真以為陶隊是來這辦案或查什麽線索的,她不認為警察會來這求什麽‘符’。
李主任一聽老婆這話說的有點那啥,“誒,你別亂說,”
他還是有譜兒的人,不希望老婆這麽說人家。
他老婆還來勁兒了,“怎麽?我說錯了啊?這分明就是倆騙子,你看看他們倆,加一起都40歲,他們懂個屁的‘符’?他們能弄出什麽來呀?你信啊?我是不信,貼我一萬我也不信。”
大該因為剛才方堃的態度不好,惹了這個女人,她純心在陶彬面前給這店主人抹黑,就差和陶彬說你們是不是查查這家騙子店啊,不能任由他們糊弄老百姓吧?
陶彬倒是沒說什麽,臉上笑容不改,聽女人說話,他才道:“這的倆年輕人,我認識。”
“啊?”
女人張嘴結舌的,有點尷尬,你認識不早說?看我在這嘰嘰喳喳的鬧笑話呀?真是的。
李主任都替他老婆臉紅,“陶彬,不出意思,我老婆就是個快嘴,剛才裡面的年輕人,口氣衝了一些,她就拖著我要走,其實也沒什麽,”
“哦。”陶彬點點頭,“李主任,如今這年代,求符拜神的,都為解決些叫人頭疼的事,有病醫院能治的,都在醫院看了,有事花錢能解決的,都花錢擺平了,剩下一些搞不定的,也只有求神燒香的拜佛許願了,哈哈,是這個理兒不?”
“呵,陶隊,你這話說的沒錯,能擺平的事,誰來這求符拜神呀,我老母親這一陣子精神上出了些狀況,去了多家醫院檢查,都說沒病,大該就是有點神經壓抑,有點悒憂,老是說家裡有鬼,要領她走什麽的,看著一隻蟑螂也說是‘鬼’,弄的我們子女們也沒辦法,這不,我來這邊逛逛,看能不能求個偏方的什麽的……”
一般是醫院裡束手無策的病,人家才會找一些偏方來試試。
李主任這麽講,
他老婆又說,“求也上紫霞山去求呀,這就倆小屁孩子,肯定是騙子……” “喂喂,說誰騙子呢?我們破邪居有騙你一毛錢嗎?你張口騙子,閉口屁孩,你以為你是誰啊?再胡扯八蛋,告你誹謗啊……”
“喲喲,你還來勁兒了?你信不信,老娘打一個電話,能叫你們這立即關了門?”
李主任老婆手一叉腰,杏眼瞪的溜圓,真和出來說話的悟真較上勁兒了。
其實他們在門口這說話,隻隔著一道照壁屏風,裡面的方堃和悟真都聽的真真的。
悟真是實在忍不住了,就過來和這個囂張婆理論,方堃壓根坐著沒動,他懶得搭理這種人,他還在回味和秋之惠的小曖昧呢。
而秋之惠有點羞澀,就沒有下樓來,還在上面平複情緒呢,至於樓下爭爭吵吵的和她沒關系。
是非就是這麽鬧出來的,你一嘴,我一嘴,就惹起火兒了。
“叫我們關門?好呀,趕緊的,你打電話,讓我們關門好啦。”
悟真是年輕人,火氣壯,說到這,他也不管自己這邊有沒有什麽底蘊,肯定是要強撐場面的。
其實他心裡還是有數的,小師叔認識的人多,人脈也廣,可不是好惹的主兒。
別的不說,就小師嬸蕭芷家就牛的不得了呀。
在中陵,誰能把和蕭家有關系的門店給關掉?開什麽玩笑嘛。
悟真撇著嘴,用鄙夷到家的目光斜瞅著那個女人,神情是極為的不屑。
就他這個神情表征,把李主任也給激怒了,臉色當時就陰沉下來。
“年輕人,說話不要那麽狂。”
“中年人,是你家女人狂,我已經很客氣了。”
悟真半步不退讓。
李主任被稱為‘中年人’,有點哭笑不得,但是有陶彬在場,他還是沒有立即發作。
以他的身份,與市井商鋪這些人口角也有點那啥。
所以李主任乾脆不看悟真,對陶彬道:“陶隊,那我先走一步,有空再聊。”
陶彬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覺得這個李主任還是有點心胸的,但他陰沉的臉告訴陶彬,這事沒完呢,也許才剛剛開始。
跟著陶彬的唐棠一直沒有插言,她跟著陶彬一起來的,對方又認識‘陶隊’,她不適合出場。
李主任那個老婆臨走時哼了一聲,狠狠瞪了一眼悟真,才跟丈夫走了。
陶彬拍了拍悟真的肩頭,三個人一起繞過照壁,進了大廳。
方堃悠容寫意的坐在法案後的椅子上,動也沒動分毫,這時隻朝陶彬露出笑。
“陶隊你來了。”
這位大少爺的態度很平淡,在別人眼裡覺得他這樣和陶彬說話有些不禮貌,但在陶彬看來,這是很正常的姿態,他要是站起來和自己客氣,反而讓陶彬覺得的不正常。
可以說方堃是中陵的‘太子爺’,拋開這一身份,他還擁有特殊的令人心顫的能力,隻此一項,就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因為那種能力是鬼神都敬畏的,陶彬親眼目睹,十分震憾。
前次休息站的那件事,被打的曹同學,人家爺爺是省二號,可那件事也不了了之,奈何不了這個方堃啊,李副局長向自己透了底兒,是拿自己當心腹看待,陶彬自然是明白的,但關於方堃的底子,陶彬沒有告訴第三個人,只和下面人說,這位少爺惹不得,大家都客氣點,眾人也就明白了。
唐棠和悟真戀上了,也沒打問過方堃的底子,反正自己‘男人’是跟人家混的,自己向著男人就得向著方堃,其它的不重要。
另外,方堃能和蕭芷這位省一號的孫女混在一起,那是簡單的人嗎?
“聽說破邪居要開張了,我過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陶彬倒是很客氣,有機會和這位少爺親近,他是很樂意的。
方堃手在桌子上輕輕敲著,問,“剛才那倆是做什麽的?”
他這話在問陶彬。
陶彬道:“哦,那個李主任吧,叫李茂,是咱們市城區政府區委辦主任。”
“區委辦主任?兼常委的吧?”
一般來說區委辦主任是要入‘常’的。
入了常委的領導才叫‘領導’,沒入常的領導手裡沒有很大的權。
難怪那個李妻那麽囂張,原來人家老公是區常委呀。
中陵市城區是副廳級行政級別,區常委的辦公室主任是正處級,區委書記和區長那都是副廳級。
即便如此,方堃也僅是淡淡的哦了一聲,他見過的官多了,處級之類的根本不算什麽,可在老百姓眼裡,一個正科級就不得了啦。
陶彬又道:“他老婆是區城管大隊的副隊長……”
城管的前身就是市容,這是一個在後世網絡上極火的部門,火的人見人罵。
08年的中陵正處於新城擴建期,改造四環、新建五環、奠基六環,這是一個城市發展的十年大規劃戰略,尤其四環改造中,城管的身影無處不在,主要在是一些拆遷現場發揮巨大的作用。
改造工程中,不可能事事都如老百姓的願,因為其中不泛刁民混水摸魚,不泛釘子戶坐‘地’起價,也不泛改造‘主體’政策壓製,總之方方面面的原因都有。
那麽,在調合這些矛盾中,城管就是一個特殊存在,他用他們的能力把幾方面怎麽談也談不攏的矛盾都‘拆’平了,雖說老百姓怨聲載道,但是城管還是城管,他們仍舊‘合理’的存在。
李茂老婆沈紅是區城管大隊的隱形隊長,名義上她是副職,但實際上大隊長都要聽她的,誰叫人家老公是區常委呢?
沈紅不完全依靠老公,她老公李茂還是靠她爸才混起來的,沈爸是已退下去的前副市長之一。
沈家比李家強勢的多,沈紅在家裡說話比李茂要有份量,在外面給丈夫面子,這是女人的聰明態度,實際上凡事都是沈紅說了算。
倆人一離開‘破邪居’,沈紅就給城管隊打了電話,來文廟這邊查一查‘破邪居’這個騙子店有沒有合法的手緒,把工商稅務的人都叫上,挑點毛病,先叫他們關門,哼。
這邊陶彬和唐棠才坐下沒多久,門外就鬧轟轟的進來七八號城管,這前後不差十來分鍾。
要說李主任夫婦這辦事效率還真是很高呀。
陶彬一皺眉,他知道李主任不會善罷乾休,可也沒想到這麽快就來找事了。
進來的人一個個面色不善,還有工商和稅務的人,都還穿著製服呢。
“你們的營業執照呢,拿出來看看,法人在不在?”
因為有陶彬在,這位刑偵處的隊長,也是有名人物,尤其在基層,不少人都認得他,他在場,這些城管們就沒有太張揚的做事,讓工商稅務先挑剌兒。
工商稅務登記都有,法人叫秋之惠。
混在基層這些人,沒一個認識秋之惠是誰的。
那個工商頭頭兒認識陶彬,笑著和他聊話,稅務那個帶頭的也認識,湊一塊說笑呢,似乎不是來找事的,城管們一個個橫眉冷面,一付公事公辦的神態,開玩笑,沈隊讓這家店開門,能笑嗎?
陶彬看出來了,城管裡一個姓沈的人,似乎是這次行動檢查的頭兒,他使眼色讓工商稅務這邊的人挑剌兒,挑出來他們就辦事。
陶彬心裡暗哧一聲,這些人,真也是不長眼,但三個部門攪進來,也不好說話,若只是其中一個就好辦了,得罪人的事,有心計的人都讓別人上,他則躲在後面,真有什麽事,一推六二五了。
這種人,陰險,狡詐,其實就是說那個姓法的城管。
陶彬對工商帶頭那個有點好印象,因為他們以前就認識,他揪了一下那人。
“呃……”
“法人姓秋,省裡面有個姓秋的大官,你趕緊抽身,別趟這混水……”
工商那位聽了陶彬這句小聲說話,心裡猛的一激靈,嚇的差點沒尿一褲襠,省裡大員只有一個姓秋的,秋東山,常務副省長。
我的個媽呀,姓沈這家夥拉自己跳泥坑呢?艸尼瑪。
工商那個二話沒說,接過人家的登記執照一看,法人赫然是‘秋之惠’,他咽了口唾沫。
“手緒沒問題,那個,我們還有別的事,先撤了,沈隊,你們忙……”
工商那位給稅務那頭兒丟了個眼色,領著他們的人就撤了,倆人老關系,一個眼色就給傳達自己的意圖,稅務那位也是聰明的,打了個哈哈向沈城管笑了下,領著人跟著工商那位走了。
沈城管有點摸不著頭腦,他拿過法人登記執照一看,也看不出什麽問題來,就懷疑陶彬和他們說了什麽,這倆人怎就撤了呢?
這裡面有事啊,沈城管是聰明過頭那種,壓根不是傻子,他也有點摸不清深淺了。
但直覺告訴他,工商稅務他們一走,肯定有原因,之前合作無往不利,這種情況頭一回見啊。
不行,得先撤出去問清了再說。
沈城管心思一動,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替他免了一劫。
方堃知道陶彬說了句話,就打發了工商稅務那拔人,他朝陶彬笑了下,不怪他多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堃也不想太招搖,他是回魂產品,沒有年輕人的心浮氣燥,撐得穩著呢。
這時,秋之惠下來了,問什麽事?
方堃說沒什麽,工商稅務城管聯合查照,秋之惠就哦了一聲。
陶彬則沒想到法人秋之惠在樓上,秋之惠亡夫之案,陶彬有介入,也見過秋之惠本人,就車禍一案是不是他殺也有過討論,市局最終定論非他殺結案。
“秋小姐,你好。”
在秋之惠面前,陶彬可不敢拿大,很正經的站起來問好,這位俏寡婦可是省大員的千金呀。
秋東山把前任田局長搞落馬,省城正傳的沸沸揚揚,關注率是極高的,民間議論也是極熱的,連帶把秋東山女兒秋之惠也編排進去了,各種版本的傳說不一而足,好的壞的貶的都有。
可以說老秋正站在風口浪尖上,他家人也處於焦點位置。
秋之惠嗯了一聲,含笑點點頭。
……
沈城管名叫沈濤,他是城管大隊的臨時工,他領的一拔人基本都是臨時工,城管為什麽這麽多臨時工呢?其實原因很簡單,出了什麽問題,把某某開除,因為他不聽指揮瞎折騰,給城管隊伍抹黑,其實上大夥都清楚,城管這個工作難做,唱黑臉兒的,得罪人的活兒,不變著法兒弄也不行啊。
沈濤是沈紅的一個族弟,是個無業遊民社會混子,而且還是二進宮的那種混子,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城管’臨時工,穿上那身製服,別提多威風了。
不過沈濤畢竟二進宮,有的是社會經歷和頭腦,看風頭兒,識火勢,眼力很精道。
就拿今天的事來說,他就看出不對勁兒了。
出來後給工商那個打手機,問情由,工商那位和他沒少合作,私交還是有的。
就告訴他,那門店法人叫秋之惠,省城中陵省委大員裡有一個姓秋的,你不知道是誰啊?
沈濤擱下電話,腿肚子有點抽筋,眼下熱議的秋大員不正是常務副省長秋東山嗎?
他有點口乾舌燥,忙拔通族姐沈紅的手機,把情況匯報上去。
又過了半個小時,李主任領著妻子沈紅又進了破邪居。
這回,這夫婦倆態度變的謙遜無比了。
他們入來時,陶彬還沒走,方堃和秋之惠在一起,他坐著,秋之惠站在法案旁。
李主任他們進來看到秋之惠,就感覺眼前一亮,這少婦太出彩,靚美的一塌糊塗, 這誰呀?
悟真沒給這二位好臉子,“你們又來做什麽?城管沒給你二位掙到面子,不服是吧?”
悟真這話明顯很挑釁。
但在這時來說,李主任和沈紅夫妻都軟了,被人家說也得陪著笑,哪怕他們沒證實這店的背景。
可對於他們來說呢,寧可搞錯了,也不能得罪秋家,因為他們得罪不起。
“小師傅,你誤會了,城管什麽事,我們也不太清楚,我們是誠心來求符的,錢就不是問題。”
他們不承認城管那出戲是他們導演的,但又準備出錢求符,明人一聽就聽出來了,認輸了,出錢了事,但不承認那擋事是保個面子,大家心知肚明。
悟真還要說什麽,方堃開口了,“我破邪居的符很貴。”
“沒事的,多貴我們也要,我們信任破邪居。”
這就是服軟的態度,聰明人都這樣。
“哦,普通符十萬,谘詢費一萬,說說吧,你們求符做什麽?”
李主任說不貴,又把求符替母親安神的目的說了一下。
方堃就用法案上的朱砂墨汁繪了一道普通符。
悟真拿過去給他們,不客氣的道:“十一萬,現金還是刷卡?”
“刷卡刷卡!”
沈紅連聲道,眼都不敢看悟真,心裡雖恨的厲害,但在秋家的強壓下,她沒有抬起頭的資格。
11萬擺平城管找事的過節,一點都過份,若被秋家找你後帳,李主任可能換個位置。
刷了卡後,倆人捧著價值11萬的‘符’喪氣垂頭的離開了破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