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偉新在經濟處的地位,是超然的。如果吳國盛連這點眼色都沒有,他就不用在經濟處混了。薑偉新卻顯得性急了些,吳國盛一讓開位子,他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處座,科裡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吳國盛說。他能來六水洲看馬興標,心意已經到了。如果馬興標真是軍統臥底,他跟著朱慕雲來看望,也沒什麽責任。但如果馬興標能順利過關,這個人情,馬興標也得受。
“嗯。”朱慕雲點了點頭。自己來六水洲的目的,也達到了,等會也要找機會撤。
薑偉新一來,馬興標就沒有心思了。只打了兩圈,朱慕雲就以要吃飯為由,散了牌局。如果自己總是呆在六水洲上,消息還怎麽傳出去呢。
“薑科長,我還有點事,中午就由你代表我,跟馬隊長好好喝一杯。”朱慕雲對余國輝使了個眼色,身對薑偉新微笑著說。如果再玩下去,恐怕薑偉新就要撲到馬興標身上了,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是一回事,但如果公開了,大家都尷尬。
“我等會要到局裡去一趟,馬隊長,實在不好意思。”余國輝知機的說。
“無妨無妨。”馬興標笑著說,他巴不得朱慕雲和余國輝,能早點走呢。
“那行,等會我讓郭皓,把酒菜送到這裡來。”朱慕雲說。
“興標,你沒事了吧?”薑偉新等朱慕雲和余國輝一走,撲到馬興標懷裡,哭泣著說。昨天馬興標去府長路,他就想跟著去。但想到前天,差點誤了馬興標的事,他才忍住。
“沒事,沒事,小傻瓜,我能有什麽事呢。”馬興標拍著薑偉新的後背,溫柔的說。
“我哥也真是的,他怎麽能懷疑你是軍統臥底呢?”薑偉新不滿的說。
“你可千萬別跟局座說起我的事。”馬興標叮囑著說。
“這兩天他也沒時間見我。”薑偉新說。薑天明現在焦頭爛額,根本就沒時間搭理他。
“如果讓你在我和局座之間選一人,你會選擇誰?”馬興標突然問,他與薑天明之間,已經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
“當然是選擇你了。”薑偉新堅定的說,他是薑天明的玩物,沒有感情可言。但與馬興標感情真摯,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馬興標。
“如果我和薑天明,只能活一個,你願意誰活下去?”馬興標緩緩的說。
“他雖是我堂哥,但我願意一輩子與你廝守。”薑偉新輕聲說,他說得很慢,但眼中的堅定毋庸置疑。
“其實我對局座沒有惡意,可現在,他卻不想讓我活下去。”馬興標歎息著說。
“如果他不讓你活,那我就不讓他活!”薑偉新斬釘截鐵的說,在感情和親情面前,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感情。
“他既是我的長官,又是你的堂哥,就算他對我不仁,但我不能對他不義。”馬興標輕輕搖了搖頭,歎息著說。
“那可不行。”薑偉新堅定的說。
馬興標沒有再說什麽,但是,整個人一直悶悶不樂。薑偉新很是愛憐,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幫馬興標解決煩惱。
薑天明上午,又去了趟特高課。他手裡的證據,雖然無法斷定馬興標就是軍統臥底,但馬興標卻是嫌疑最大之人。可是,本清正雄今天並沒有接見他,而是讓他向小野次郎匯報。
“小野隊長,一名情報人員,如果身上總有疑點,也是不值得再信任了。我想,撤銷馬興標行動隊長的職務,對他進行突擊審訊。”薑天明說,摧毀軍統,看來是不可能辦到了,但是,讓馬興標露出原形,還是可以做到的。
“對不起,馬隊長的職務不能撤銷。”小野次郎面無表情的說,因為薑天明的無能,不但讓政保局損失慘重,更重要的是,差不多一個分隊的憲兵,因此而見了天照大神。他們沒有死在戰場上,卻被薑天明的錯誤指揮害死,這樣的人,已經不適合再擔任政保局的局長了。
“這是為何?”薑天明詫異的說,如果不是自己犯了錯,這樣的決定,他根本沒必要向特高課匯報。撤銷一名行動隊長的職務,是他這個局長職權范圍內的事。
“暫時不便告訴你。”小野次郎冷冷的說。
“小野隊長,我現在還是政保局的局長吧?馬興標很有可能是軍統臥底,難道我們就任由他為所欲為嗎?”薑天明氣憤的說。
“好吧,據我們所查,馬興標並不是軍統臥底。所以,對他的調查,可以中止了。當然,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特高課不會阻止。”小野次郎緩緩的說,政保局對馬興標的調查,雖然沒有意義,但卻能讓軍統更加相信,馬興標的投靠,是迫於無奈。
“我要見本清課長,當面向他匯報。”薑天明覺得不可思議,難道馬興標給特高課灌了迷魂湯?
“本清課長,正在見客,不方便見你。”小野次郎說。
“他在見誰?難道是李邦藩?”薑天明不滿的說,剛才進來的時候,他見到了李邦藩的車子。
“無可奉告。”小野次郎早就沒把薑天明,當成政保局的局長了。在他看來,薑天明的任期,還有六天。六天一過,薑天明會接受全面調查。
小野次郎如此冷淡的態度,讓薑天明心寒。這些日本人,要用你的時候,也隻把你當條狗。不用你的時候,連根草都不如。
本清正雄確實在見李邦藩,對這位正宗的日本人,本清正雄自然要放心得多。當初把李邦藩放到經濟處處,只是想讓他替軍隊籌集資金。如果經濟處讓中國人擔任,不知道會滋生多少蛀蟲。但是,李邦藩在情報上的才能,卻被浪費了。
“柳葉一郎君,特務總部已經決定,由你取代政保局的職務,全面接手政保局。”本清正雄在李邦藩面前,無需拐彎抹角。
“嗨!”李邦藩雙腿並立,因為興奮,雙目變得特別明亮,他終於等到可以施展才華的機會了。
“你上任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清除內部的敵方間諜。薑天明一直懷疑,政保局有軍統臥底,但馬興標顯然不是。你的任務,就是找到他。”本清正雄說。
“馬興標不是軍統臥底?”李邦藩說,他一直認為,薑天明和陽金曲緊鑼密鼓的調查,肯定是有依據的。
“雖然滕昊祖之前匯報過,馬興標很有可能是軍統臥底‘鯽魚’。但事實證明,馬興標只是軍統用來轉移視線的工具。真正的鯽魚,還隱藏在政保局。”本清正雄篤定的說,他相信,“鯽魚”肯定是存在的。
到目前為止,薑天明還不知道,滕昊祖其實早就暴露。所以,對滕昊祖傳回來的情報,薑天明一直非常相信。他的這種態度,也直接導致本清正雄堅定,政保局還有一位軍統臥底:“鯽魚”。
“嗨。”李邦藩大聲說道。
“昨天晚上,馬興標來找我,告訴了很多情況。軍統不但要誣陷他,而且還找到了他的女友玉蘭。在古星飯店,與滕昊祖接頭的,正是玉蘭。這一切,軍統就是為了讓政保局相信,馬興標才是真正的鯽魚。”本清正雄緩緩的說。
“這麽說,連滕昊祖都是被蒙在鼓裡的?鄧湘濤也太厲害了吧?”李邦藩驚訝的說,滕昊祖作為軍統古星副站長,又是政保局的算盤,竟然也沒見過鯽魚。可見,鄧湘濤在製訂計劃的時候,連滕昊祖都是瞞著的。
“這著瞞天過海,確實用得很好。但是,我們要將計就計。軍統的井山,昨天晚上,在法租界的鐵路飯店,見到了馬興標。他威脅馬興標,如果不投靠軍統,就要公開他是鯽魚的事實。今天下午,玉蘭會去碼頭,到時候馬興標會傳出消息,引軍統上鉤。”本清正雄介紹著說,既然李邦藩將是新的政保局局長,馬興標的行動,當然得讓李邦藩知道。
“需要我怎麽配合?”李邦藩問。
“這次的行動,由特高課負責。馬興標還被關禁閉, 你的任務,就是讓他見到玉蘭。”本清正雄說。
“沒有問題。”李邦藩說,看來特高課對政保局,已經很失望。要不然的話,這樣的行動,怎麽也會讓政保局從旁協助的。
李邦藩出來的時候,滿臉春風,他終於可以大展拳腳了。正當他走向自己小車的時候,見到薑天明竟然就站在那裡。
“薑局長,你也來了?”李邦藩微微詫異,他的語氣,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傲慢。
“剛才本清課長,是不是在見你?”薑天明問。
“不錯。”李邦藩笑了笑,這是勝利者的笑容,是上位者居高臨下的俯視。
“我知道,本清課長已經不待見我的,但是,馬興標真的是軍事臥底。如果不除掉他,將給政保局帶來無窮無盡的隱患。”薑天明急道。
“這件事,本清課長自有安排,就無需你我操心了。”李邦藩笑了笑,馬興標是不是軍統臥底,看他的行動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