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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熥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乾清宮，隨意擦了擦臉的汗水，將在場的三名四輔官叫來問道:“你們可已知曉從西北前來的書?”

　三人均搖頭。(. v m)他們剛才是看到了王喜聽到乾清門的宦官奏報有六百裡加急的書，也看到了王喜拿著書返回乾清宮後一臉焦急的詢問小宦官皇是否來了，明白發生了大事，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

　“帖木兒預計的提前起兵，十二日之前已經攻破了阿拉山口，至多再有一個月能趕到伊吾城下，而到時大明能趕過去的將士絕不會多於十五萬，而且多是騎兵或輕步兵，炮兵等斷然不能趕到，可騎兵與撒馬爾罕國之騎兵野戰也難保得勝，隻得守城。可是守城……，雖然尚炳這四年多以來一直在修建伊吾城，但畢竟與原的大城沒法相提並論。若是被帖木兒帶兵攻陷，那！”允熥本來只是想對他們大略介紹一下現在的情形，但沒想到說著說著說多了。

　過了一會兒允熥才反應過來，咳嗽一聲說道:“你們可明白了伊吾局勢之危急?”

　“已然壞到這般地步?”暴昭皺眉道:“陛下，當初為何不讓將士們早早的去伊吾預備?”

　“一來，雖然伊吾土地肥沃，但畢竟人少，想要擔負起數十萬大軍的糧草還不可能，若是從原向伊吾運消耗也不少，所以等到開春後才下令各地的衛所兵出發。”

　“二來，也是朕與幾位將軍大意了。”允熥說到這裡，略有些後悔。這些年大明對外打仗太順風順水了，自從王保保去世後還從未打過敗仗，也從未丟失過一座城池，所有敵人即使聽說大明要來打它，要麽提前逃跑要麽只等在原地防守，從來不敢主動進攻，所以雖然大家知曉撒馬爾罕國與以往的敵人都不同，但在心裡的輕忽是怎麽也抑製不住的。

　“此事看來是幾位將軍對敵人輕忽的緣故。”解縉趕忙說道。

　允熥卻不接這話茬，而是說起了正題:“既然西北局勢如此變化，朕明日，也是五月十二日出發啟程前往西北。”

　“京的事情，交給幾位先生了。事情的處置安排與之前朕巡行兩廣時一般，小事你們藍批，由皇后用印即可;大事送到行在。若是有什麽十分重要但拖延不得的事情，由皇后主持召開廷議，召集六部尚書侍郎、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掌印官，與五軍都督府都督、錦衣衛指揮使、五軍都督府斷事官參加，共同商議。”

　“朕不在京的這些日子，

幾位先生不必每日來乾清宮理事了，去謹身殿即可。從謹身殿到乾清宮可得數百步路，省的先生們多走路。”

　“是，陛下。”三人忙答應。

　允熥又對解縉說道:“解卿，你編書的事情也放一放，先來處置朝廷大事。”

　“臣遵旨。”解縉忙道。

　允熥又吩咐幾句，讓他們回去繼續票擬奏折。

　他隨即又將舍人們叫來。“陳繼、楊翥、胡儼、周述……，你們幾人跟隨朕一起出巡。”

　陳繼等人馬躬身領命，其余人等則十分羨慕:能跟隨皇一起出巡，絕對是很受重用的表現。

　也有人偷偷看向楊峰。剛才允熥所點的這幾人沒有包括他，皇這是什麽意思?不打算帶著他去西北麽?還是有別的緣故?這人思量起來。

　允熥吩咐道:“這次雖然是出巡西北，但一路要經過北方的許多地方，你們要注意觀察沿路各地的民情如何。去的時候來不及了，等從西北返回時朕可要考較你們。”

　“是，陛下。”他們馬答應。

　允熥又對剛才沒有點到名字的人道:“你們雖然留在京城，但也並不輕松。原來只是讓先生們票擬的折子變成了藍批，事情可不好處置，定然會有更多的事情交給你們。可不要出紕漏。”

　“是，陛下。”這些人聽到這話心情好了許多，也躬身答應。

　允熥點點頭，說道:“諸位愛卿都退下吧，楊峰，你留下。”

　大家都偷偷看了楊峰一眼，隨即行禮退下。

　“楊峰，你可願去西北打仗?不是跟在朕身邊為舍人，而是領兵出征?”允熥也不廢話，直接說道。

　“臣願意。”楊峰也沒有任何扭捏，直接回答。

　“好。楊峰，朕加你參將銜，明日一早與府軍前、左、右三衛一起出發，統領直衛除府軍左右衛、虎賁左衛之外的其余五個衛所！”雖然此事允熥早已經想好，但事到臨頭還是略有些猶豫，頓了頓才說道。畢竟，即使統領直衛這樣的絕對主力戰死的可能很低很低，但也仍然存在可能。

　楊峰卻沒想那麽多，聽到這話只是非常高興的答應:“謝陛下恩典。”

　他也絲毫不覺得為難。之前他可是在邊關當過副將、統領過數萬大軍的人，雖然常設的邊關副將未必及的這樣規模大軍的參將，但差得也不遠。

　“只是，罷了。”允熥忽然又有些莫名的說了這句話，讓他退下了。

　吩咐過此事，雖然桌子還擺著幾份奏折，但他也無心看了，站起來走了幾步，出了乾清宮。

　暴昭等人也不以為意。皇剛剛知曉這樣大的事情，出發的時候也提前了幾天，肯定有事情要吩咐。

　不一會兒，允熥又返回坤寧宮，熙瑤面帶詫異之色迎出來。“夫君，怎麽現在又回來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叫了太醫沒有?”她忽然想到了一種情形，趕忙問道。

　“不是。”允熥說道:“西北發生了變故，本來預備十五日出發的，但現下不能等到十五日了，必須迅速出發。夫君已經定下了明日一早。”

　其實他出發不出發實際用處不大，但他擔憂又發生了更加棘手的變故，前線的將領不敢擅自處置需報告給自己。那時自己離著前線越近越好。

　何況他也確實有些擔心尚炳。尚炳從小養在京城，互相之間非常熟悉，關系也好，即使自己提前出發沒什麽用，他也禁不住要提前幾天。

　“既然如此，臣妾馬命下人收拾。”熙瑤也不問發生了什麽變故，馬說道。

　“也不必收拾太多，出門在外也不能和在家裡一樣講究，夠用即可。”允熥吩咐。

　他隨即又道:“夫君還有一件事吩咐你。王喜，你也過來。”他提高聲音道。

　王喜有些疑惑地走過來，聽允熥說:“正月的時候朕記得你說起過重新啟用王進、王步。朕準了，加王進為司禮監少監，加王步為禦用監少監，在朕與你不在京城的這些日子協助皇后打理宮務。”

　又對熙瑤說:“王步和王進交給你了，若是他們又有違法亂紀之事，不必等到夫君從西北回來，你處置了即可。”

　當初的貪腐案過去了這幾年，他早已看得淡了，結合自己這幾年當皇帝的經驗，覺得當初對他們三人太過嚴苛了，至少應該給一次機會。並且他偶爾也會回想當初當皇太孫被他們服侍時的快樂的時光，不覺心軟了，最後決定重新啟用他們，再給一次機會。但若是他們在犯錯，直接處死，絕不寬宥。

　王喜心好一陣激動。王步還罷了，帖木兒他和王進都是最早派到允熥身旁專門服侍的宦官，關系很好，在他翻船後一直想救他，現在終於成功了。

　“謝官家恩典。”王喜高興的跪下說道。

　熙瑤倒是無所謂。不論留誰打理皇城對她來說都區別不大，反正不可能是她坤寧宮的太監，區別不大。

　允熥笑著說道:“又不是賞賜你，你跪什麽。”允熥知道王喜和王進的關系好，在王進被貶鏑後也時常接濟他。這對他其實是好事，一個顧念舊情的人總冷漠到極點的人更值得信任。所以他一直裝作不知道。

　說過此事，熙瑤將宮務撂下專門打點允熥的行囊，允熥轉過頭對王喜吩咐一件事，隨後去了後院，將年紀尚小的垠抱起來，又吩咐下人去將敏兒、垣等人叫回來。離京之前他什麽事也不想處置了，隻想與親人待在一起。

　這樣，他與孩子們在一起待了一下午，又一起吃過了晚膳，要離開坤寧宮。

　“夫君晚不歇息在坤寧宮麽?”熙怡驚訝。

　“夫君還有事，不歇息在這裡了。”允熥說了一句，又安慰了敏兒幾句，起身離開坤寧宮。

　“你馬去延禧宮，對妙錦說朕今晚歇息在她那裡。”出了門他馬吩咐道。

　“官家，您不是宣召宸妃娘娘跟隨您一起出巡麽?怎麽今晚還歇息在延禧宮?”王喜問道。

　“朕還有幾句話要和她說，只能過去。”讓妙錦跟隨一起出巡是他下午剛剛決定的，很多事情還來不及吩咐。

　王喜不知道允熥要說什麽，也不敢再阻攔，親自小跑著要前往延禧宮。

　可他才跑了幾步，經過一個路口時忽然從南邊走出來幾個人，他嚇了一跳，差點兒沒有收住腳，好不容易在撞到之前停下了，輕輕拍了兩下抬起頭要出言訓斥。

　可他只看了一眼，馬低下頭，躬身說道:“奴才見過淮南長公主殿下。”

　“平身。”昀芷隨意說了一句，走到允熥身前，也行禮道:“皇兄。”

　“妹妹聽說西北的戰事有變故，皇兄要提前北巡，明日一早出發。那，”

　昀芷還在琢磨措辭，聽允熥說道:“四妹是想問兄長會不會帶著你出巡吧。你放心，兄長一定會帶著你一起去。你趕快回去收拾行李，明日雖然不是天亮出發，但午時之前一定會船。”

　“皇兄明日帶著妹妹一起出巡?”昀芷本來還在絞盡腦汁的思考得體的話，聽允熥如此說到，頓時吃了一驚，不由得反問。

　她與現在的允熥相處了十二年，差不多能摸清他的想法，今日午允熥推脫她已經感覺不妙了，但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前來問一問，卻不想心願真的達成了。

　她很想問問為何允熥會改了主意，但又想問也無用，皇兄多半也不會說實話，也沒有出言詢問。

　她當然不知道，允熥之所以改變主意，也與這次西北的變故有關。他在看到書後馬決定提前出發去西北巡視，以便於能夠近處置棘手的事情。但這樣也帶來一個問題:許多官員見到允熥如此匆忙的出發，多半會以為西北出了大事，甚至伊吾已經被攻陷，口口相傳之下消息再擴散到民間，會引得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來自山陝二省的官員商戶。

　但朝廷出面辟謠也沒用。雖然官府的公信力對百姓還是有的，但官員們會認為朝廷是在隱瞞這樣的大事，流言還會繼續在官員間傳播。傳染源不掐斷，光對百姓宣傳可起不了多大作用。

　所以允熥決定帶昀芷， 也要帶妙錦。皇帝出巡帶著女子一起去，官員們見到後不會認為西北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會覺得只不過是略微超出謀劃，尚可控制。人心穩定下來了。

　昀芷聽到這話心滿意足，笑道:“妹妹多謝皇兄恩典。”

　“天馬要黑了，你趕快回去收拾行李。兄長也有事要去吩咐。”允熥也笑著說道。

　“皇兄，妹妹這回去讓下人收拾行李。可是，除了妹妹，還有人有事情要求皇兄。”昀芷說道。

　“誰?何事?”允熥一時間沒想到會是誰。

　“是秦太妃。”昀芷言罷，轉過頭走到交叉路口以南，過了一小會兒拉著一個大約四十下、保養的很好但此時神情十分憔悴的女子走過來。

　這女子一開始見到允熥還有些害怕，似乎有退縮之意;但馬將退縮之意收了回去，小步跑到允熥面前，立刻跪下說道:“陛下，臣妾懇求陛下，不要讓楊僉事去前線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