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聽到外邊來人,當即不再說話,段西柳對江東閣道:“師兄放心,不是外人,是我們新認識的一個朋友。”蕭漢起身打開屋門,看到趙承宗和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站在一起。
那青年生得方面大耳,英武非常,穿一身雪白長衫,腰掛玉佩,長身玉立。趙承宗站在他身後,面上帶著微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有些生硬。蕭漢看著二人疑惑道:“趙兄弟,這是哪位?”那青年看他一眼,抱拳道:“在下趙毅,我二人是朋友。”說著拿眼看趙承宗。趙承宗忙跟著道:“對對對,這是我朋友,聽說二人是名門正派,特意來拜訪一下。”
蕭漢半信半疑,剛想問話,便聽段西柳笑道:“原來如此,既是朋友,請進吧。”江東閣也站了起來,五人重新見禮,分賓主落座。
蕭漢見眾人坐定,趙承宗不斷地看他的臉,尷尬不已。倒是段西柳先給江東閣介紹了眾人,趙毅又和大家一一見禮。趙承宗介紹他說是京城富商,蕭漢看此人老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一時又說不上來。眾人寒暄一陣,趙承宗道:“還好李姑娘已經找到,我也算不辱使命了。”段西柳笑道:“趙兄弟果然手段高明,在下師兄弟二人倒要好好謝謝你。”
趙承宗擺手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跟著面色一緊,猶豫道:“既然李姑娘無事,不知你們何時動身上少林寺,我的任務還沒完成,能否跟你們一起?”這話說得甚是謙卑,段西柳笑道:“趙兄弟願意和我等一起,歡迎之至,只是這位兄弟也要一起去嗎?”
趙毅點頭道:“如蒙不棄,在下也想看看三年一屆的武林大會。”江東閣皺眉道:“既是師弟和蕭掌門的朋友,我們自然歡迎。只是想要參加少林寺武林大會,必得有請帖方成,少林寺查看甚嚴,如沒請帖,一律不得入內。”趙承宗和趙毅互望一眼,趙承宗微微點頭道:“這個還請諸位放心,請帖在下自然可以搞到。”
蕭漢腦中忽然想到一個名字,再聯想自己所看的書,終於確認了眼前的趙承宗身份。以他的身份自然可以搞到少林寺請帖,既是如此,少不得要帶這個少爺去少林寺見識一番。他剛要說幾句場面話,卻聽段西柳呵呵笑道:“我等還要在這裡呆上幾天,可惜孟姑娘已經走了。”
趙承宗當即變了臉色,驚聲道:“她何時走的?”蕭漢就知道他現在來此,純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忍不住笑道:“孟姑娘有四個保鏢,當然是說走就走,我們可攔不住。”江東閣只是看著他們不說話。趙毅一臉興致盎然,盯著趙承宗。
趙承宗臉色一紅,訕訕道:“我只是隨便問問,孟姑娘武功高強,又有高手保護,當然來去自如。”段西柳點頭道:“趙兄弟還要跟我們一起麽?”趙承宗看了趙毅一眼,後者微微點頭。趙承宗道:“那是自然。”
蕭漢思忖一下,突然開口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盡管少林寺戒備森嚴,不過以兩位千金之軀,還是不要冒險的好。如果二位出一點差錯,不是給少林寺白白惹來一場事端麽?”此言一出,二人當即變了臉色。
趙承宗下意識地去看趙毅,趙毅臉色變了數變,打個哈哈笑道:“蕭掌門說笑了,我二人只是普通商賈,充其量有些錢鈔罷了,談不上什麽千金之子。再說我等雖說武功低微,用來自保還是可以的,不會連累天山派和武當派。”
這話說得軟硬兼施而又滴水不漏,蕭漢對趙毅的身份更是懷疑,
看趙承宗對他恭恭敬敬的樣子,便可知此人也非凡人,再看這青年方面大耳的樣子,登時想起一個人來,嚇得他差點跳起來。 江東閣根本不知道這二人是誰,只是因為二人說是段西柳和蕭漢的相識才同意他們進來。此時聽蕭漢和他們二人你來我往打些隱秘機鋒,心下不耐煩,哼了一聲道:“既是如此,我還得回宮見過藍師叔,其他事隨後再說。”說完不待眾人起身相送,便徑自走出門去。
蕭漢剛要出去送他,段西柳擺手道:“別送了,師兄就是這樣的,習慣了就好了。”另二人聽了,本來都有些尷尬,以為江東閣是看不起二人,聽段西柳一說方才安心,只是坐著頗不自在。
段西柳也感覺蕭漢意有所指,此時見師兄走人,立刻活躍起來,對蕭漢呵呵笑道:“蕭掌門,有話直說就是,我們又不是佛門,好打機鋒。”趙承宗二人同時變了臉色,趙承宗不時拿眼看趙毅,趙毅卻甚是沉穩,臉上勉強綻出一絲笑容道:“蕭掌門開玩笑的,只是參加個武林大會,我們又不跟別人爭鬥,看看而已,怎麽會惹出事端呢?”
蕭漢心一橫,如果現在不揭露二人身份,任由他們一路跟著自己,說不準什麽時候便會惹上一身騷,或者被大宋官府栽個莫須有的罪名抓起來。這年頭武林鬧得太厲害,大宋新立,少林寺便要開武林大會,官府當然不會置之不理,說不準這二人便是朝廷特意派出來監控此次武林大會。如果自己不趁機和他們搞好關系,如果局勢失控,自己便難逃抓捕。
天山派名門正派,就算大宋朝廷也不會輕易對他們動武,可那些小門小派可就說不準了,以趙匡胤的雄才抱負,絕不會看著這些武林人物在自己眼皮底下恣意妄為。就算自己和趙承宗關系不錯,頂多到時牢飯吃得好一點,要想脫身而出,想來非是易事。
他越想越後怕,終於臉色一沉,看著段西柳道:“段兄弟,你可知這二人是何身份?”段西柳一呆,呵呵一笑,道:“富家公子,朝廷大員?蕭兄過慮了吧?”趙承宗也跟著笑道:“不會是蕭兄看我手下厲害,看上我的車夫了吧?”趙毅也跟著道:“趙大叔武功卓絕,難怪蕭掌門會誤會。”
蕭漢嘿嘿笑道:“大宋新立,我聽說皇上身邊有員智計超群之士,其計不輸大漢之張子房,其才可比三國蜀漢之諸葛孔明,不知二位可知此人是誰?”此言一出,趙承宗和趙毅面面相覷,二人互望數眼。沉默一陣,趙毅臉色變了數變,終於綻出一絲笑容道:“蕭掌門難道說的是樞密直趙大人?”趙承宗卻面有得色,嘴角掛笑道:“趙大人能有你說的如此厲害?”
蕭漢心中所想得到證實,心內一松,努力裝出佩服的樣子道:“趙大人可是我的偶像,以在下看來,海內一統指日可待,趙大人必會配合皇上建立此等不世功勳。”趙毅甚是驚奇,上下打量蕭漢數眼,方點頭道:“趙大人智計超群,可為大宋柱石,蕭掌門好眼光。”
趙承宗掩蓋不住得意之色,點頭道:“蕭兄果然博學,連我大宋朝廷之事都知道,沒想到趙大人聲名如此顯赫,連江湖人士都知道了。”段西柳聽得一頭霧水,又不便開口詢問,只是不停拿眼看蕭漢。蕭漢卻假裝沒看到,只是死死盯著趙承宗和趙毅二人。
聽他二人還不承認,蕭漢腦中一熱,冷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錯,二位並非什麽商賈,而是王孫公子,皇親國戚。”二人大驚,同是騰地站起,互看一眼,眼中精光連閃。趙承宗看了趙毅一眼,趙毅微微搖頭,趙承宗這才安心,轉頭勉強對蕭漢道:“蕭掌門目光如炬,小弟很是佩服。”
段西柳這才明白蕭漢意有所指,看二人變了臉色,立刻全神戒備,站到蕭漢身後。蕭漢點點頭,微笑著對二人拱手道:“在下冒犯樞密大人公子,還望不知者不怪。”趙承宗張大嘴巴,愣道:“你怎麽會認出我的?”此言一出,無異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把蕭漢身後的段西柳驚得面色慘白,指著趙承宗道:“你說他是什麽人?”
趙承宗已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身份被人識破,再隱瞞也沒什麽意義,隻好苦笑著對二人拱手施禮道:“在下正是大宋樞密直趙學士之子,先前失禮之處,還望二位仁兄勿怪。 ”二人急忙還禮。段西柳輕輕一拉蕭漢,滿臉的疑問,蕭漢不理他,輕輕拽回衣角,又對趙毅恭恭敬敬躬身施禮道:“在下武當派掌門蕭漢。”又一指段西柳道:“天山派弟子段西柳見過殿下。”
趙毅原本就有些黝黑的面皮登時變得紫漲,兩眼精光大射,臉上的肌肉抖了數抖,忽然松弛下來道:“你怎麽看出來的?”段西柳自然知道殿下是什麽意思,打量趙毅一眼,皺眉道:“蕭兄不可胡說。”蕭漢一拉他,接連遞了幾個眼色,段西柳這才不再說話。
蕭漢又一抱拳道:“殿下龍行虎步,行為態度自然異於常人,特別是大周禪代功不可沒,英名遠播,是以在下大膽猜測,果然是殿下親自到來,在下兄弟二人實感榮幸。”說完一拉段西柳,二人又是抱拳行禮,倒把個趙毅搞得不好意思,跟著拱手還禮。
趙毅白了趙承宗一眼,趙承宗臉色刷的變白,急忙分辯道:“我可什麽都沒說。”趙毅眼珠轉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把眾人唬了一跳,呆呆地看著他。笑了一陣,趙毅忽然正色道:“孤正是趙光義。”段西柳登時跳了起來,指著他道:“你是宋皇的……?”趙光義微微點頭道:“弟弟。”趙承宗一臉尷尬道:“殿下,這可不是我說的吧?我就說蕭掌門智慧過人,這下可好,我們都暴露了。”
趙光義看了一眼滿臉緊張的蕭漢,上前輕輕一拍他的肩膀道:“很好,很好。”話音剛落,便見屋門“嘭”一聲被人踹開,一隊官兵衝了進來,明晃晃的刀槍和弓箭同時指向蕭漢和段西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