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向李邦藩匯報,在恆昌源已經安排好監視點。他給李邦藩寫了一個草圖,標明了恆昌源和164的位置。
“局座,從恆昌源的二樓,可以清晰的看到對面雜貨店的情況。”朱慕雲介紹著說。這麽好的位置,不管是誰,都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人員進出方便麽?”李邦藩問。
“可以從後門進去,可以不出現在克勒滿沙街上。”朱慕雲說,整天待在房間,除了睡覺就是監視。
“好吧,裝部電話,晚上派人進去。”李邦藩說。
“我已經安排好了,電話隨時可以裝。局座,是派二處的人麽?”朱慕雲問。
“不必,你把電話裝好,讓情報處的人去監視。”李邦藩緩緩的說。
克勒滿沙街不比洞庭街,想要找一個合適的監視點更難。洞庭街只是李辰宇的住處,就算在對面征用間房,也不會引人注目。可是,雜貨店的人隨時都在,一旦街上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可能會知道。
“我馬上讓人裝電話。”朱慕雲說,李邦藩交待的工作,他總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盡量不過夜。裝電話之事,他早有安排,當著李邦藩的面,就讓對方迅速去恆昌源裝電話。
朱慕雲相信,不管誰去監視,都是徒勞無功的。他已經與鄧湘濤聯系好了,想必軍統會作出合適的安排。
朱慕雲唯一擔心的是,這次的監視,會不會暴露163號。如果軍統的區機關出了問題,那就麻煩了。
中午,朱慕雲原本要約於心玉一起吃飯,可想著孫明華剛才的話,他直接去了碼頭。吃了飯,匆匆將昨天的行程寫了下來。他與許值見面,並且發報,確實耽誤了近一個小時。但是,他出來辦事,誰也不可能將時間精確到幾時幾分。
想要在一天中,擠出一個小時,也是很容易的。比如說,他在車上坐了半個小時,誰能查證?況且,他的行蹤,大部分是真實的,也是經得起調查的。
朱慕雲剛剛寫完,孫明華就過來了。他知道,朱慕雲中午一般會在碼頭吃飯,吃過飯後,有睡午覺的習慣。孫明華也只是來碰運氣,沒想到朱慕雲還真在。
“明哥,你來得正好,看看這個‘自首書’寫得怎麽樣?”朱慕雲調侃著說。
“你可別嚇哥哥,這種話可千萬別在外面說。”孫明華說,他只是讓朱慕雲說明一天昨天的行程,沒想到朱慕雲寫了一份詳細的行程表。
孫明華掃了眼,並沒有發現異常。當然,他不能當著朱慕雲面仔細看,否則不成懷疑朱慕雲了?隨手將行程表裝進口袋,拿出煙遞給朱慕雲一根。
“可以過關吧?”朱慕雲馬上給孫明華點了火,問。
“你的只是形式,有什麽過不過關的?”孫明華大包大攬的說,他剛才只是掃了一眼,可大部分內容,已經記在腦子裡了。
“那可不行,一定要認真調查。打鐵還需要自身硬,我們自己沒問題,才能去懷疑別人。”朱慕雲擺了擺手。
“如果人人都有你這樣的自覺,何愁我們的事業不成?”孫明華歎息著說,如果沒有了滋生抗日分子的土壤,那些反日的抵抗運動,自然也就消停了。
“別人的事,與我們無關,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明哥,以後克勒滿沙街發現了線索,你可得通知我一聲,總不能在我轄區發現抗日分子,一點也不知情。”朱慕雲微笑著說。
“克勒滿沙街?法租界的事情,跟我們情報處有什麽關系?”孫明華疑惑的說,情報處的手,還伸不了這麽長。在法租界執行任務,總得讓朱慕雲參與才行。
“你不知道?那算我沒說。”朱慕雲忙不迭的說。
“別啊,我們又不是外人,說說有什麽關系?”孫明華馬上說。
“這是局座交待的任務,在克勒滿沙街監視一個目標。沒讓二處參與,說是派情報處的兄弟。我以為你知道,看來是秘密任務。”朱慕雲馬上說。
“再秘密的任務,也應該通知我啊。我知道了,又是宋鵬!”孫明華咬牙切齒的說,他突然全明白了。
“宋鵬再怎麽說,也是你的手下。他要是立了功,也相當於你立功了嘛。”朱慕雲安慰著說,事情已經很明白了。就算宋鵬沒在恆昌源出現,也可以斷定,克勒滿沙街164號雜貨店,是宋鵬發現的。
原本,孫明華是準備跟朱慕雲聊野草的,但宋鵬的事情出來後,他也沒有心情。宋鵬是他的手下不假,可這個手下直屬李邦藩。他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宋鵬行事,事前不請示,事後不匯報,算什麽鬼手下?
“慕雲,我先走了。”孫明華歎息著說。
“明哥,不要氣餒。宋鵬只是小人得志,說不定哪一天,軍統就將他除掉了。”朱慕雲安慰著說。
“我倒真希望軍統早點得手。”孫明華一愣,突然說道。如果有渠道的話,他真的希望將宋鵬的消息透露給軍統。可惜,他在軍統也沒有了線人。突然,他想到了朱慕雲的釘子。
“明哥,這話真的只能在這裡說說,要是被外人知道,那你就麻煩了。”朱慕雲笑著說,孫明華對宋鵬看來已經恨之入骨。
雖然朱慕雲也很想讓宋鵬死,可目前來說,時機還不成熟。孫明華走後,朱慕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沒有睡著。目前軍統和地下黨,似乎都遇到了麻煩。
陳旺金要被槍斃了,地下黨開會研究過營救方案,施興民還將情報傳了回來。如果陳旺金被槍斃得很順利,必須要對政保局有所交待才行。如果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讓政保局既不懷疑,又能槍斃陳旺金?
朱慕雲的腦海裡,顯現了兩個字:佯動。
佯裝營救,造出聲勢,讓政保局感受到地下黨營救的決心。可是,最終行動取消。這一切的行動,都必須讓施興民參加。至少,也得讓他參加一部分。否則,他怎麽向政保局匯報呢?施興民的作用,也就是個傳聲筒。
朱慕雲先寫出了目的:佯裝營救,實則讓憲兵隊盡快槍斃陳旺金。其實,他才開始製訂計劃。當然,具體的營救計劃,必須地下黨製訂。朱慕雲只有一個要求,讓施興民知道,並且親自參加一部分行動。
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只有讓施興民真切的感覺到,地下黨確實下了營救的決心,才能讓憲兵隊相信。一旦憲兵隊布下陷阱,到時候地下黨如果突然取消行動,才顯得合情合理。
朱慕雲用左手,將自己的計劃寫下來。這只是初步計劃,先讓許值參考。晚上,再跟他見個面,詳細交流想法。這個行動,朱慕雲和野草情報小組,都不能參加,全是地下黨的事情。
另外,他又給軍統送了份情報。告訴他們,恆昌源商行的臨街二樓,政保局情報處設了一個點。宋鵬可能會出現,但什麽時候出現,朱慕雲並不知道。朱慕雲希望,古星區的機關人員,能迅速轉移。
按照他與鄧湘濤的約定,這幾天兩人不能接頭。況且,鄧湘濤也沒有時間。目前對他來說,如何安全的轉移區機關的人,才是當務之急。
朱慕雲給地下黨的情報,是通過董廣寧轉達的。接到情報後,董廣寧馬上讓李耿火送給許值。野草的安排,與野草情報小組沒有任何關系。所有的計劃,全部要地下黨實施,就算他想插手,也沒有機會。
下午,二樓就來了兩個人。他們從後門進來後,徑直上了樓。一直到傍晚,也只有一個人下來,還是從後面出去。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些吃的。與恆昌源的人,沒有任何交流,好像恆昌源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可就算如此,董廣寧也不敢在恆昌源搞地下工作,都說地下工作,是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做事。可現在,他們是在敵人腳下,稍不注意,就會讓他們發現。在樓下,說話如果聲音稍大一點,樓上也是能聽得見的。
許值收到朱慕雲轉來的情報,很快明白了朱慕雲的意思。雖然這個計劃很複雜,但真正要做的,只是施興民參加的那一部分。其他所謂的行動,只需要在會上布置就行。讓施興民參與,在會上聽到,就足夠了。
下午,許值親自去見了施興民。見到許值,施興民很高興,也很興奮。他很清楚許值的身份和價值,可惜,政保局沒讓他抓捕許值,否則,只要拿下許值,自己這個功就立大了。
“我們有一位重要的同志,敵人要殺害他。我們絕不允許,準備從日本人的槍口下救人。你有勇氣,參加這次營救行動麽?”許值正色的問。
“有,保證完成任務!”施興民堅定的說。
“你負責找一處安全而隱蔽,可以療傷的地方,如果能搞點藥品,就再好不過了。”許值說,這個任務不算危險,也無需與其他人聯系,還可以讓施興民參加營救行動,實在是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