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忠心耿耿又無比強大的魔像,轉瞬便被弗利德破壞殆盡,僅剩的一台自然翻不起什麽波浪。
魔像是用來彌補魔法師接近戰無力的【武器】,沒有精通戰術的魔法師在身邊輔助,魔像也只是一種比較強大的武器罷了。
根本不值一提。
再好的武器,也要使用者的水平跟上。弗利德不希望哈特過早使用聖劍,就是這個道理。如果哈特在自己水平不佳的時候使用聖劍,很容易變得依賴神器的力量,疏忽自身的鍛煉。
凡事都有兩面,即便是教會傳承的聖劍也不例外。
僅剩一台的魔像依舊忠誠的發起了衝鋒,可是,弗利德先一步上前,大劍上纏繞的鬥氣在半空中劃出閃電式的軌跡,無視了重量和結構的神速連擊,劍刃點在魔像的四條手臂上,力量貫穿,直接把四條手臂的防禦給架開了!趁此機會,弗利德高舉大劍,一擊袈裟斬切碎了魔石。
伴著洶湧的海浪,最後一台魔像也停止了工作,猙獰的表情徹底變成了死氣沉沉的樣子,高舉的拳頭臨死前還試圖揮向侵入者,最後,赤紅色的珊瑚石之拳也沒有打中騎士。它就這樣,停止了工作。
見勢不好,本來就被死氣消耗了大半的水元素哪裡還敢繼續迎戰?滋遛滋遛的,仿佛一團有意識的果凍布丁,鑽進了大廳正中的噴水池裡,不見了。
元素聚合體的特點盡顯無遺,它們可沒有智慧生物最基本的骨氣和尊嚴,見勢不好,趕緊就逃。低等生物的信條只有一個“趨利避害”,現在,這個渾身漆黑的家夥,明顯是【害】。
弗利德雙手持劍,沉重的重量在他手腕間流轉,銀亮的劍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流利的弧線,隨即化為一團黑霧,匯入了弗利德的手腕。
“哈特,明白我的劍術了嗎?”
他轉過身,身上沉重的全身板甲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隨後就是披風刷拉的翻飛聲音,乾脆又利落。弗利德臉上帶著些許自信的笑意,眉宇間帶著讓人安心的恬靜。
面對他的提問,哈特仿佛這才回過神似的,坐在馬上,張皇的擺手:
“我,我說不好,那個,我給您說說,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緊張和激動的心情同時回蕩在少年的胸腔內,隨著心臟強有力的脈動頻率,兩種情愫隨著炙熱的血液湧動到全身。雖然沒有親自參與,可是已經把弗利德當作自己老師的哈特,一榮俱榮,光是看著他大展神威,心中那份驕傲和激動就足夠美妙了。
在弗利德期盼的神色中,哈特說了自己的感悟:弗利德寄托在大劍中,那份不拘於形的隨意。
哈特現在稍微理解了,弗利德為什麽會給自己起名叫弗利德(自由的)而不是布萊特(光明的)。他的為人處事也好,他的劍招武術也好,全部都透露出一種不被任何事物束縛的自由豪邁。那不是一個“光明磊落”能形容的。
不拘泥與任何事物,當然,也不拘泥於光明啊,正義啊之類的事本身。他能夠使用神聖魔法,會騎馬,戰鬥力很強,有著自己的信條和行事原則,他的行動無愧於聖騎士的稱號。
然而,他也會賭博,也需要賺錢,也會討價還價,也會生氣憤怒和悲傷,他是一個真實的活在哈特身邊的人。因為,“聖騎士”這個身份也無法束縛住這個自由的靈魂。
忽然,哈特簡直覺著,他會死而複生,也是因為生性自由,不願意被“死亡”所束縛吧?
哈特恍惚了,
弗利德的驚愕更大,仿佛什麽時候都能保持淡定的聖騎士大人,這次終於露骨的表現出了驚訝的神色,眉毛高高挑起,病態的慘白臉上擠出了驚喜的笑容。 “呵,哈特,你比我想象的更有‘靈性’。作為騎士而言,這是相當難得的品德。”
從古代流傳至今,關於【騎士精神】的說法有過數次變動,其中最廣為人接受的,是“騎士八大美德”,既:謙卑、誠實、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靈性。
前面七點都比較好理解,唯獨最後這個“靈性”,實在是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很多騎士傾其一生都不明白【靈性】是什麽。
因為從他們不能理解這個詞、開始探尋它的意思的那一刻開始,就意味著他們永遠也學不會這個詞了。
如果讓弗利德來給這八種品格劃分程度,排個先後順序,弗利德大概會把靈性放在第一位。其他七件美德,全部是後天可以培養成型的品格,唯獨靈性,是人生下來就具有的,雖然可以鍛煉,卻始終不如先天特長來的優秀。
靈性常規意義上,指的是“領悟力”。
參考動物會比較好理解吧?人類把善於學習知識,或者是善於模仿自己和其他智慧生物行動的動物,稱之為有“靈性”的動物。舉例而言,比如:“這隻猴子很有靈性”。
對於騎士而言,靈性指的是“領悟力”,它體現在一個騎士生活的方方面面,戰鬥,生活,言談,舉止。高貴的騎士,勢必是一個極其善於學習的人,不光是學習“知識”,更是學習“本質”。
很多騎士傾其一生,都在學習前者。知識積累了很多,戰術戰法積累了很多,可是,最後只是籍籍無名,淪為歷史河流的一部分。
只有少部分靈性的騎士,才從枯燥又漫無邊際的學習中,透過“知識”的表象,去學習到了“本質”。從而超脫成為一流的騎士。
而哈特,具有靈性。
即便他只是一個出身貧寒,而且自幼喪母,同時缺少父愛的孩子。但是他真心熱愛騎士道的心靈,讓他對於和“騎士”這兩個字相關的東西,學習的格外的迅速。
老實說,弗利德這次只是為了給哈特演示“戰鬥不一定非要從正面攻擊”這點,沒想到哈特已經透過了這點!開始學習弗利德劍術的“本質”!
比如,戰錘和穿甲劍,這兩件武器的造型和用法完全不同,可是“本質”是一樣的。那就是“傷害身穿重甲的敵人”。
為了達到這個本質,前者極力強化重量和打擊面,即便無法貫穿盔甲,沉重的力量依舊能順著鐵甲傳遞到胸腔,震碎骨頭和內髒。後者則強化了外形,上窄下寬,呈現錐子似的三角造型,縮小接觸面積的同時,以特殊的造型避免盔甲滑開自己的攻擊,一擊戳破板甲的鐵皮,同時貫穿敵人身體。
這兩種武器,雖然造型和用法不同,但是“本質”是相同的。弗利德作為教會的聖騎士,並沒有使用過戰錘和穿甲劍,但是觸類旁通,如果把這兩種武器交給弗利德,他依舊能用得很好。
掌握了本質,就能迅速理解自己的武器,自己的戰術,不光是單打獨鬥,連軍事韜略都是這樣,前提是,真的有人能看透【戰爭的本質】。
不過這樣話題就說遠了。
哈特的成長讓弗利德由衷的欣慰,他一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的騎士。
弗利德在心裡暗讚哈特的前途無量,同時,心底也湧起了一點異樣的失落:如果這個孩子,和還是人類的自己相遇就好了。那樣的話,一定能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號,以聖騎士的名義,開創一翻震古爍今的大事記。
不過,現在暫時讓我保密吧。
看著哈特那雀躍的神色,弗利德苦笑了一下,擔心哈特如果忽然得到這麽高的評價, 一下子飄飄然,反而有害。
讓哈特下了馬,兩人徒步散步在這奇妙的建築物裡,這裡明顯是一個神殿之類的地方,有著東方風格的雕梁畫棟之間,透出來的是一種大氣磅礴的震撼。剛剛進來的時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震撼”兩人都沒來得及好好觀察,現在一看,這裡的裝飾明顯具有神秘學的色彩。
看建築的風化程度,想必佇立在這裡幾百年以上了,在那麽久遠的時代,修建這麽高大的建築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可是難以計數的。有財力修築這麽宏偉的建築物的,要麽是王權,要麽是神權……
不過,就弗利德本人的看法,這裡更像是神權。
答案很簡單,建築物中心的那個噴泉,比起王權宣誓富貴的“裝飾性”,更像是神權讓人心生敬畏的“精神偶像”了。恐怕,這裡曾經是供奉著水之神明的神殿吧。
如果泰蕾莎還在就好了,她好像是水神的信徒,應該會有所了解吧?關於水神,關於“蛇神”……
這麽想著,弗利德和哈特湊近了那噴泉,在明顯被洗劫過,停止了功能的神殿裡,唯獨這奇妙的噴泉還在運作,恐怕是個什麽特殊的機關吧?
不過,還沒來得及細看,空蕩蕩的正殿裡,隱約回蕩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弗利德眸子裡閃過一絲冷峻,急促的命令道:“哈特!隱蔽!”
“嗯!”
——————————————
PS:大家可以猜測一下,大廳空空蕩蕩的,兩人會藏身於何處呢?明天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