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八點左右,一名乞丐送了封信給韓之風。信裡說,讓他把高僧準備好,九點有人來請。九點,好相聚的後門,九頭山的大當家,被一輛馬車接走了。
“只能上一個人。”來接的人,帽子壓得很低,昏暗的燈光,根本就看不清相貌。
“那可不行。”韓之風哪敢把大當家的交給陌生人。
“你上,他就不能上。”那人指了指朱加和,硬梆梆的說。
韓之風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誰把大當家帶走的。他想問對方,是不是朱慕雲派來的,可是不管他怎麽問,對方就一句話:不知道,把他給頂了回來。
韓之風只能派了個機靈的兄弟,一路跟隨那輛馬車。可馬車對道路很熟悉,而且速度也不慢,他的兄弟被繞來繞去,很快就失去了馬車的蹤影。
“這下真壞了。”韓之風說,他一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也不知道朱加和被帶到了哪裡,等會如何向兄弟們交待?
接朱加和的,自然是三公子。百裡車馬行的生意,哪怕再忙,只要是朱慕雲的事情,他都會馬上放下其他事情。而那送信的乞丐,正是已經在看守所當差的華生。他拿起老本行,依然活靈活現。
而朱慕雲,帶著韋朝蓬,已經在花滿橋66號,自己從張光照手裡,用他欠條換回來的那棟房子等著了。三公子和華生很懂事,將朱加和抬進去後,立馬就回去了。
“你得幫我打下手。”韋朝蓬看著昏迷不醒的朱加和,馬上說道。
雖然他早有了心理準備,可看到朱加和的情況時,他是覺得很棘手。幸好朱慕雲已經備好了手術器械,而自己也時不時的,將雅仁醫院的各種藥物,送到這裡。現在花滿橋66號的設備,已經不亞於一間手術室了。
“你還要打下手的?”朱慕雲看著滿身是血的朱加和,已經極度不舒服。在邊上多站一會,已經勉為其難,讓他給韋朝蓬當助手,不是要他的命麽?
“你如果想救他的話。”韋朝蓬冷冷的說。
“你小子神氣!”朱慕雲強忍著要吐的惡心,無奈的說,“下次記得自己帶個助手來。”
鄧湘濤對朱慕雲的訓練,也包括一些急救知識。此次給朱加和取子彈,讓朱慕雲得到了實踐。而且,他可以無所顧忌的詢問。這樣反而轉移了朱慕雲的注意力,讓他沒那麽惡心。
可是,當韋朝蓬取出子彈,縫合好傷口後,朱慕雲已經累得站不起來了。他靠牆坐著,全神貫注的站了兩個多小時,確實需要耗費很大的體力。
“你去多燒點開水,這些器材都需要高溫消毒。”韋朝蓬說。
“你饒了我吧。”朱慕雲閉著眼睛,當一次助手,比鄧湘濤當初的體能訓練,還覺得累。
“他現在很虛弱,至少三天不能進食,三個小時不能移動。”韋朝蓬叮囑著說。朱慕雲既然不乾,他只能親自動手。
“什麽時候會醒來?”朱慕雲問。
“五至八個小時之後吧。”韋朝蓬說,幸好病人的體質不錯,換成其他人,這樣的傷口,早就斷氣了。
“那可怎麽辦?誰給他護理?”朱慕雲傻了眼,這棟房子,除了他和韋朝蓬外,就再沒有其他人。總不能一走了之,將朱加和一個人留在這裡吧。
而且,朱加和是土匪頭子,一般人來護理,朱慕雲也不放心。唯一的辦法,就是盡早還給韓之風。
“這樣吧,我晚上睡在這裡。但明天一早,
就得去醫院。”韋朝蓬無奈的說。 也只能如此了,朱慕雲晚上還有事呢。今天孟子超被抓,庫裡科夫斯基又在九頭山,這些事情,他都必須匯報。特別是庫裡科夫斯基的事情,朱慕雲必須先跟胡夢北溝通,是送到根據地,還是讓忠義救國軍的人去接。
而明天,經濟處正式成立,警察局還會有一個儀式。作為緝查一科的副科長,名義上的科長,朱慕雲必須要參加。中午,可能還會有一場宴會,他都是不能缺席的。
“如果庫裡科夫斯基真在九頭山的話,可以讓*方面接走。”胡夢北沉吟著說。
庫裡科夫斯基雖然是蘇聯人,但現在是志願飛行員,為國軍服務。就算把他接回根據地,也得送到國統區,何必多此一舉呢。
“關於布匹出城,我有個計劃,你看怎麽樣。”朱慕雲拿出一份手寫的計劃書,他做事情,喜歡提前計劃好。就算不寫計劃書,也得先在腦子裡,多“演練”幾遍。
“從碼頭走?”胡夢北拿過來一看,兩百匹布,先送進碼頭的倉庫,再想辦法送到下遊。只要出了古星,再運回根據地,就要容易得多了。
“沒錯。雖然渡口速度快,可渡口的檢查會非常嚴。因為,我會把最精乾的力量,放在渡口。”朱慕雲說,他已經決定,讓路榮豐去渡口,任紀元則留下碼頭。至於王超和王強,他們就可以隨意安排了。
“你是緝查科的副科長,聽你的安排,自然不會錯。”胡夢北微笑著說。
“貨船和路線,你如果覺得不妥,可以重新設計。但我覺得,這批貨不能急。就算多等幾天,也是值得的。”朱慕雲說。
“我會研究的。”胡夢北將紙條上的內容記了下來,劃了根火柴,將紙條燒掉了。
雖然一天中,同時要與地下黨和軍統的上線聯系,可朱慕雲也是沒有辦法。兩邊都有事情,就算冒再大的危險,他也得去做。
“庫裡科夫斯基應該在九頭山的土匪手中,我已經跟他們說好,會將庫裡科夫斯基送回來,只是接人的方式,必須注意。”朱慕雲說。
“你放心,不會暴露你身份的。”鄧湘濤說,能這麽快找到庫裡科夫斯基,這又是一件功勞。朱慕雲正式開始工作以來,幹了幾件漂亮的事情。
“孟子超是怎麽回事?”朱慕雲又問。
“我也不知道,收到你的消息,我就已經給總部發報。軍令部二廳,雖然也屬於軍統的單位,但畢竟各自的系統不一樣。從我們這邊反饋過去的消息,未必會及時送到孟子超手中。”鄧湘濤說,政令不通,情報不能共享,密碼又經濟泄密,這都是國軍情報部門亟待解決的問題。
“好吧,反正孟子超已經進了憲兵隊。”朱慕雲無奈的說。
“他是否已經供認,你必須盡快確認。”鄧湘濤說,軍統的人員,一旦被捕,叛變的幾率相當高。而且,叛變的人,反過來協助日偽,替他們賣命的,也大有人在。
“盡力吧。”朱慕雲說,特高課,他可沒有關系。就算是大澤谷次郎,也要來經濟處駐守。
朱慕雲回到家, 已經凌晨一點多了。第二天,他還得早起。可天還沒亮,他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驚醒。九頭山的大當家,被人接走,音訊全無,韓之風一個晚上都沒有睡。
“韓四,你還讓人讓人睡覺?”朱慕雲鑽出防空洞,到外面打開門,看清是韓之風後,沒好氣的說。今天他正式上任,必須養足精神才行。
“朱警官,不,朱科長,能否進去說話?”韓之風說。他打聽到了朱慕雲的住處,自然也知道,現在的朱慕雲,已經調到經濟處緝查科當副科長。
“你要是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小心我收拾你。”朱慕雲煩躁的說。
“這是我們準備的醫藥費,如果大當家平安無事,還有重謝。”韓之風拿出一個布袋,扔到桌上,發出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
朱慕雲雖然很少接觸金銀,但也清楚,裡面不是大洋,就是金條。朱慕雲將布袋拿過來,打開一看,至少有兩百大洋,再加上五根金條。
“看來加和尚的命,也不怎麽值錢嘛。”朱慕雲微笑著說,昨天忙了一天,特別是給韋朝蓬當助手,更是讓他累得差點昏倒。
法幣剛發行時,一塊大洋換一元法幣,但到現在,一塊大洋,已經能換兩元五角法幣了。而且,時間過得越久,法幣就會越貶值。
“這只是訂金,只要見到大當家,必有重謝。”韓之風說。
“我相信,加和尚很快就會好起來,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好相聚等著你了呢。”朱慕雲微笑著說。
“多謝朱科長了。”韓之風感激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