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紫羅蘭小鎮中心廣場。
紅耳被奄奄一息的吊在一根繩子上,腳下堆著一些木柴。
繩索細而韌,一端繞著紅耳的兩根大拇指打了個結,另一端繞在一具機甲的手上。
這具機甲高約六米,渾身舊傷累累,不難看出它曾經歷過的戰鬥和殺戮。
按照錫林帝國的法典規定,服役十年以上,職務中隊長以上的機甲師,在退役時可以選擇帶走自己的機甲。
錫林帝國以武立國,軍人也是對帝國最忠誠的群體。一般而言,帝國軍官退役後,會被安排成為基層政務官,並同時擔任地方安全官,他們所帶走的機甲,將深入民間,成為帝國基礎安全保障的一部分。
這具格外厚重的“守護者”型機甲,由鎮長親自駕駛。
鎮長的五位夥伴,分別駕駛著五具機甲,高約四米,看上去老舊不堪。這是負責治安的基礎性機甲,型號為“警衛官”,一架機槍,一把機甲戰劍,三枚繩索彈,就是這種機甲的全部武器。
看得出來,鎮長的夥伴們非常看不上這種老式機甲,站在原地動來動去,顯然駕駛者在裡面待的不大舒服。
“大隊長,快點把燒烤酒會開完吧,或者你給我個口罩行嗎?這破機甲裡面灰塵大的要命。”一個夥伴開玩笑道。
鎮長不理自己的夥伴,從機甲的擴音器中,用他的破鑼嗓子喊道:“還有人沒來的嗎?”
幾具警衛官居高臨下的四周一看,亂糟糟的喊道:“都來了,差不多到齊了,快開始吧。”
紅耳勉強抬起頭,它的臉幾乎腫成了一個氣球,眼睛只剩一條縫,渾身都是血痂,要不是獸人生命力比較強,這麽重的傷,早就應該死了。
他勉強看了看周圍,亂糟糟的圍著五六千人,這其中約有一小半是人類,其他穿的破舊不堪的,是各族的奴隸。
鎮長特意要求要讓鎮中的奴隸也參加今天的處決意識。
絕大多數的人類都面露興奮,一萬多年的統治下來,現在敢於反抗人類的奴隸實在太罕見了,這樣傳統的處決儀式,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幾次。
奴隸們的眼神則是徹頭徹尾的木然。還有少數熱衷於討好主人的奴隸,則故意露出一種鄙夷的神情來。
妓院裡的人也都來了,有些**小心翼翼的低著頭,怕讓別人看見她們眼裡的同情。
畢竟,紅耳是被她們很多人看著長大的,平日沉默而溫順,更別說紅耳這次殺人,是為了她們的姐妹報仇,兔死狐悲的心態總是難免。
妓院的打手頭子,獨眼科爾抱著臂,面色陰沉。說起來,這個豬人小子還算他半個徒弟呢,現在死了,以後少了不少酒喝。但也沒有別的辦法,獨眼科爾這個名號,對於小混混來說還有三分威風,對於鎮長這樣的大人物,無疑同狗屎無異。
鎮長把紅耳的罪名數落了一番,順手把幾件沒破掉的偷雞摸狗的案件,也加到了紅耳頭上,最後公布了他的決定:烤熟這個豬人。
鎮長操作機甲,對著木柴堆開了一槍,木柴上事先細細撒了火藥,子彈擊中,火焰頓時騰起。
鎮長哈哈大笑,抬高了機甲手臂,讓火焰無法直接燒到紅耳。
他肚子上的繃帶現在還在滲著血水,所以恨透了紅耳,不願他這麽容易就被燒死。
沒多久,紅耳的汗水已是流下,他覺得空氣越來越燙,呼吸時,就像被燒紅的鐵管捅進肺裡。
剛剛凝固的傷口,
又開始流血。鮮血一滴一滴滴進火力,不時騰出一小股青煙。 紅耳咬住牙,害怕自己叫出聲來。他早就在心裡默默做了決定:絕對不會發出慘叫聲。
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他要沉默著死去。
圍觀的人們神情各異,不少人都感到興奮莫名,也有不忍心看得人,悄悄扭過頭去。
有幾個**開始低聲抽泣,好在人很多,她們的聲音並不會傳到鎮長和警衛官們的耳朵裡。
紅耳聞到了一種奇異的肉香。
他想起自己五歲時,剛剛被洛麗帶進妓院,洛麗偷偷在碗底藏了一大塊肉給他吃,那肉可真香啊。
他抬起頭望著鎮外,鎮外有一座山崗,每年到了花季,就漫山遍野的開滿紫羅蘭。
“可惜現在不是花季啊。”他默默想,又用視線尋找洛麗的墳墓。
洛麗沒有墓碑,但是紅耳知道自己一定會找到的,就在一棵分成三股的大樹下。
“咦?”紅耳忽然發現山崗上走來了一個人,轉瞬又消失了。他仔細看去,卻發現那人已經到了山下,再看時,已進了鎮子。
呵呵呵……紅耳有些傻乎乎的笑起來,他認為自己快要死了。所看見的,都是死亡前的異像。
原來死亡是這麽有趣的事情……這個想法讓紅耳愉快起來,說不定在死亡世界,他還能找到先走一步的洛麗呢。那他一定要告訴洛麗,自己殺了兩個欺負她的混蛋,還在最混蛋的鎮長肚子上重重捅了一刀……而且那把刀,他在糞水裡泡了三天,鎮長還能活多久, 真是個值得賭一把的話題。
正想的開心,忽然覺得身體一涼,原來是鎮長把他從火堆上移開了。
風從身體上吹過,把乾裂的衣褲吹得片片飄飛,赤裸的紅耳頓覺無比涼爽,但隨之就是劇烈的痛楚。紅耳低頭看去,從腿腳到腰腹,腫起了大片大片的燎泡。
鎮長把紅耳提到身前,“別想死那麽痛快!你這卑賤的、肮髒的獸人!”鎮長猙獰的說道:“死到臨頭還會笑嗎?你們獸人的腦子,果然讓人無法形容啊。”
“嘿嘿嘿嘿……”雖然渾身難以形容的劇痛,紅耳還是笑了。一道濁黃的水柱從他下體衝出,澆在了面前的機甲上。
全場安靜了三秒,然後是瘋狂的大笑。連鎮長的幾個夥伴,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個又臭又髒的卑賤獸人!”鎮長勃然大怒,四處張望試圖找到什麽工具,他現在覺得被烤死簡直太過仁慈了。
“卑賤的獸人?你這個人類,又能高貴到哪兒去?”
忽然一個聲音傳進所有的人耳朵。在全場瘋狂的笑聲中,那並不大的聲音,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場中已經多了一個人。
近兩米的身高,飄飛的黑發,鋼筋一般結實的筋肉,將泛著光澤的皮膚緊緊繃起,華麗而威嚴的虎紋遍布肌膚。高鼻深目,圓耳闊口,明明是異族的外形,卻讓人類的女性也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一柄古樸猙獰的戰刀背在背後,被烤的就剩一口氣的紅耳,被他環抱在身前。
像抱著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