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照。
一輛破金杯在土路上噴著黑煙前進,車內,老道正愛不釋手地端詳著那株碗口粗的血色靈芝,張去一則抱著雙手閉目養神。錢胖子從後視鏡上瞄了一眼,一臉討好地道:“張爺爺,這血靈芝吃了能增加十年功力?”
張老頭白眼一翻:“你小子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錢岱訕笑道:“以前我是不相信的,不過見識過你老人家的本事後,我現在相信這世上真的有武林高手。你老藏得可真夠深,難怪去一這麽厲害,竟然能把你的下落給算出來,早知當年我就答應拜您為師了。”
錢胖子這記香屁顯然搔到老道的癢處,捋著胡子得意地道:“嘿嘿,後悔了吧……呃,你剛才說啥?是小一把貧道的下落算出來的?”
“可不是!”錢岱添油加醋地將兩人找到盜洞的經過說了一遍。
老道疑惑地問:“小一,真是你算出來的?”
“你說呢,我的相術還不是跟你學的!”張去一不置可否地道。
老道更加懵了,這老貨自家知自家事,如果論武道勉強算是摸到門檻,而相術根本就是學了點皮毛,平時忽悠下普通人可以,真本事是屁都沒有。
“難道小一是天生的相術奇才?對,肯定是這樣!”老道眼前一亮,似乎終於找到合理的解釋,問道:“小一,你是不是把咱們家祖傳的《通微顯化眾生相》理解通透了?”
張去一微愕,忽記起去年某日,爺爺似乎真給了自己這樣一部書,不過讀起來太過晦澀難懂,看了開頭幾十字就扔了,現在不知躺在家裡哪個角落呢!
“那個……應該是吧!”張去一支吾道。
老道一拍大腿,開心地大笑道:“我就知道,哈哈,小一你果然是相學奇才,以後看誰還敢鄙視咱家祖傳的相學寶典,偏生你爸那逆子說封建迷信不肯學,氣死老子了!”
錢岱弱弱地道:“老神棍,看樣子連你自己也沒弄懂那通啥錄的,難怪老算不準。”
老道老臉微紅,哼道:“玄門五術,山、醫、命、相、卜。以相術最為玄奇,真正的相術大師,相天、相地、相人,窺視天機,執掌天下氣運,小則預知吉凶,大則移朝換代。自古以來,相術大成者又有幾人?陳摶、三豐道人、袁天罡、劉伯溫……十根指頭數得過來。若人人都有鐵口直斷的能耐,這天下豈不是亂套。”
錢岱訕笑道:“那你老人家的意思是不是承認自己沒真本事,全靠忽悠!”
“小胖崽,你小子皮癢了?”老道惱羞成怒。
錢岱脖子一縮,不敢再揶揄了。
張去一不動聲息地道:“爺爺,我記得你好像說過咱們家是明朝張松溪的後人?”
老道正容道:“當然,《通微顯化眾生相》乃三豐道人所著,後來由先祖松溪公傳承下來,至今已歷四百余載。”
“啊,我說張松溪這名字怎這麽耳熟,不就是金庸筆下武當七俠之一吧?”錢岱一拍額頭。
老道得意地道:“沒錯,松溪公確是三豐道人的第四個嫡傳弟子,我們是松溪公第六十九代傳人,若不是年代久遠,金庸那老小子還得給咱付人物素材費呢。”
張去一不禁無語,沒想到自己轉生到地球,竟成了祖師爺在球一名弟子的六十九世後代,輩分低了N輩。
錢胖子抓了抓後腦:“不對啊,張三豐最牛逼的是太極拳,可刑老九怎說你用的是鷹爪功?”
老道翻了個白眼道:“貧道又沒說鷹爪功是祖傳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專心開車,別給老子翻溝裡去。” 張去一心中一動,爺爺這麽多年一直沒顯露武功,若不是出了今天這檔事,自己還不知道,老家夥藏得這麽深,其中肯定有隱情,不過看樣子並不打算說出來。
“小一,這朵血靈芝給你吧!”老道把血靈芝丟給張去一。
“為什麽?”張去一不禁愕住,剛還糾結怎麽向市儈的老爺子要血靈芝,沒想到他竟然主動給了自己。
老道捋著須道:“你既然讀透了《顯然通化眾生相》,成為相師是自然而然的,自古以來,相師窺視天機,乃逆天損壽的行當,這血靈芝固本培元,延年益壽,最是適合你。”
張去一有點慚愧地道:“謝謝爺爺!”
這東西能延年益壽,本應留給爺爺,不過眼下自己確實需要這玩意來輔助修煉,也罷,等以後能夠煉製丹藥,給爺爺煉製一爐延年丹便是。
當麵包車駛進張家小院,天已經完全黑下。
“爸,你這是跑哪了,我們和問道擔心死了,咦,爸,你的道袍怎破成那樣?”
張去一等人剛下車,早就候在門口的薛翠蘭立刻迎上來,眼神狐疑地打量著灰頭土臉的三人。
“擔心啥,給人看個墳而已,大驚小怪。”老道冷哼一聲往屋內走去。
薛翠蘭拉著張去一低聲問:“小一,在哪找到你爺爺的?你們這是遇到土匪了吧?”
“媽,瞧你說的,這都什麽年代了,哪來的土匪?先吃飯再說,餓死了都!”
“哎喲,你這破孩子,小胖,你最聽話了,快告訴阿翠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薛翠蘭一把揪住企圖跟著溜進屋的錢胖子。
錢岱嘿笑道:“翠姨,也沒啥大事,張爺爺他給人看完墳,結果主家好像不大滿意,所以嘛……”
說到這裡,錢胖子故意壓低聲:“所以張爺爺是走路回來的,結果迷路了,在野外露宿了一夜,還好被我們遇上了,不然走到明天早上也回不來。”
由於古墓的事不能說出去,以免招惹麻煩,所以回來的路上,三人便擬定好這個說辭,盡管有些丟臉,但老神棍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薛翠蘭聞言後一臉恍然,難怪老頭子臉黑得跟鍋底似的,話該啊,看你以後還有臉出去忽悠。話說薛翠蘭早就對老頭子給自己的寶貝兒子灌輸“封建迷信”思想十分不滿,自然樂意見到老道出糗。
張去一進了屋,發現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擺上桌面,紅燒回鍋肉,糖醋鯉魚,不用看就知是老爸的傑作。
錢岱垂涎三尺地道:“嘿嘿,問叔的拿手菜,這次有口福了。”說著毫不客氣地端起飯碗開動,而老道早就搶先一步了。
這時,一名中年男人端著一碟炒好青菜從廚房走了出來,跟張去一有些相似,隻是嘴更方正,嘴唇也更厚些,正是張去一的老爸張問道。雖然同樣是帥,但相比之下,老爸偏陽剛,而張去一則更柔和。
張去一:“爸!”
錢岱:“嘿嘿,問叔,我們先吃,不等你哩!”
張問道嗯了一聲,又向胖子點了點頭,再叫了老道一聲爸,然後坐下來悶頭吃飯,其他什麽也沒問。錢岱顯然早就習慣了張問道這種寡言少語的風格,也不覺得尷尬,繼續大塊朵頤。
“小一,你們今晚還要上晚自修吧?吃完飯趕緊回學校。”薛翠蘭道。
錢岱搶先道:“翠姨,今天學校組織去嶗山郊遊,晚自修也免了, 所以我們可以在家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學校。”
薛翠蘭皺眉道:“明早回去哪趕得及,少不了缺兩節課,不行,吃完飯就回學校吧。”
老道不以為然地道:“缺一兩節課有什麽打緊,天都黑了,讓小一在家住一宿,明早再上學吧。”
“爸,小一都高三了,還有一個學期就參加高考,不抓緊哪行,到時又上不了大學怎辦?”薛翠蘭爭辯道。
聽到老媽用了個“又”字,張去一就知道要糟糕了,傳說老爸當年考上了大學,卻因為爺爺被人告發宣揚封建迷信,於是被刷下來了,成為那個瘋狂年代的犧牲品,從此變得寡言少語。
果然,老道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張去一連忙打圓場道:“媽,放心吧,兒子保證把京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給您捧回來。”
“呵呵,是就最好了,多吃多點!”薛翠蘭笑得合不攏嘴。
老道把筷子一放,站起來拂袖而去。
張問道瞪了自己媳婦一眼,後者嘟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一頓飯最後不歡而散,從家裡出來後,錢岱開上破金杯,載著張去一往鎮上去。
錢岱那貨一邊開著車,一邊幸災樂禍地道:“哥,這次牛皮吹大了,京華大學有那麽容易考,去年青市才錄取了三個,隻有一個是咱們清中的。”
張去一卻是不以為然,若是以前的自己,別說京華大學,能上本科就不錯了,但現在不同了,覺醒了記憶的自己,神魂不知強大了多少倍,各種Q也隨之變強,考京華大學還不是有七八分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