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有很多。”
“譬如天時。”
“妖魔大軍進攻黑獄,這種能夠裡應外合的時機千載難逢。但凡腦子沒有在黑獄枯寂的環境裡徹底乾涸,獄裡的囚徒們肯定會想辦法響應界外大軍,搏一搏生機。”
“再譬如地利。”
“學校開展前置時間線作戰,將因果線死死限定在了黑獄這座世界的時間片段上,強化了地獄方程式的威力,為那些囚徒發動這座魔法陣創造了絕佳的環境。”
“唔,簡單理解,就像原本一個紙糊的燈籠外,糊了一層厚厚的鐵罩,燈籠裡的爆炸符引燃後,爆炸威力大增……一個道理。”
說到這裡,魂不語收回目光,垂手指了指外堡之下的兩重法陣:“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原因,人和。”
“黑獄的囚徒並不想死。”
“雖然發動了‘地獄方程式’,但這並不意味著祂們真的想與這個世界、與黑獄的巫師們同歸於盡。真正有勇氣戰死的妖魔,是不會被捉進黑獄的。”
“相反,這是一種非常高明的脅迫方式……因為祂們知道此刻身處黑獄中的大巫師、甚至傳奇巫師們,是不會允許這座世界墮落歸墟。”
“既可以營造更適合妖魔的作戰環境,同時又能牽製巫師們更多的力量,如果不是站在第一大學的立場,我簡直要為制定這項計劃的妖魔舉杯了。”
……
……
“在黑獄呆的時間長了,連貝希摩斯這種腦子裡滿是肌肉的怪獸都學會‘要挾’的手段了……果然,苦難是人生巨大的財富,能夠帶來毀滅,也能帶來新生呐。”
姚教授咬著煙鬥,神色莫名的看著遠處那道巨大的身影。幾個白花花的煙圈晃晃悠悠從煙鍋上飄起,最終消失在瞭望塔上方的正堡防禦法陣間。
希爾達順著教授的目光看去,心有戚戚。
雖然那頭比蒙巨獸與黑獄古堡之間距離很遠,而且與正堡塔樓間還隔了一重外堡防禦層,但一則祂體型極大,足有數百米高低;再則守在塔樓上的巫師都是第一大學的精銳力量,僅大巫師就有三位,所以對遠處的一舉一動,都看的非常清晰。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老姚的觀點。
不遠處,九有學院一位副院長就低聲笑了笑:“就算長了點腦子,也還是一頭莽夫……自己的隊伍都把控不住……一群烏合之眾。”
這話倒也不錯。
希爾達剛剛就親眼看見,貝希摩斯身後,之前有一頭野豬模樣的怪獸嘶吼著,在隊伍裡橫衝直撞,掀翻許多妖魔,打亂了整個隊伍的行進步伐。
但直到那頭豬妖踩塌勾勒地獄方程式的某一條塹壕,汙染了塹壕裡流淌的岩漿後,貝希摩斯才伸出爪子,一把撈起那頭怪獸,塞進嘴裡——令不行、禁不止,僅憑暴力驅使眾獠,胡亂衝擊,稱其‘烏合之眾’,已然是很給面子的說法了。
“教授,除了貝希摩斯,另外那三頭大妖魔都是誰?”城牆後,一位年輕巫師看大巫師們心情似乎不錯,於是大著膽子問道。
“大妖魔?”姚教授看了一眼那位年輕巫師,把煙鬥從嘴邊拿開,晃了晃:“外面那幾位可不盡是妖魔。”
“貝希摩斯,你們認識了,天生地養,原生系的大妖魔。”
“與祂相對的,東面來的那位女妖,是一頭怨憎,屬於寄生系妖魔,自稱‘深津良子’,曾經把一整座坊市裡的巫師都化作自己的傀儡,所以被丹哈格判處了死刑,緩刑無期。如果不出意外,她會在黑獄一直呆到死。”
“南邊那隻大蜘蛛,名叫‘伊麗蘿絲’,是仙秦獵團探索一座新世界的時候捕獲的邪神,居於那座世界的無盡深淵之處,神格混亂、邪惡,神職有支配、夜、黑暗精靈、謀殺、邪惡等等,祂的教徒們還保留了許多原始的血祭習慣……想當初也是一頭頂尖傳奇巫師級別的大物,仙秦磨滅不掉祂的本源,所以只能送來黑獄。”
“關的時間長了,神力已經退化到大巫師級別了,不過看樣子少了血祭的干擾,祂現在倒清醒了許多。”
“至於北面那位,是一個墮落巫師,大巫妖蘇甲德,曾經隸屬‘神周’獵團,擔任神周第三獵隊的隊長……殺性太重,所以就成巫妖了。”
姚教授對最後一位巫妖的解釋有些含糊其辭,但在場諸位都是巫師,自然很理解這種尷尬。
任何一位墮落的巫妖,都曾經是巫師們的戰友、同袍、夥伴,雖然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但眼看著它們因為斬妖除魔被侵染最終墮落,終究有著幾分兔死狐悲。
所以論及此類,多有諱言。
只不過聽到‘神周’這個詞,城牆後的許多年輕巫師,包括希爾達,眼神仍舊流露出幾分震撼的神色。
神周獵團,是能夠與仙秦獵團、聖唐獵團、復仇者獵團、希靈獵團等諸多頂級獵團相提並論的超一流獵團,狩獲的大妖、清理的新世界均數以百計,獵團內不乏傳奇巫師的坐鎮。也是許多年輕獵手心神向往的組織。
這麽強大的獵團的成員, 也會墮落成巫妖,讓在場年輕巫師們的心境愈發沉重。
而且,這一次第一大學征召的新世界獵隊,其中便有許多隸屬於神周。卻不知他們看到獵團前輩在黑獄古堡外肆虐一方,會是怎樣的心態。
似乎察覺到年輕巫師們漸漸低沉的情緒。
姚教授微微皺眉,把煙鬥重新塞進嘴裡,重重吸了一口氣。
呋。
“不知道你們看到外面那些囚徒的排兵布陣,有沒有什麽有趣的發現?”他吐出一個煙圈,抓著煙鬥,笑吟吟詢問左右:“回答正確的,我現場給他畫一張辟邪符!”
兩位副院長笑眯眯聽著老姚突然挑起的有獎問答,袖手旁觀。
年輕巫師們剛剛因為那位大巫妖而稍稍低落的情緒,在老姚的撥弄之下,立刻重新高昂了起來。
頂尖大巫師繪製的符籙,在這樣的戰場上,完全是一道殺手鐧,說不得就能在關鍵時刻救人性命。
就連一向疏於交際,對之前閑聊不感興趣的助教團團長張羽,也把目光從城外轉了回來,眼神中露出幾分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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