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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嬌》第369章刺殺
兄妹兩人進了帳篷,那家牧民自然熱情款待。

可當若諼開口向他們借布帛和筆墨時,那家牧民全家都傻了眼。

若諼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個錯,怎麽可能在牧民家借到這些東西。

一家之主歉意地笑著道:“我們不用那玩意兒。”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搓著手,因為幫不上忙覺得自己很可恥似的。

主婦忙翻箱倒櫃找出一條哈達:“這個可以當布帛嗎?”

若諼雙手接過,鄭重其事地道了謝,那一家牧民這才覺得臉上有了光。

靖墨在一邊看的一頭霧水,不明白她究竟想幹什麽。

若諼又把他牽了出來,站在遠離帳篷和精騎兵的地方對靖墨低聲道:“到了前面有集鎮的地方,立刻把父親寫的奏折燒掉!”

靖墨震驚得瞪圓了眼晴:“為什麽這樣做?”又補了一句:“是父親的意思?”但轉念一想道:“就算父親改變了主意,也不可能讓你來攔我。”

若諼道:“是我的意思。”

靖墨有氣還不能發做,只能嚴肅道:“諼兒,你平時皮一點我都不說你,但現在是非常時刻,你已十三歲了,不小了,有些事應知道輕重了,怎能做出此等荒唐之舉?

父親的奏折關系到我們整個方家的生死存亡,豈容你兒戲!你快家去吧。”說罷,準備喚兩個精騎兵送她回家。

她貴為公主,又許給了二皇子,不容有個閃失,況且他們方家若真遭了難,唯有她還有可能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若諼阻止他道:“正因為關乎到我方家的存亡,所以我才冒險趕來。

大哥你想,如果按照父親的奏折,首先自己已經承認了燕姨娘是溫朵娜公主。

他雖一再聲明自己不知情,但如果別有用心之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一口咬定父親知情,只是貪念美色,不肯揭發而已,這還是輕的。

若心腸歹毒一點,說是父親早就知道燕姨娘的身份,因燕姨娘色誘加利誘父親,許諾只要父親幫她復國,得報家仇國恨,她便讓父親為王,她為後,如果皇上信了這套鬼話,到時還要牽連上薄昭儀、二皇子,一場血雨腥風在所難免。”

靖墨驚出一身冷汗,問若諼:“妹妹可有好主意?”

若諼道:“我猜,得知燕姨娘就是溫朵娜公主這個消息最高興的莫過於叔叔一家,叔叔肯定會勾結王丞相那個老賊趁機滅了父親,因此他一定會把此事上奏給皇上。

但他又並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必定用猜測二字做基調。

可父親的那本奏折一上,猜測便成了事實,王丞相再補刀,最終會演變成我剛才所說的第二種可能。

王丞相便可趁機將他所防范之人一網打盡了,當然事成之後,他也不會放過叔叔一家,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叔叔一家只是他的一粒棋子,用完之後肯定丟棄,還可以順便報了凝煙曾經欺騙他的仇怨。

當然,叔叔一家死絕跟我們半點關系也沾不到,是他一家人犯賤,自尋死路怨得了誰?我只求我們一家人平安無事就好!

要想避過這次劫難,父親那份奏折必不能用,大哥哥另起一份奏折。

首先闡明我家與叔叔家歷來不和的家醜,然後說叔叔一家來到邊關並不與父親同心鎮守西疆,反而在一次無意中得窺溫朵娜公主的畫像之後發現與我家燕姨娘有幾分相似,便故意在民間放出流言,說燕姨娘就是溫朵娜公主,引起樓蘭動蕩,現父親正在平息暴亂。

反正燕姨娘做為溫朵娜標志性的證據——脖子後的那顆痣已經拿掉了,

只要我們不承認,別人又奈我們何?這樣就可以把罪責全推到叔叔身上,也會讓皇上疑心舉薦叔叔之人的用心,從而保住父親,也就保住我們全家了。”

靖墨聽了點點頭:“妹妹這個策略的確比父親的要好,但是太兵行險招。”

若諼反問道:“哥哥有更好的主意嗎?”

靖墨啞然歎道:“自古紅顏多禍水。”

若諼臉色一暗:“如此說來我也是禍水,當初王丞相來我們家求親,你們就該應允,也不至於現在被王丞相借著叔叔一家對我們步步緊逼。”

靖墨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岔開話題道:“事不宜遲,我先去了。”說著,快步走到自己馬旁準備上馬。

若諼道:“騎我的大白馬去,一定要搶在叔叔家把奏折遞給皇上。”

靖墨認得那匹大白馬是汗血寶馬,比一般的馬匹腳程至少快一倍,能讓他比叔叔派去送奏折的人早四、五天到達長安,這寶貴的幾天能夠讓他做不少安排。

因此他也沒客氣,飛身上馬,對那些精騎兵道:“你們護送公主回去。”

那些精騎兵齊應了聲喏,待若諼上了馬後方才上了馬,把若諼護在中央一起往鎮西將軍府行去。

來時爭分奪秒,回時要從容的多,若諼坐在馬背上思前想後,看看自己還有什麽忽略的地方。

忽然前方響起一陣紛雜的馬蹄聲,若諼驟然收回思緒,抬起頭來,看見一騎蒙著銀色狼形面具的人馬攔住他們的去路,不由心中一驚,偷偷打量了四周,茫茫草原,只有他們和一群來歷不明的劫匪。

好在靖墨的精騎兵也是經歷過一些刀口箭眼的,頭領越馬向前:“你等是何人,竟敢攔住當今大漢忘憂公主的去路!不想找死,立馬閃開!”

那群蒙面大漢仰面哈哈大笑,為首的那個不屑道:“你們行走沙漠,難道沒聽過銀狼的名號?”

那群精騎兵下意識地拉了拉韁繩,馬匹全都不安地原地走了幾步,嘶鳴了幾聲,越發叫人慌張。

那些精騎兵互相狐疑地看了看,為首的道:“你唬誰呢,銀狼一聽說我家將軍要來鎮守邊關,早望風而逃,跑得連影都看不見,你們又是何方毛賊,竟敢冒充銀狼?”

蒙面人頭領森然冷笑了幾聲道:“你們不信?那老子就證明給你們看!”說著,欲舉刀衝殺過來。

忽然,那蒙面漢子僵在了馬背上,一雙眼睛不可思議地瞪著若諼。

眾人回頭,看見若諼手裡握著一張小巧的精鐵製作的弩弓,正瞄準著另一個蒙面大漢,表情平靜,聲音冷若冰霜:“你們誰如果確定跑得過我手中九箭連發的弩弓,不妨衝過來。”

這張小弩弓是初來沙漠時遇險之後,若諼記起《三國》諸葛亮曾發明過九連箭弩,自個兒在心裡琢磨,再請巧匠打鑄而成,給自己防身用。

——辰哥哥對她如此冰冷,她以後也不想再指望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盼著他來救,所以得自己學會保護自己。

眾人一驚,急去看那個蒙面漢首領,這時才注意到他咽喉附近和胸口各中了幾箭,只是箭很短,幾乎沒入身體裡,一時沒注意到而已,但都不是立即致命的傷。

那蒙面大漢卻保持著揮刀的動作,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直挺挺地栽下馬去。

眾人又都費解地看著若諼。

若諼仍是淡定從容,一刻也不放松地用手裡的小弩弓對準那些個蒙面大漢,冷聲道:“我這箭上都抹了巨毒,見血封喉,雖然我箭法很爛,但是毒、快、多,九箭連發,總有一箭能射中目標。”

那群蒙面大漢眼裡露出懼色,忽然一人打了聲口哨,其余的人立刻調轉馬頭準備倉皇逃竄。

只聽有人慘叫著摔下馬去,其他正逃跑的蒙面人心中一寒,將韁繩一帶,拉停了胯下的馬,提心吊膽回頭看,見若諼仍舉著弩弓對準他們。

那些蒙面大漢不得主意地坐在馬背上,逃又不敢逃,進攻……更不敢。

若諼冷聲命令道:“都給我下馬,束手就擒!”

那群蒙面人雖百般不情願,卻在若諼劇毒連環弩下不得不屈服,隻得下馬,被精騎兵綁了個結結實實。

精騎兵首領問道:“公主,接下來怎麽辦?”

若諼道:“先把他們臉上的面具扯掉,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何方好漢,竟敢攔本公主的路!然後你們一人拴一個,拖回府裡審問。”

眾精騎兵一擁而上,扯下那些人蒙在臉上的銀色狼面貝。

若諼冷視著他們,他們幾個雖然長得彪悍驍勇,但絕非殺人越貨的沙匪。

眾精騎兵一見他們模樣,不由驚呼:“怎麽是你們?”

那些個蒙面漢個個都心虛的低下頭去。

若諼詢問地看著精騎兵首領。

那首領抱拳答道:“公主,這些人原是將軍部下,自從方永慶副將軍到來後,這些人便分與他的手下,現是副將軍的人了。”

若諼聞言,心中早猜到了幾分,暗沉著一張小臉,目光在那些叛主的士兵臉上凌厲地劃過。

那些被抓之人,各各驚惶畏懼地把頭低得不能再低。

若諼冷聲道:“你們看看清楚,他們並非軍營中人,而是像他們剛才自己親口說的那樣,是叛匪銀狼!與副將軍方永慶勾結,欲殺害本公主!”

那群精騎兵一聽就懂,公主把這個罪名扣在方永慶頭上,比單純的指控他暗殺公主的罪名要大得多,足以讓他家滿門抄斬,於是齊答道:“屬下們知道了。”

那些方永慶的手下嚇得改了顏色,連連喊冤道:“小的們真不是沙匪,剛才只是與公主開玩笑。”

那群精騎兵用腳去狠踢他們,憤怒道:“死到臨頭還要狡辮,刀都舉到公主頭上了,還敢說是開玩笑!”

若諼見夜色已深,四野空曠,夜涼如水,總給她一種不確定的不安全感,於是蹙眉道:“不多說了,咱們趕路要緊。”

精騎兵全都應了一聲,準備上馬。

精騎兵首領看了看自己的人數,又看了看俘虜的人數,向若諼稟道:“公主,劫匪人數比我們多五個。”

若諼冷漠一笑:“他們不是愛以生死開玩笑嗎?那你們就隨便殺他們五個好了,這個玩笑我們還是開得起的。”說罷催馬向前,她不要鮮血濺在她身上。

背後是那些方永慶派來的殺手苦苦哀求的聲音,和精騎兵們的喝斥聲,緊接著是殺戮聲和臨死前的慘叫聲。

清涼的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令人做嘔的血腥氣。

若諼隻覺頭暈腦漲,有些支撐不住,兩世為人,雖在醫院裡見過不少重病不治的死者,但那些死者活著也是受罪,死了反而解脫了,說實話,她那時是為那些死者慶幸的,因此從未怕過屍體。

可今夜,她親自動手,或是命人動手,卻都是活蹦亂跳的生命,心裡沒有不怕的,單薄瘦削的身體一直簌簌抖個不停,只是被濃重的夜色和草原陣陣清風吹起裙袂所掩飾了。

她騎著馬緩緩前行, 那些精騎兵很快一人用一根繩子拴著一個殺手追了上來,仍將她團團護在中央。

那些殺手雙手被縛,像栓狗一樣被一根繩子拴著,先是拚命跟著馬匹跑,可人哪裡跑得過馬?隻跟著跑了一段距離便摔在地上,被馬拖著前行。

本就是炎熱的夏天,那些殺手衣服都不多,很快就被磨破,變成身體與地面的直接接觸,沙礫、石塊劃過身體產生的種種不可言狀的痛苦,讓他們慘叫連連,不絕於耳。

若諼被這一聲聲痛苦的叫聲刺激得大腦越發昏潰,卻還要勉強支撐,警惕地留意著四周。

前方出現兩個小山丘,把路擠得形成一個狹道,但是足夠他們這一群人從容通過。

若諼卻停下馬來,狐疑地盯著那條路。

精騎兵首領問道:“公主,怎麽突然不走了。”

若諼用鞭往側一指:“我們順著那個山丘繞行。”

精騎兵首領微怔,躊躇著道:“公主,那個小山丘看似小,但要繞行,至少要多走半個時辰,夜已這麽深,我們這樣孤行在草原,是很容易遇到危險的,只有早回將軍府才安全。”

若諼道:“這點我豈不知,你也是行軍打仗之人,若你要攔截敵人,你會不會選擇在那裡伏擊?”

她當時看見那道狹道,腦子裡蹦出的就是曹操敗走華容道,龐統命喪落鳳坡的典故,與小說中相似的地形,不能不使她心生懷疑,小心駛得萬年船,管他有無伏兵,安全第一,還是繞道的好,何必在這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荒野之地以身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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