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在第一大學參加的第一次冬季狩獵活動,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因為黑暗議會的非法入侵,原計劃安排的三天冬狩活動最終隻進行了一天,便草草收尾。第一大學雖然並不畏懼那些黑暗之徒,但也不會視學生們的生命為兒戲,將他們暴露在學校守護大陣之外。
所以,周六一大早,第一大學的學生們便收到了由第一大學教授聯席會議、校工委以及學生會聯合下發的通知書,要求所有在校生未獲得教授允許的情況下,禁止隨意走出校門。
而想要獲得教授批條,最基礎的一條要求就是熟練掌握‘元辰守護咒’。
姚教授倒是很早之前便將這道咒語教給學生們了,但因為這道咒語並不是教學計劃中強製要求的考核科目,所以很少有人認認真真去練習——更主要的原因在於,即便認認真真練習,也很少有人能夠掌握這道咒語。
這條新規則對於宥罪獵隊的年輕巫師們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
他們在貝塔鎮步行街上新開業的那爿小店經營還不足一個月,店裡店外的活計都還在磨合期,倘若這個時候身為老板的他們不能去店裡,那D&K最後會經營成什麽樣子,就只有天知道了。
“安心啦,店裡不是還有幾個‘雇員’嗎?狐五好歹也是大門大戶出來的,再不濟一家小鋪子還是能幫我們看住的吧。”張季信咬著自己的毛筆杆,滿臉痛苦:“跟那個小鋪子比起來,我覺得更要命的是李教授的期末考試……這麽多,誰能把它們全都背下來!”
他說的是魔藥學的李教授在前些日子給一年級巫師們劃出的考試范圍。與其他科目教授們按照重點難點劃出范圍不同,李教授是一節一節的標注。
按他的說法,魔藥學是一門精密的、不容半點馬虎的學科。而教科書裡每一行字、每一個操作步驟,都經過數百年無數巫師的反覆驗證。尤其是一年級的內容,都是非常基礎、非常重要的部分。想要在他的課堂上拿到高分,就必須熟練掌握這些基礎內容。
而所謂‘熟練掌握’,自然是完整背誦下來。
這對於腦子裡一多半組織都要變成肌肉的張大長老來說,實在是再困難不過了。
“李教授劃出的考點都是非常基礎的內容,只要上課認真聽講,沒什麽難點的。”擅長魔藥學的辛胖子對張大長老的擔憂嗤之以鼻,相反,他對店鋪的擔憂卻與張季信截然不同:“至於你說的雇員,不要告訴我是那幾隻貓和老鼠……你確定那幾隻貓不會拿我們的存貨當夜宵嗎?”
他說的‘貓和老鼠’就是D&K裡臨時雇傭的那幾只動物——包括三隻貓、四隻老鼠、以及一隻大名漢克、小名狐五的公狐狸。
除了三隻貓裡的森林貓與布偶貓不會說話之外,其他六只動物都能講一口流利的雅言,用來與進店的客人們交流綽綽有余了。
它們也是宥罪獵隊為自家小店安排的常駐店員。
只不過因為D&K的商品中有許多老鼠,而店員裡又有幾隻貓,所以諸如辛胖子在內,好幾個人都曾不同程度表達過對店裡貨物安全的擔憂。
“不是‘貓和老鼠’,是‘貓三鼠四狐五’,”張季信糾正道:“另外,不論是那隻布偶貓還是那隻森林貓,都不喜歡吃老鼠……更不要提黃哥了。”
“我只見過黃哥吃小魚乾。”鄭清聽到他們談論黃花狸,終於稍稍有了幾分精神,插口道:“另外,不要用狐五那個名字了,聽上去很差勁……叫它漢克吧。”
“喲,我們的大公費生又活過來了啊。”辛胖子用大驚小怪的語氣說道。
自從冬狩之後,鄭清的狀態就一直比較頹廢。即便是宥罪獵隊的大家在一起複習功課的時候,他也始終表現的有些蔫吧。
所以,忽然聽到他主動開口加入話題,辛胖子自然表現出了一點點驚訝。
“無知真是一種幸福。”鄭清看著胖子容光煥發的面孔,鬱鬱道。
事實上,在大多數學生看來,冬狩那天的情況其實並沒有多麽糟糕——最糟糕的,也不過是某個D級獵區被幾個黑巫師的義身入侵,製造了一個小規模的沙箱世界,給助教團與那個獵區的某個不出名小獵隊製造了一點麻煩。
除了鄭清,沒人知道那天蘇施君曾經碎掉她的狐尾,也沒人知道牛頭曾經打開一個通道,放進來一隻長了六根指頭的大手,更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的時間曾經被一根指頭向回撥弄了二十分鍾。
因為那二十分鍾,鄭清對這個世界的存在忽然多了許多更深刻、也更迷茫的認知。
有的時候,他抬起手,看著掌心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天先生波動表針後,整個世界隨之倒流的畫面——這讓他總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蘇施君說,他的這種反應是低階巫師面對高維魔法後的常見症狀,巫師們有一個專用名詞‘維線紊亂綜合症’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治療的辦法很簡單,就兩個字,專注。”蘇大美女抱著波塞冬給它看故事書的時候,曾經指點年輕公費生:“用‘專注’來錨定你的精神,讓你的世界不會因為高緯度的干擾而出現異動。你現在就有很好的機會……期末考試。”
她的意思是讓鄭清專注面對期末考試,這樣不僅可以考個好成績,而且還能消除‘維線紊亂綜合症’的狀況,一舉兩得。
為了讓年輕男巫更專心的學習,蘇大美女還將波塞冬帶去青丘公館,並言之鑿鑿的表示小狐狸的干擾會影響鄭清的學習狀態。
對此,鄭清不置可否。
不過對蘇大美女的安排,他也沒有什麽意見。沙箱小世界裡的發生的許多事情雖然已經被人從現實中抹去,但仍舊清晰的保留在鄭清的記憶裡。
尤其現在學校裡裡外外都透露出幾分詭異,讓他愈發覺得小狐狸呆在青丘公館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全知是無趣的,無知是悲慘的,一知半解是痛苦的。”也許是鄭清那句話的影響,原本一直埋頭複習佔卜課作業的蕭笑忽然抬起頭,沒頭沒尾的這麽感慨了一句。
鄭清咀嚼著這句話,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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