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江橫空雙目緊閉,頭部由於要動手術,所以頭髮都剃光了,此刻看上去完全就是個風燭殘年的乾瘦老頭,完全沒有了縱橫睥睨的霸氣。
張去一站在病床前調勻呼吸,靜靜站立了近半炷香時間,屏除所有雜念,讓身心都達到最佳狀態,這才放出神識往江橫空的腦部掃去。
當看到裡面的情況,張去一亦不禁暗暗心驚,那幾塊彈片鑲嵌在江橫空腦袋中近五十年,已經完全和腦組織長在一起,這次腦出血便是因為彈片長期擠壓血管所致。現在雖然把彈片取出來了,但有不少壞死的腦細胞,還有神經都被切除掉,簡直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程度的損傷,想不變植物人都難。
張去一“觀察”完江橫空的腦部情況,對著柳惜君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
柳惜君早就戴上特製的手套嚴陣以待了,得到張去一的示意,立即便撚起一枚銀針。
“百會!”
張去一話音剛下,柳惜君便迅速把銀針扎到江橫空的百會穴上。
“神門、上頂、風府、啞門、強間、腦戶、上星……”
張去一越說越快,柳惜君運針如風,隻消片刻,江橫空的腦門便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十分之壯觀,而且這些銀針的尾部都連著一條蠶絲般的銀線,井井有條地扣在柳惜君的另一隻手上。
紫陽真人脫口而出:“搖琴針法!”
紫陽真人出身藥王谷,還是柳惜君的師伯,自然認識搖琴針法,更是谷中為數不多能同時控制三十六根銀針的高手,據他所知柳惜君目前只能控制十八根銀針,但現在江橫空腦袋上整整插了上百支銀針,她控制得了嗎?
“天窗、天容、安眠!”
這時張去一喊出了最後三個穴位,柳惜君把三根銀針分別刺入這三個位置,此刻才總算松了口氣,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張去一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普通中醫別說準確認出這108個穴位的位置,恐怕連名字都背不全,柳惜君不愧是出身藥王谷的高徒,功底扎實得沒法說。
“公子,看你的了!”柳惜君嫣然一笑,把左手牽著的108銀線交給了張去一。
紫陽真人愕了一下,這才明白要施展搖琴針法的原來是張去一,先不管這小子是從哪學來的,就是108根銀針他控制得了嗎?絕對不可能!
以老谷主的百年修為才能勉強控制64根銀針,據藥王谷的文獻記載,史上能夠同時控制108根銀針的只有藥王本人,就連藥王的親傳弟子,也就是藥王谷的創始人劉神威也僅能控制81根銀針。
柳惜君這時也睜大一雙媚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張去一的雙手,她也很想知道這家夥是不是真的那麽逆天。
今天早上在錢岱的光頭上學習試驗時,張去一才上手就能控制三十六根針,那會柳惜君便已經震撼得無以複加。若不是看出張去一的控制針手法確實很生硬,她甚至都懷疑張去一本來就會搖琴針法,向自己請教純粹是扮豬吃老虎。
這時,張去一根本沒空理會紫陽真人和柳惜君的想法,他現在全副心神都放在控制銀針上,神識分出了108縷,每一縷附在一根銀針上,以他目前的精神力強度,依然感覺無比吃力。
張去一體內的靈力通過108根銀線源源不斷地輸出,再由108根銀針注入江橫空頭部的穴位,默默地滋養著受損的腦神經和細胞。
這時,扎在江橫空頭部的銀針開始節奏不一地顫動起來,張去一左手五指立即隨著銀針的節奏勾拔銀線,動作越來越快,簡直就像急風驟雨打殘荷,到最後只能看到左手的一片殘影。
這會別說江建國等外行人,就連紫陽真人和柳惜君都完全石化了。如果是胡亂地拔弄,化勁中期的何叔自問也能達到這種速度,但這是針灸,並不是亂彈琴,每撥動其中一銀銀線都有講究的,必須根據銀針所在穴位的反應來拔動。
比如百會穴搏動一下,必須立即撥動附近幾個穴位的銀針,讓這幾個穴位產生“共振”,從而最大程度地刺激這個區域的腦細胞。
這便意味著不僅手速要快,認穴要準,還要能敏銳地捕捉到哪個穴位在搏動,這才是最最困難的,張去一要不是有神識輔助,根本不可能同時監測108個穴位,恐怕十幾個已經夠嗆了。這也是紫陽真人練了幾十年的搖琴針法,才勉強能控制36針的原因。
“拂雲手,這是拂雲手,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親眼目睹傳說的拂雲手!”紫陽真人激動得老臉酡紅,仿佛喝醉了一般。
這時張去一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不僅腦門上蒸騰起縷縷白霧,高速揮動的左手也是霧氣升騰,隨著動作向著四周散開,就好像片片浮雲。
相傳當年藥王孫思邈用[搖琴針法]給唐太祖李淵治病時,就是如今這般情景,[拂雲手]便因此而得名。
柳惜君失神地看著,待見到張去一兩邊眼睫毛都掛著汗珠,下意識地摸出一條香噴噴的手帕伸出去,然而旁邊一隻雪白的玉手正好也拿著紙巾伸了過來,赫然正是江盈。
兩女眼神一觸,柳惜君尷尬地把手縮了回去,江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飛快地替張去一擦去睫毛和額頭上的汗水。
“啊,爸的手指剛好像動了一下!”江援朝忽然驚叫道。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江橫空的雙手, 片刻之後,江橫空的左手食指果然微微動了一下,這下大家都看清了,瞬時齊聲歡呼。
“動了,真的動了!”江建國激動得猛搓了把臉。
正在此時,張去一忽然抖了一下,一條銀線隨即崩斷。
紫陽真人面色微變:“不好,張小子快要撐不住了!”
同時控制108根針,精神力損耗之巨可想而知了,張去一隻覺腦袋越來越沉,手上力度控制不當,立即便弄斷了一根銀線。
然而此時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江橫空的大腦細胞受到靈力的滋潤,再加上連續高強度的刺激,已經瀕臨蘇醒的邊緣,這時如果功虧一簣,恐怕就真要永遠沉睡了。
就好像一輛陷進了泥坑中的汽車,踩盡了油門奮力衝擊一次,要麽順利脫困,要麽高速旋轉的輪子只能把泥坑刨得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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