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瑞琪被二處抓走審訊,名義上是通匪,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因為六水洲看守所,大意放走了地下黨。與其說遲瑞琪通匪,不如說他通共。
馬興標雖然沒被牽連,但遲瑞琪在二處受刑,讓他很不自在。他覺得,自己也像被審訊了。雖然二處沒有抓捕自己,但他總覺得,別人看自己的目光,別有深意。
“局座,我們不能讓二處審訊遲瑞琪。”馬興標找到薑天明,作為政保局的局長,職權范圍內的事,只需要一個電話就可以了。
“不讓二處審訊,難道還讓行動隊來審?”薑天明不滿的看了馬興標一眼,如果送到憲兵隊的話,遲瑞琪的下場會更慘。
“可以交給陽金曲來審嘛。遲瑞琪的罪名,不過是倒賣糧食,罪不至死吧?”馬興標說,他聽說二處一抓到遲瑞琪,馬上就動了刑。以政保局這些人的性格,有哪個能經得住那些酷刑。
“晚了。遲瑞琪通匪證據確鑿,他這個警衛隊長,肯定是乾不下去了。”薑天明搖了搖頭,馬興標如今自身難保,還敢過問遲瑞琪的事情,簡直是找死。
“不會吧,這才一天時間,二處就拿到了證據?”馬興標詫異的說。
“你顧好自己的事情吧,鄭思遠就像條瘋狗,只要被他盯上,你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薑天明沒好氣的說,遲瑞琪既不是他的親信,也不舍得給自己送錢,沒必要為了他,而與李邦藩作對。
“我能有什麽事……”馬興標不以為意的說,他是薑天明的親信,只要不通敵,是不會有大事的。縱然像賈曉天那樣,最多也就是撤職查辦。
薑天明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馬興標的話。薑天明抓起電話一聽,驚訝的說:“死了?怎麽會呢?不會吧?”
“局座,誰死了?”馬興標問。
“遲瑞琪死了,被活活氣死的,你信麽?”薑天明說,剛才他接到李邦藩的電話,說遲瑞琪在審訊過程中,突然氣急攻心,突然倒地身亡。
“局座,你得給他作主,遲瑞琪是被他們活活打死的。”馬興標義憤填膺的說。
“遲瑞琪可是把與你合作弄錢的事,全部說了出來。”薑天明緩緩的說。雖然李邦藩沒說他的事,但遲瑞琪把馬興標賣了,自然不會保他。
“這個臭小子,怎麽不早點死呢?”馬興標氣不打一處來,遲瑞琪也太不眼色了,這種事情如果說出來,誰也不會再保他。幸好是死了,否則下場會很慘。
“幸好,李邦藩並不準備追究這件事。”薑天明歎息著說,但李邦藩也向他提了一個要求,推薦余國輝擔任警衛隊長。
薑天明雖然很不爽,但小辮子被李邦藩抓著,那個警衛隊長,恐怕他是沒辦法用自己的人了。一處的處長孫明華,是曾山的人。現在警衛隊,如果又換成李邦藩的人,以後在政保局,曾山和李邦藩聯手的話,就要佔據半壁江山了。
“不就是跑了個地下黨麽,局座,李邦藩不是秉公執法,而是跟你爭權奪利。”馬興標憤憤不平的說。
“如果你不放跑這個地下黨,他能跟我爭麽?”薑天明生氣的說,馬興標辦事不得力,讓他跟著受累。如果不是馬興標從上海就跟著自己,他早就換了個新的行動隊長。
“陽金曲那邊,有什麽消息沒有?”馬興標問,他對情報處的情況,比孫明華知道的更多。陽金曲在地下黨有臥底,一直以來,陽金曲都想把古星地下黨一網打盡。
“哪有那麽快?你趕緊去遲瑞琪家,二處沒有搜到他的錢財,一定埋在家裡了。如果家裡找不到,再去各大銀行調查。”薑天明說,遲瑞琪雖然死了,但留下的財產,可不能便宜別人。
薑天明並不知道,遲瑞琪之所以會氣急攻心,就是因為,李邦藩在親自審訊他的時候,說起了六水洲後山石板的事,馬上明白,他藏錢的地方,被李邦藩知道了。他所有的身家,全部藏在石板下,這比殺了他還難受。當時他一口氣不上來,倒在地上就再沒起來。
幸好,遲瑞琪所有的口供,全部錄了下來。李邦藩拿著這份口供,與薑天明交易。他不追究馬興標,以及薑天明聯手放走地下黨的事,但新的警衛隊長,得是余國輝。
薑天明也知道,不把那個地下黨抓回來,李邦藩一直會攥著自己的小辮子。而且,他也需要乾出點成績了。否則,不但在政保局將威信掃地,對特高課也不辦法交待。
“沒問題。局座,這次你把遲瑞琪的房子給我,如果找不到他的錢,我把他家每塊磚都拆下來。”馬興標信誓旦旦的說。
馬興標走後,薑天明所陽金曲叫到了辦公室。他派到古星的三個人當中,最信任的非陽金曲莫屬。而陽金曲也沒有令他失望,他的人成功失入地下黨內部。
“有李輝的消息了沒有?”薑天明說,陽金曲的計劃,雖然是消滅整個古星地下黨,可現在,把李輝抓回來,似乎更加重要。
“我剛收到消息,幾天后,他們要開一次重要會議。到時候,整個古星地下黨的重要人物,都會參加。”陽金曲興奮的說。共產黨的會多,每逢大事,都會開會。傳達上面的指令,也時常會開會。而消滅地下黨的最佳時機,也正是他們開會的時候。
“消息確切嗎?”薑天明說,如果能把古星地下黨一網打盡,那比消滅軍統,更令人高興。在古星的抗日力量中,日本人更加討厭地下黨。那是因為,軍統做事有跡可尋,而地下黨,神出鬼沒,無孔不入。
“確切。”陽金曲點了點頭,相比找那個李輝,消滅整個地下黨,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忙著在六水洲找遲瑞琪的財產,朱慕雲已經有兩天沒去法租界了。下午,他提前開著車去了德意志洋行。但是,於心玉卻不理他。朱慕雲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提前讓司機下了班。於心玉雖然會開車,但好穿著高跟鞋和旗袍,實在不合適開,只能坐到後面。
“我們局警衛隊的隊長,因為瀆職放走地下黨,又跟九頭山的土匪勾結,被抓了。六水洲上的警衛,都換成了經濟處的人,實在沒時間過來。”朱慕雲解釋著說,他知道,於心玉從自己這裡聽到的情況,會各鄧湘濤匯報。以後,有些普通情報,自己無需再特意向鄧湘濤傳遞,只要通過於心玉,就可以傳到鄧湘濤那裡。
“你人不過來,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不要以為,我答應跟你交往,就是你的女朋友了。”於心玉很不高興的說,作為一個美人,被人忽視的感覺很不好,也很不習慣。
“你看看,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呢。”朱慕雲一拍腦袋,他不是沒想過,但他是故意的。
於心玉還能說什麽呢,她感覺得出,朱慕雲對自己,並沒有其他男人的那種狂熱。應該怎麽形容呢,朱慕雲追求自己,表現得很理智。看來政保局的人,就是不一樣,不管什麽時候,都能保持頭腦清醒。
但朱慕雲說的事情,她卻牢牢的記住了。她與朱慕雲接觸,不就是為了給自己加一層保護網,順便從朱慕雲這裡,打聽政保局的消息麽。
“你滿腦子都是工作,以後還是別來了。”於心玉冷冷的說。
“工作重要,但你更重要。放心,警衛隊長換人後,我就能閑下來了。”朱慕雲安慰著說,他如果不來,不但於心玉會著急,鄧湘濤也是不會同意的。
朱慕雲駕車,經過克勒滿沙街的時候,見到了鄧湘濤發出的信號。他自從“追求”於心玉後,可以公然來法租界。與鄧湘濤的接頭,也變得安全而隱蔽。朱慕雲知道,鄧湘濤找自己,肯定是為了好相聚的事情。
朱慕雲並沒注意,於心玉其實也看到了一個信號。她的信號,與朱慕雲自然不一樣。於心玉到家後,堅持不讓朱慕雲進門。朱慕雲趁此機會,正好去見了鄧湘濤。
“好相聚是怎麽回事?”鄧湘濤不滿的說,他收到鄧湘濤的情報,馬上派人去了好相聚。但到那裡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二處在行動。他的人,差點被二處抓走了。
“什麽怎麽回事?我發出的情報,你沒有收到?”朱慕雲“詫異”的說。
“不是沒有收到,而是情報過期了。我派人到好相聚的時候,那裡已經被政保局的人包圍。但是,好相聚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並沒有人被抓。”鄧湘濤說。
“二處之前就在好相聚調查了,九頭山的土匪,精得跟鬼一樣。但這樣也好,我們的心意已經到了,他們沒有收到,不能怪我們。”朱慕雲說。
“你給古春暉訂的縫紉機,到了沒有?”鄧湘濤問,忠義救國軍把建被服廠的電報發出去後,重慶發來指令,讓他監督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