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之所以催促余國輝離開,是因為他清楚,這個時間,地下黨的行動已經結束。 整個行動計劃,是朱慕雲親自製訂的,只要八點半之前,行動沒有被覺,行動基本就算成功了。此時楊經曲和他的家人,已經順流而下,至少在幾十裡之外了。
一旦脫離日本人的實際控制區,他們就會上岸。整個行動,動用了十幾條小船,數十名行動人員。如果朱慕雲沒把余國輝等人,調出六水洲,地下黨在人數上,並不佔優勢。
但今天有個意外情況,小野次郎為了伏擊九頭山的人,除了將特高課一個中隊的憲兵,全部調到河西外,也把政保局這個憲兵小隊,抽調了過去。這就讓地下黨的行動,更加容易成功。
余國輝的人,如果晚上在外面過夜,會給人一種擅離職守的感覺。但僅僅在碼頭吃頓飯,就算日本人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
“你們晚上雖然沒當值,但必須隨時防備緊急情況生。”朱慕雲說,今天來的警衛,都喝得有點高。但越是如此,就越得回去。
“晚上出再大的事,跟我們也沒有關系。”余國輝打了個酒嗝,不要說他只是借調,就算真的在六水洲,下班時間生的事情,與他何乾?
“在碼頭是睡覺,在六水洲上也是睡覺。有些兄弟,半夜就得接班,你讓他們怎麽過江?”朱慕雲不滿的說。
朱慕雲的命令,余國輝肯定無條件執行。況且,朱慕雲說得也有道理,如果手下的人,半夜去接班,那個時候到六水洲,更加麻煩。
余國輝帶著警衛,連夜去了六水洲。上去後,余國輝帶著人,直奔他們在六水洲的宿舍。所有人都喝得有點高,隻想著睡覺,哪裡會去管值班的人呢。再說了,他們剛到六水洲的時候,外面的巡邏隊,還跟他們打了招呼。誰會想到,六水洲上會生這麽大的事情?
余國輝等人,只是借調人員,實際上還是經濟處的人,六水洲就算生了什麽事,跟他們也沒有關系。在六水洲做事,當然不可能有主人翁精神,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罷了。
直到晚上十二點,有人去換班,才現情況不對。原本應該在看守所值班的警衛,全部不見了。值班的人嚇壞了,馬上把余國輝叫醒。當時余國輝還沒有在意,但當他到現場一看,整個看守所空無一人,他最後一點酒勁,終於消失了。
看守所的犯人,都是抗日分子,他們消失不算什麽。但那些警衛,不應該也消失啊。況且,外面的巡邏隊,依然還在巡邏。余國輝把他們叫進來一問,他們並沒有現異常。否則的話,早就現端倪了。
最終,余國輝在看守所的地下牢房,找到了自己的手下。看守所的地下牢房很深,原本是英國領事館,用來存放機密資料,以及臨時避難所的。把人送在裡面,就算叫破了喉嚨,外面的人,也很難聽到。
自己看管的犯人出了事,余國輝當然知道問題的性質。他馬上去找許執一,但找了一圈,竟然沒有找到!難道說,許執一也被關了起來?但余國輝沒有再找,而是向朱慕雲匯報。只是,朱慕雲家裡並沒有裝電話,他隻好讓緝查一科的值班人員,馬上去找朱慕雲。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余國輝也被嚇傻了。他很清楚,如果這件事,自己處理的不好,會是什麽結果。處理這種事,朱慕雲比自己有經驗得多。這一點,余國輝非常有信心。也正是因為他對朱慕雲的信服,讓他並沒有擅自作主,一直等著朱慕雲的回電。
今天晚上,六水洲上連日本憲兵也沒有。許執一又失蹤,余國輝就成了職位最高的長官。他讓所有人都行動起來,趕緊去找許執一。據巡邏隊報告,許執一並沒有離開六水洲。生了這麽大的事,應該由許執一來處理才對。
但把整個六水洲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許執一。反倒是現,反省院的人,也全部不見了。至於看守反省院的警衛,也被綁住手腳,嘴裡塞著自己的臭襪子,全部關在一間房內。
反省院關著六十多名楊家女眷,這些人失蹤,並沒有讓余國輝驚慌,反而讓他松了口氣。如果只是看守所的人被救走,他的責任會很大。但反省院同樣出了事,余國輝的責任反而輕了。況且,上面還有個許執一,天真要是塌下來,許執一會頂著。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朱慕雲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原本朱慕雲以為,余國輝到六水洲後,就會現異常。沒想到,半夜之後才現。這個時候,楊經曲以及他的家人,應該到根據地了吧。
“余國輝,出什麽事了?”朱慕雲開著車回到了緝查一科,這麽晚也不好去六水洲,只能通過電話聯系。
“朱科長,出大事了。六水洲上所有的犯人,全部不見了。”余國輝哭喪著臉,他在政保局一無背景,二無後台,這麽大的事情,如果上面怪罪下來,他吃不完兜著走。
“先不要慌,慢慢說。兄弟們有沒有傷亡?”朱慕雲鎮定的說。雖然整個行動,是他製訂的。但具體的行動細節,他並不知道。
而且,行動的最終決定權,他並不清楚。他目前的主要任務,是提供情報和物質,並不負責具體的行動。如果行動有了變化,家裡也來不及通知他。
“許隊長不見了,所有的犯人,全部不見了。兄弟們倒無大礙,朱科長,現在該怎麽辦?”余國輝說,朱慕雲先關心的是下面兄弟的安危,這讓他很是感動。現在的長官,能這麽關心手下,實屬難得。
“你把相關人員集中起來,挨個問,晚上的事,到底是什麽人乾的。他們是怎麽做的,一定要問清楚,問仔細。”朱慕雲叮囑著說。
“我問了,許隊長晚上到了看守所,把兄弟們都叫出來,結果來了一批人,將他們全部繳了械,所有人都被關在地牢。反省院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朱科長,許隊長不會是抗日分子吧?”余國輝遲疑著說。
“不要胡說,告訴兄弟們,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隨便說。”朱慕雲喝道。
朱慕雲其實也很意外,因為這個行動計劃,與他當初的設計,有了很大的出入。畢竟要控制那麽多警衛,以遊擊隊的實力,很難做到。但這件事,他在沒跟胡夢北見面之前,無法知道詳情。目前,只能按照正常程序,先向李邦藩匯報。
“出什麽事了?”李邦藩半夜接到電話,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再說了,最近無論是在正面戰場,還是敵後戰場,日軍的進攻勢頭,都被遏製。短期內,很難聽到什麽喜訊。
“處座,六水洲上的所有犯人,今天晚上全部被人救走。許執一也失蹤,目前下落不明。”朱慕雲沉吟著說。
“楊經曲呢?”李邦藩驚訝的問,整個六水洲,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楊經曲。但他知道,自己這話算白問了,如果許執一都失蹤,楊經曲還有可能在麽。
“沒有現楊世英。”朱慕雲說。他所說的“所有犯人”,就包括了楊經曲。
“許執一真是個飯桶,在一一八團,是如此,到了六水洲,依然是如此。”李邦藩生氣的說,突然想到,許執一是本清正雄親自安排的,這才停住了嘴。
“現在怎麽辦?余國輝找不到許執一,不敢向上面匯報,只找到了我。”朱慕雲說。
六水洲是處一級單位, 朱慕雲只是經濟處的副處長,沒資格去六水洲處理這種事。縱然是李邦藩,也不敢擅自作主。
“你準備好船隻,我馬上向上面請示。”李邦藩說,雖然晚上再去六水洲,已經沒什麽效果,但不管如何,都必須去。能不能解決問題,是能力問題。去不去六水洲,那是態度問題。
很快,薑天明帶著曾山、李邦藩,以及一處、二處、情報處和行動隊的長官,親自到了碼頭。朱慕雲已經安排好船隻,他們一到,馬上登船過去。
在這段時間,朱慕雲與余國輝又溝通了幾次。不管許執一是怎麽失蹤的,這次的事情,都是許執一的責任。說一千道一萬,余國輝只是借調在六水洲。如果不是許執一能力不足,經濟處的警衛,根本就不用來六水洲。
余國輝已經在六水洲的碼頭等候,薑天明一到,他又重新匯報了一次。但此次,他的匯報有了重點。他晚上正常下班後,去碼頭用餐。回到六水洲後,去宿舍休息。晚上十二點,看守所的警衛交班時,現異常。
接到報告,余國輝第一時間尋找許執一。但找遍整個六水洲,都沒有找到。他當機立斷,叫醒所有警衛,對整個六水洲的情況進行摸排。很快,就“救”出了被關押在看守所地牢內的警衛。同時,也把反省院的警衛,解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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