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巴西雨林黑尾蠍謹慎的匍匐在枯葉間,一動不動。粗大的蠍尾高高翹起,尖銳的尾刺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寒芒。
三隻穿著青色馬甲的老鼠爪子裡端著木叉,圍成三角陣式,細長的尾巴盤在腰間,目光灼灼的盯著面前的獵物,嚴陣以待。
對峙持續了幾秒鍾。
黑尾蠍的蠍尾輕微晃動了一下,站在正北位置的老鼠尖吱一聲,舉著木叉便向黑尾蠍身上戳去。蠍尾閃電般刺向北位老鼠,卻不防那隻老鼠只是虛晃了一槍,就地一滾,躲了開去。
與此同時,站在東南角與西南角的兩隻老鼠抓住機會,一湧而上,一個叉住黑尾蠍的尾巴中段,一個叉住黑尾蠍的腦袋,將其死死的按在原地。
黑尾蠍瘋狂的掙扎了幾秒鍾後,被趕來的第一隻老鼠用叉子狠狠的戳在了腦門上,最終一命嗚呼。整個過程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分鍾。
砍下黑尾蠍的蠍尾,收集好它的大螯,將戰利品裝進身後背著的小包後,三隻老鼠舉著叉子,又衝向了下一個對手,一頭足足有一尺長短的黑蜈蚣。
黑貓蹲在樹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下面混亂的戰場,心底嘖嘖稱歎。
是的,戰場。
剛剛他看到的老鼠與蠍子的大戰並不是一樁特例。在距離黑貓不遠處的空地上,是一片正在激烈戰鬥的戰場。類似那三隻老鼠與黑尾蠍的大戰,在這片戰場上比比皆是。
只不過與訓練有素、以多打少的青衣鼠族不同,它們的對手則是一群舉止混亂、打起來毫無章法的黑色蟲子,包括蜈蚣、蠍子、蟾蜍,等等。所以雖然蟲子的數量很多,而且看上去似乎源源不斷,但卻始終被數量稀少的鼠族壓製著,打的暈頭轉向。
僅僅觀察了幾分鍾,黑貓就醒悟過來,下面這幅場面應該與前段時間李教授在魔藥課上提過的‘黑潮之後,五毒孳生’有關。那些老鼠捕殺的蟲子,正是巫師常識概念中的五毒。
至於這些老鼠為什麽會跟五毒蟲過不去,鄭清倒還真的知道一點內幕。
上一次叮咚耳朵通過狐五向鄭清報告它看到一頭無面怪的消息後,鄭清帶著蔣玉去找它了解情況。當時叮咚耳朵就在抓這些毒蟲。只不過與今天沉默森林裡見到的這些蟲子相比,那天晚上叮咚耳朵在校園裡捉的毒蟲個頭與數量都小很多。
或許是因為當時那些蟲子剛剛爬出地洞,還未來得及補充營養;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學校的守護陣法對這些毒蟲有壓製作用,所以它們長不大。
總之,當時叮咚耳朵給鄭清的說辭是‘它們老祖頒布的命令,讓它們清理島上孳生的毒蟲,時間持續到端午之後’。
今天是禁魔節,日歷才剛剛翻到三月底,距離五月底的端午節還有差不多兩個月。倘若按照今年潤五月的特殊情況來計算,距離端午節就還有差不多三個月。
足夠這些穿衣老鼠們忙活一陣子了。
事後,鄭清曾經與蕭笑討論過這個問題,對於鼠仙人為何命令它的後裔捕捉毒蟲有過幾個猜測。其中蕭笑給出的推測最為靠譜。
按照蕭笑的說辭,這些穿衣鼠族與毒蟲們打的,其實算是一場‘代理人戰爭’。
穿衣鼠族的背後站著的,毋庸置疑,就是第一大學。作為把家安在學校控制范圍內,全族都生活在學校監控之中的穿衣鼠族,需要時不時向學校展示它們的立場與作用。
而毒蟲們的背後,則是與學校不對付的其他勢力包括但不限於黑暗議會、新世界的反抗力量、月下議會的某些不友好勢力以及被巫師們鎮壓著的世界意識的反抗。
據蕭笑查閱的許多資料顯示,包括每年黑潮泛濫、黑潮之後毒蟲孳生,雖然主要是自然因素,但每年這些自然因素背後,都有幾只看不見的手在胡亂撥弄。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敘利亞的內部矛盾正常衍化下,也許會有一場不那麽激烈的內戰。但在某些外部勢力的干涉下,硬生生擴大變成了一個毀國滅城的絞肉機。
至於兩邊較勁的緣由,不外乎是為了一個‘大勢所趨’‘氣運所鍾’罷了。
除此之外,蕭笑還有一個頗為黑暗的推測。
學校要求鼠族清理毒蟲,一方面是在清理孳生的五毒,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在控制鼠族的數量。眾所周知,老鼠的繁衍能力並不弱。倘若任憑這些有一定智慧、有一定組織、還有一定魔法力量的生物肆無忌憚的繁衍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世界都會被老鼠們佔領了。
相似的案例,就是血族汙染血仆的手段。
巫師聯盟通過法典嚴格限制了血族汙染血仆的數量、方式、時間等內容,同時在月下議會也做了相關限制。雙重閥門控制之下,才將血族的汙染限制在了一個極小的圈子裡,保證了白丁世界的安全。
眼下。
看著這些勇猛衝鋒的青衣老鼠,黑貓不由想起與他打交道最多的叮當耳朵與叮咚耳朵,想起上次見面時它們要帳的模樣,不由抖了抖胡須。
說起要帳那件事,也是一筆糊塗帳。
幾周前,鄭清與蔣玉在校園討論問題的時候,叮咚耳朵曾經給他提供了一條收費信息,說學校有一頭無面怪。當時鄭清要求找到那頭怪物確認信息真實之後再付費,叮咚耳朵並無異議。結果連續搜尋多日,一無所獲。
按道理來說,鄭清完全可以不付費了。但叮咚耳朵這幾天聲稱那條丟掉畫皮的寵物蛇就是它曾經提到過的無面怪,學校已經側面證實了怪物的存在,鄭清應該付錢。
鄭清對此倒沒有太大意見,只不過負責d就這樣,兩邊開始了漫長的扯皮。
耳朵兄弟每天在小店裡工作完畢之後,就會舉著小紙片坐在店門口,討要獎金。狐五往往對此視而不見。鄭清每每打算息事寧人付款,卻又被那負責帳目的狐狸嚴詞拒絕。於是他索性這幾日不再去店裡溜達,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