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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抬起了頭，漫天繽紛的如同花瓣一樣的雪，一片一片的飄了下來。大朵大朵的湊合在一起，就真的如同雲被打散了，落下來一般，

”是啊，年都過完了，也該下雪了。”宋城抬著頭，冰冷的雪鑽進了他的雨衣裡，頓時化成溫潤的水滴，“這場雪來的也挺是時候的，這麽多的屍體，都不需要埋了。”

“不，還是埋了好。”邵澤陽搖了搖頭。

“難道讓雪埋，還有什麽不一樣的麽?”

“當然不一樣，埋了之後明年在長出兩個小人，說不定還有用呢。“這算是冷笑話麽?沒有人去接他的茬，把他的話一個人扔在那。

”老吳，你說這是結束了麽。“宋城伸出手，雪乖乖的落在他的手掌上，變成水融著血流了下去，乖的就好像自己的孩子，甚至都知道幫爸爸洗手了。

”結束?“邵澤陽一個人在那裡氣的咬牙切齒，所有人都別過臉去沒有看他。吳宇拍了拍雨衣上的水，將帽子摘了下來，”什麽才叫做結束?如果你說的是今晚的戰鬥，那麽它確實結束了，如果你說的是黑市與四神閣的恩怨，那麽六天之後其實也只是個開始，但如果你是說...“

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屍體，衣服撕的不成樣子，鮮血縱橫，但總算是沒有人開腸破肚，”但如果你說的結束，是指你自己的話，那麽今夜或許連開始都算不上吧。“

吳宇慢慢悠悠的晃著，看著地面上的屍體，他確實在找一個東西，一個之前讓宋城停下來的東西。他不明白為什麽之前宋城會握著那隻手停下來，更不明白一個本來文質彬彬的，在誰的眼睛裡都是紳士的青年，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

他低著頭，仔細的檢查著所有人的手，是因為那個人的表情麽?吳宇不知道，可越是不知道他就越是好奇，好奇害死貓，吳宇相信這是正常的，不知道的東西總想去看看啊，可是看完了知道了真相，或許就死了。

他瞥了一眼顧行身後，一句蒼老的屍體倒在那裡，手上被屍體壓住，但是或許現在，吳宇已經不需要去找到那隻手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東西。

“或許，我應該把你的結束，理解成戰爭?又或者是人與人之間的爭分?”吳宇似笑非笑，雪落在他的頭上，好像一隻驕傲的小人，風輕輕的吹過去，將小人吹的一顫一顫。

宋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吳宇有些不經意的目光，只是看了一眼，宋城就收回了目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真的，這是我第一次說出不知道這三個字，我真的不知道當時那個結束，說的究竟是什麽。”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上面的鮮血已經淡了一些，“在我三歲的時候，我就跟著父親開始修煉精神力，十二歲那一年我發誓，我修煉精神力就是為了不要殺人。十四歲我殺了第一個人，那是我第一次邁出家門，我才知道原來世界是這個樣子的，在這個世界上，想要不殺人是活不下去的。”

“但是我殺過人之後，我曾經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讓我的雙手沾上鮮血，但是或許我錯了。”宋城深吸了一口氣，”過去，我是生活在二層宋家的宋少族長，一切的問題都可以有人來幫我扛著，那裡有太陽，有黑色的柏油馬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有相應的工廠，有執行者的管理，我曾經認為世界就是這樣了。“

”但或許我錯了，從我認識你的那一天開始，我才發現我根本就是一隻青蛙，

我看到的只不過是我眼前小小的一片世界罷了。而真正的世界裡，卻充斥著血腥和廝殺。””對啊，這才是真正的世界啊。“吳宇聳了聳肩，他看著地面上老人的臉，最後一刻竟然還有一種欣慰的笑，他的心裡也有一絲抽搐，一個這樣的老人，他的心裡還是有些難受，但是他已經學會了如何讓自己麻木，讓自己去摒棄那些會讓自己可能會觸動自己的事情。

“有血腥，有殺戮，又或者是說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地獄啊。但是你同樣也要理解，這就是戰爭，戰爭中就是會死人的，如果剛才你不殺他，那麽這一刻死的或許就會是你。”吳宇認真的看著他，“你還記著剛才大爺做出的決定麽?是，他可以把我們當成他的孫子一樣，但是有的時候你必須要知道。你該保護的究竟是你的孫子，還是你的家。”

“孫子，終究只是一個人，而家卻沒有人能夠估計。”雪下的越來越大，從開始的幾朵幾朵，到現在遮的人幾乎看不到眼前的路。這裡的冬天確實冷的可以，顧行披著半露的衣服打著哆嗦。

“咱們什麽時候走，你們可以回去再聊啊，就算是邊走邊聊都行，在這說話要凍死人的。”顧行使勁的搓著手，通紅的一片。當然這絕對不是熱的，而是凍的。

“走吧，邊走邊說好了。”吳宇點了點頭，將身上的雨衣脫了下來，顧行頓時熱淚盈眶，看來還是老吳對自己好啊，看自己沒衣服知道自己冷，竟然還脫了一件給自己，雖然說吳宇的雨衣自己穿來有點小，但勉強也還能湊合，起碼風不會直接吹到自己皮膚上了。

正當他伸出手準備迎接他的新衣服的時候，吳宇卻一臉好奇，“你怎啦?不會是凍傻了吧，大晚上的在這伸著手幹嘛，以為會有人給你錢還是給你飯?”

說著，他將手中的衣服抖了抖，蓋到了老人身上，老人的眼睛已經閉上了，但是嘴邊的笑容，卻好看的像是漂亮的女孩。

吳宇站了起來，他現在一共只有兩件衣服，裡面的T恤以及外面薄薄的黑袍。天氣冷的嚇人，地面上的雨水竟然結出了薄薄的冰，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宋城，“你要知道，這就是戰爭，無論是誰都無法避免，或許這麽小的規模也算不上吧，但是只要有人，就一定會有爭鬥。有爭鬥就一定有人要死。”

“你做出了你的選擇，哪怕你修煉的只是精神力，當兵臨城下的那一刻，你也要拔刀而戰，有些願望或許終究都不會實現，因為願望只是想，但是你卻要去做。在這裡，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的手掌，不曾被鮮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