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玉梅的身份,朱慕雲幾乎是下意識的認定,肯定不同尋常。玉梅手臂上的傷口,竟然不是撞傷,而是用刀刺傷。也就是說,玉梅接近自己,是有其他目的。
問題是,玉梅是什麽人派來的?這個問題,如果不搞清楚,朱慕雲晚上,恐怕都睡不著了。所以,他才讓華生派人盯著。同時,還讓華生給三公子送去一張照片。
“如果她有問題,我幫你處理掉就是。”華生鄭重其事的說,他在警察局的看守所待了幾個月後,就認識了三教九流的人物。到二處後,一直在總務科,也見識了很多社會的黑暗面。現在,他的資源,除了乞丐之外,也有各方面的勢力。
“她跟你們不一樣,身份不明。既然留在身邊,當然要調查清楚。”朱慕雲擺了擺手,除掉玉梅容易。但除掉她之外,還會有其他人前赴後繼的過來。與其疲於應付,不如留著玉梅,與她暗暗周旋。
朱慕雲相信,自己一定能查出玉梅的身份。而玉梅,想要在短期內,發現自己的身份,暫時就有些難度了。除掉玉梅,只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肯定不能使用。
“她的身份有問題?”華生問,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他機靈著呢,朱慕雲抬抬屁股,他就知道朱慕雲要放屁了。
“查一查,心裡終歸要放心些。”朱慕雲緩緩的說,就算自己抗日分子的身份,查不出來。如果被玉梅知道,自己貪汙受賄的事情,也會很麻煩。
“是,我馬上去安排。”華生鄭重其事的說。
“原則還是一樣,寧願沒跟住,也不能打草驚蛇。”朱慕雲叮囑著說,華生的那幫乞丐兄弟,雖然身份真實,但畢竟沒有經驗。如果玉梅真是哪方派來的,必定會非常警惕。任何可疑情況,都會引起她的警覺。
在沒有摸清玉梅的底細之前,朱慕雲並不想驚動對方。最好是,摸清底細之後,也不要驚動對方。敢於把對手放在身邊,這本身就是一種大智慧。
朱慕雲相信,玉梅應該不是來自抗日力量。畢竟古星的中統,已經全軍覆沒。而軍統,肯定不會派人在自己身邊臥底。就算有,鄧湘濤也必定會告訴他。比如說於心玉,其實就是軍統派出的臥底人員。至於地下黨,朱慕雲相信,更加不可能。
所以,玉梅只能來自兩個地方:特高課和政保局。朱慕雲反省著自己的表現,是什麽原因,讓人對那麽不放心?他們懷疑自己了?還是僅僅對自己進行例行調查?
可無論是本清正雄,還是李邦藩,對朱慕雲的印象都還不錯。不應該,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突然派這麽一個人來臥底在自己身邊。
朱慕雲等華生走後,與政保局的其他人打電話聊了聊天。他發現,其他人身邊,新近都沒有增加可疑人員。只有自己,家裡突然多了個傭人。也就是說,這次的行動,只針對自己。
到底是誰?朱慕雲腦海裡蹦出了很多名字,但很快,都被他否決了。最終,他將名字,定格在三個人之中:武尚天、張百朋、陽金曲。這三個人,如果派人臥底在自己身邊,都是極有可能的。
不得不說,玉梅是演戲的天才。朱慕雲對自己的觀察力、判斷力、邏輯分析能力,還是比較有自信的。一直以來,他的這些優點,幫他多次成功的取得過,有價值的情報。
但是,那天楚楚可憐的玉梅,讓他想到了姐姐。而且,是自己撞傷了玉梅,心裡也有內疚感。這才讓玉梅,“趁虛而入”,成功的打入了家裡。如果當初朱慕雲就能注意到玉梅的傷口,或許就不會讓她到家裡當傭人的。
現在回想起來,玉梅身上,確實有很多地方值得懷疑。比如說,今天拍照的時候,朱慕雲還以為,玉梅是因為沒拍過照片,才顯得扭扭捏捏。現在想來,應該是一名諜報人員的緊張不安。任何一名諜報人員,都不願意被拍照。而且,還是被自己監視的目標拍照。
朱慕雲之所以讓多洗四張照片,是因為,他需要軍統和地下黨的幫助,來確認玉梅的身份。而三公子和華生,則負責監視玉梅。黃包車夫和乞丐,是監視別人的最好身份。況且,他們的身份,還是真實有效的。
下班之前,朱慕雲給家裡打了個電話,他告訴玉梅,晚上會回來吃飯。而且,朱慕雲還特意點了個菜:剁椒魚頭。這個菜在飯店裡,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吃到。但是,如果家裡要做的話,特別是沒有魚頭的情況下,沒有兩個小時,別想吃到。
剁椒魚頭想要好吃,除了配菜要豐富外,魚頭的質量,也是最關鍵的。玉梅現在對朱慕雲,當然要言聽計從。不管朱慕雲想吃什麽,只要她能做到的,都會做到。
朱慕雲下班的時候,順道去了趟照相館,他在照相館選了個小的相框,讓照相館的老板,將玉梅的照片裝進去。雖然玉梅已為人婦,但相片中的玉梅,有著成熟女人的嫵媚。
回到家裡,朱慕雲將照片擺在了桌上,這個時候,玉梅果然還沒有回來。朱慕雲去了臥底,從床底,進入了地下暗道。從地下通道,他將各個暗道的鎖,全部鎖上。特別是通往地窖的暗道,都被鎖上。
朱慕雲進入主暗室的各個暗道,他可以將地窖完全孤立起來。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朱慕雲這家裡,只有地窖一間地下室。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進了書房。將靠臥室的書架,向左邊推了十公分。書架上放滿了書,朱慕雲只能把書全部取下來。把書架推動後,又將書擺到了書架上。
這個書架,連著朱慕雲臥室的機關。原本,朱慕雲覺得,自己基本上不會用到這個機關。因為,這個機關,是鎖住他臥室那個地道入口的機關。而將書架左移十公分,朱慕雲臥室的暗道,就徹底被關上。也就是說,除了那個地窖之外,這棟房子的其他地下室和通道,全部被關上了。
如果書架被推回原處,也只是打開了朱慕雲臥室的機關。可就算如此,推書架的人,也不會想到,他的機關,僅僅是打開了機關的保險。朱慕雲仔細看了看地上的痕跡,將書記推向左邊十公分,只要稍微擦一擦,一點也看不出來。
等到玉梅回來的時候,朱慕雲已經忙完了一切。朱慕雲在聽到下面動靜之前,還特意拿了個手電筒,在書架旁邊看了看,將所有的痕跡,全部清除後,才坐到書桌旁看文件。玉梅見到書房亮著燈,給朱慕雲泡了杯茶進去了。
“先生,您餓了吧?我已經在煮飯,很快就能吃。”玉梅一臉歉意的說。
“沒事,我回來的時候,墊了點東西。玉梅,以後你打掃書房時,不要動我的書。就算擺在書桌上,也不要翻動。還有書架上的書,每本書都是有固定地方的。你要是動了,我可找不到書。”朱慕雲叮囑著說。
“是。”玉梅點了點頭,她對整個家,都徹底的檢查了一遍。除了那個地窖外,並沒有發現其他東西。
但她也知道,朱慕雲必定有專門用來放東西的地方,而那個地方,應該不是在家裡。書房原本是她,最關注的地方。幸好,她做事情,遵循一個物歸原主的原則。從哪裡拿的東西,都要放回原處。
她是傭人,就算是真的將東西搬動了,朱慕雲也不會說什麽。可是,朱慕雲這次交待後,她以後就得更加小心。朱慕雲能記住書房內書的位置,對家裡其他東西的擺放,應該也記得清楚才對。
等玉梅叫朱慕雲吃飯的時候,他才下了樓。見到桌的照片,已經消失不見。朱慕雲問起了玉梅:“桌上的照片呢?”
“我收起來了。”玉梅說。
“這是你自己的照片,你收起來也可以。那個相框是我幫你挑的,你可以把照片放到自己的房間。”朱慕雲說。
“多謝先生。”玉梅感激的說,正如其他兩人,想在長沙站住腳,一點也不輕松。
“莫管客氣。”朱慕雲突然用家鄉話說。
聽到朱慕雲說出家鄉話,玉梅一愣,馬上說了一句:“紅是要謝的。”
朱慕雲一聽,玉梅說的,還真有點像家鄉話。這讓朱慕雲很是驚奇,他剛才的試探,原本想驚動玉梅。如果玉梅能主動離開,他不管她來自哪裡,都不會去計較。可萬萬沒有想到,玉梅竟然真的是湘鄉人。
“我們是老鄉,在古星相見本就是緣分。以後,家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朱慕雲“誠摯”的說,既然試探完了,當然要有所表示。
“請先生放心,家裡的事情,交給我絕對不會出問題。”玉梅信誓旦旦的說。
晚上,朱慕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玉梅的身份、來歷、目的,這些事情,一天不搞清楚,他就一天睡不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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