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朱慕雲得知中川沒來上班的消息後,還以為楊世英動手了。可是,他又很奇怪,自己並沒有給楊世英下指令啊。難道說,楊世英見機會難得,擅自動了手?真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就得早作打算。
可是,以朱慕雲對楊世英的了解,他絕對不會擅自作主。如果自己下了命令,楊世英有可能殺了中川,或者綁了中川。可是,自己如果沒有下命令,楊世英肯定不會動手的。除非,是有什麽特殊情況。
朱慕雲還在想,要不要去趟德意志洋行。他在法租界,去洋行了解情況,是很方便的。作為憲佐隊長,朱慕雲有義務,了解所有法租界內洋行的情況。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強項。李邦藩向小野次郎推薦,由朱慕雲擔任憲佐隊長,也是有這個考慮的。
可是,朱慕雲還沒有動身,在自己的辦公室,還沒待半個小時,他就接到了小野次郎的電話,讓他趕緊去辦公室。朱慕雲心知肚明,是中川沒來上班的事。小野次郎的語氣焦急萬分,作為憲兵分隊長,他的手下失蹤,自然特別著急。
“昨天晚上,憲兵分隊有三名憲兵失蹤,其中包括中川少尉。”小野次郎神色凝重的說。
“三名憲兵失蹤?”朱慕雲這下真的驚訝了,如果說只有中川失蹤,他肯定認為,是楊世英乾的。可現在,三名憲兵同時失蹤,那就未必是楊世英了。至少,其他兩名憲兵,應該不會是楊世英抓的。
而且,朱慕雲還很疑惑,出了這樣的事,小野次郎不應該來找自己才對。憲兵的事,豈是自己這個憲佐隊長,所能解決的。至少,他得找野山才對。
“報告。”
小野次郎正要說話的時候,門口一名憲兵,突然走了進來。他是來送東西的,一個黑色的錦盒,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麽東西。
“八嘎!”小野次郎將錦盒打開,突然怒罵著說,隨後,將錦盒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朱慕雲注意到,錦盒裡彈出了一截手指頭,另外,還有一封信。雖然看著斷指有些惡心,但他還是拿起了信。因為信是用中文寫的,朱慕雲得到小野次郎的默許後,打開了信。隻掃了幾眼,朱慕雲就明白,這三指手指,來自誰身上了。
“小野隊長,這是九頭山的人寫來的勒索信。中川少尉等人,正在他們手裡,這三根手指,就是他們的。”朱慕雲緩緩的說。
雖然他也很驚訝,可是對中川被土匪綁架,還是很高興的。如果真是土匪綁架了中川,還省了讓楊世英出動。九頭山的人,肯定是因為昨天巴衛煌的事,才向憲兵分隊報復的。巴衛煌可是九頭山的二當家,那是個從來吃不得半點虧的主。
“九頭山的土匪?他們竟敢勒索我?”小野次郎怒不可遏,他可是憲兵分隊的隊長,哪個中國人,見到他不是聞風喪膽?就算是九頭山的土匪,也不應該來惹自己才對。
“如果這上面沒寫錯的話,正是九頭山的人。”朱慕雲說,他心裡暗暗好笑,九頭山的土匪,這次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忙。看來,昨天晚上,楊世英沒有動手。
“九頭山的人,怎麽會綁架中川?”小野次郎詫異的說。昨天,憲兵分隊雖然抓到了九頭山的一名探子,但隨後,那名探子和手下,不是跑掉了麽?而且,還是從中川的手下跑掉的。他們已經贏了,怎麽還跟憲兵分隊過不去呢。
“那就不知道了,或許,他們覺得,昨天被咱們抓住,很沒面子吧。”朱慕雲想了想,說。
“他們還沒面子?”小野次郎氣得想吐血,自己才沒面子好不好?
“對土匪而言,被我們抓住,是很丟臉的事。他們對面子,看得比性命還重。”朱慕雲解釋著說。
“看來,他們也有點武士道精神。可是他們的做法,實在太卑鄙無恥了,根本配不上武士的稱號。”小野次郎氣道。
“土匪怎麽可能跟皇軍相比呢,要不是中川少尉大意,就算九頭山上所有的土匪來了,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朱慕雲微笑著說。
“你跟九頭山的人打過交道,此事應該如何處理?”小野次郎說。這個時候,朱慕雲說的這些奉承話,聽起來很刺耳。中川都被當成了人質,還被切下來一根手指,朱慕雲竟然還說,中川能一個人對付所有的土匪,豈不是打他的臉?
“皇軍從來不會跟土匪妥協,我覺得,應該派兵清剿,將九頭山的土匪,全部消滅乾淨。”朱慕雲堅定的說,古星的日軍,本就不足。九頭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他提出這樣的建議,根本不可能被采納,也不可能真正執行。
“不行,這件事不能被憲兵隊知道。”小野次郎搖了搖頭,他才剛擔任憲兵分隊的隊長,而且還是以大尉之軍銜,原本是不合制度的。按照慣例,憲兵分隊隊長,應該是少佐,他只是個大尉。要不是因為,他的幾次所謂的行動,迫使法國人讓步,憲兵隊是不會讓他擔任這個職務的。
小野次郎擔任憲兵分隊長,才幾天時間?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如果被上面知道,他這個分隊長,馬上就乾到頭了。這個時候,小野次郎這個憲兵分隊長,是不合格的。畢竟,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他也願意做欺下瞞上的事。
“可是,土匪要求三十根金條贖人。”朱慕雲苦笑著說,小野次郎的麻煩,就是他的幸事。小野次郎的麻煩越大,他就越高興。
“三十根金條?!”小野次郎驚訝的說,這麽大的一筆錢,他可拿不出來。畢竟,這件事不能讓上面知道。
“這筆錢,我倒是願意提供。可是,土匪在信上說,如果晚上之前,不交贖金的話,每天就要漲五根金條。”朱慕雲說,這幫土匪,也太鬼了吧。一天五根金條,確實比他們去搶錢,要容易得多。只是,他們敢向憲兵分隊要錢,恐怕這錢會拿得燙手。
“他們這是在搶錢!”小野次郎冷冷的說。
“他們確實是在搶錢。”朱慕雲說,這話,怎麽聽著如此熟悉呢。
“你有什麽辦法?”小野次郎問,他之所以將朱慕雲叫來,就是因為朱慕雲曾經跟九頭山的土匪打過交道。
“如果老師不想讓上面知道的話,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交贖金。”朱慕雲說,他相信,這件事,必定又是交給自己去處理。以他跟九頭山打交道的經驗來看,只要交給自己,就一定會有可操作的空間。
“三十根金條,可不是筆小數。”小野次郎說。
“這筆錢,學生倒是能拿得出來。”朱慕雲再次說。三十根金條,對他來說不算多。如果能讓小野次郎欠自己一個人情,也是值得的。
“先把人贖回來再說吧。”小野次郎眼珠一轉,他自然不會甘心,真的交錢贖人。
“老師,土匪是吃這碗飯的,以前,他們也綁架過法租界的費利克斯。一般都是在城外交易,而且,他們都會提前埋伏好人。如果我們想在交錢的時候,將他們消滅,很有可能會落個人財兩空。”朱慕雲好像沒有看到小野次郎的表情一樣,自顧自的說。
“這件事,我很清楚。當時,皇軍還損失了一個班。”小野次郎說,那個時候,是本清正雄親自操作的。當時,也是他操作的。
“先把人贖回來再說吧。”朱慕雲歎息著說。他當然不希望,憲兵分隊跟土匪硬碰硬。
“不行,朱君,你一定要想個辦法,我們必須借這個機會,給九頭山的土匪一個教訓。”小野次郎堅定的說。
哪怕就是讓中川死在土匪手裡,他也不想真的交贖金。上次費利克斯因為是德國人,沒有辦法,只能交錢。現在,被綁架的是帝國士兵,他們就算死了,也是為天皇效忠。
“老師英明,我一切聽老師安排。”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他可不想擔責任,既然是小野次郎的想法,那就讓他自己下命令。
“你跟九頭山的土匪,打過多次交道,難道不知道他們的習性?這次,要想辦法,給土匪設一個圈套。”小野次郎不滿的說。
“如果交贖金,中川少尉等人,肯定會安排回來。但如果想算計土匪,能否成功我不敢保證。但是,中川少尉等人,恐怕就回不來了。”朱慕雲提醒著說。
“只要能抓住土匪,他們為帝國效忠,又算得了什麽。”小野次郎不以為意的說,九頭山的土匪,也是帝國的心腹之患,如果能除掉他們,自己這個大尉,必定要升為少佐的。
“那就好辦了。”朱慕雲微笑著說。
“這件事,一定要保密。中川少尉,是按照我的命令,去打探土匪軍情。你務必,要記住這一點。”小野次郎說,這件事,他不能告訴任何人。
“一定保密。”朱慕雲說,看到小野次郎不相信的目光,他馬上說道:“就算是對李邦藩局長,我也不會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