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走了一段,楊言便想要下杆。卻被二爺攔住。
“這一段的魚少,運氣不到你就算釣一天一夜也釣不到多少,沒勁!等去前面的那段,暖流交匯的地方,那裡魚多,個頭還大!”二爺笑著解釋。
楊言面帶驚訝,詫異道:“喲!整的行啊!”
“那你看!我可是老漁民了!”二爺笑的像個孩子。很得意。
楊父和楊母早已經找個涼快地方自己玩自己的去了,對此顯得輕車熟路。
雪芙蓉和婷婷則是換上了泳裝,在遊艇上自帶的泳池內遊來遊去。就像兩條美人魚。
“和我講講你當年環遊世界的故事吧!”
楊言搬了把折椅,放在太陽傘下,然後又搬了張圓凳,自己坐在了上面。
二爺眯起眼睛,然後躺在折椅上。
船上伸出了一條機械臂,給二爺帶上了墨鏡,又把衝好之後加了吸管的冰鎮的板藍根衝劑送到二爺手上。
楊言有些無語。
“你怎愛喝這東西?”
二爺美滋滋的吸一口,陶醉的說:“聽說這東西很流行?”
“……誰說的?”
“世界三大飲料嘛!”
“那是咖啡吧?這明顯不是一個東西……”
“味道都差不多啦!咖啡還沒這個甜~~不過我聽說咖啡什麽的都不乾淨,什麽貓屎做的?貓吃老鼠,都是病菌,可髒了!”
楊言:“……我這個時候保持沉默就對了!不如過些日子給你弄些好茶來喝?延年益壽還能提升修為。”
二爺撇撇嘴,道:“還是來點山泉水吧!茶葉什麽的我興趣不大,黃瘸子倒是喜歡喝,都是跟師傅學的,可惜,我沒學會。八路軍吃草那時候我們也沒好過到哪裡去!他們吃草我們也吃草。想起那股子草腥味我就惡心!”
楊言頭上滲出幾滴汗珠:“那能一樣麽!草是草,茶是茶。”
“也是草。”
“好好好,您有道理,我不跟你爭。話說您不是要給我講您的故事麽?怎麽跑題了?”
“哦,我當年……”
“等一下!”
“怎?”
“荷花,給我來一杯可樂加冰,再要一盒爆米花,要焦糖的!”
“嘿你這熊孩子……”
“繼續!”
“咳咳,我當年啊,就駕著一艘三層的小船,還是靠馬達還是渦輪的那種,太舊了!從咱們之前出來的那個碼頭,當時還沒有碼頭,船靠不了岸,我是遊過去的。現在想想,真是年少輕狂啊……”
楊言:“???”
年少輕狂?呵呵呵……
陽光很足,烤的連風都不敢作怪,幸好,船上自帶製冷裝備。遮陽傘下也隔絕了太陽的恐怖溫度,但實際上,太陽的炙熱大多變成了遊艇的動力。
對於荷花來說,這算是一道甜點,不頂餓,但是蠻解饞的。
畢竟,這麽毒的日頭實在是難找了。
二爺帶著墨鏡,講著自己當年的故事。
楊言一邊吃著香脆可口的爆米花,一邊認真的聽著,時不時插嘴吐槽幾句,這時,他就感受到來著那墨鏡下的憤怒目光。
墨色玻璃片也阻止不了那視線射出,盯得楊言臉上有些刺痛。他讀懂了二爺的意思。
你丫給我閉嘴!
“大概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那段時間裡,我一直在近海遊蕩,我有點迷路,這羅盤真不是個好用的東西,那個時候,我就對照著那副世界地圖,天天擺弄著羅盤。直到後來,狗蛋發現了這件事情,它告訴我,這個星球的磁場分布和地球不同,所以地球的羅盤在這裡是沒有用的,我覺得我有點傻……”
“是有點傻。好吧,別這麽看著我,我閉嘴還不行嗎?”
“後來,狗蛋給我換了一個智腦,就是荷花。她就是那個時候陪著我的!當時她還只是個孩子,就那麽四四方方一小塊,連上了音響才會說話。哈哈……”
“陪著先生是我的榮幸。”
荷花溫柔的聲音響起。
“哈哈,我這個老頭子大概是很無聊的。你知道環遊世界是個很長的旅程,就我一個人。雖說跑車那個混球兒三天就會來一次,但是它每次都會很快離開,陪我說不上幾句話。要不是有荷花陪著我,大概我半路就返航了吧。”
“荷花也要感謝先生。”荷花的聲音依舊溫柔。
楊言眉毛一挑,他突然發現,荷花的聲音似乎隻對二爺是溫柔的。
就是說,只有在他面前,荷花才是溫柔的。
老了老了,還要和人工智能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我們一起走,她給我指引方向。她告訴我,哪裡有美味的朗多魚,那種魚沒有刺,全身都是發達的肌肉條,蒸起來很有嚼勁!她告訴我,哪裡有好吃的海蔬菜,還會提前讓我避開海裡的巨獸……有點跑題了。”
二爺歉意一笑,隨後又開始講述起來。
“有了荷花之後,我就走上了正軌。一個月,我到了一片很著名的海域,那片海上全是黃色的豆芽菜。不是真的豆芽菜,是一種還蔬菜,撈起來洗一下撒上芥末油就可以入口,清脆鮮嫩,味道很好。那裡生活著一群搞笑的寄居蟹,它們體型很大,背上的殼子都有兩三米的直徑。可惜味道不怎麽樣。”
“出遊的第八十七天,我們不得不靠岸了。我被岸上的奇特生物吸引了。難以想象,足足八十一年飄在船上,下船的時候我就想踩著棉花。岸上是一種奇特巨大紅樹的領地,那些紅樹很大很大,相互盤繞的根部組成了一座島嶼。島上生活著數以千萬記的長手拇指猴,這名字是荷花告訴我的。”
“她說,那是一種很有趣的猴子,只有巴掌大小,但是手臂卻和身體一樣長。它們一生都不會從樹上下來,除非死亡。還有就是,那座島盛產猴果,一種像葡萄一樣的小球球,有著硬殼,需要砸開吃。口感就像核桃,據說很補腦。”
楊言把這一切都聽在耳朵裡,在腦海中重現那個場景。
然後,又想到二爺和荷花。
不可避免的,楊言想到了阿狸的身影。
你還好嗎?楊言在心中輕輕問。
漸漸地,二爺的聲音小了下去,鼾聲卻大了起來。
荷花不知道從哪伸出一雙機械臂,輕輕地給二爺蓋上了一層單薄的像是只有一層布的被子。
她壓低聲音,說:“真抱歉,楊言先生。如果您還想繼續聽的話,大概要等到先生睡醒之後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氣不容質疑。
楊言聳了聳肩膀,無奈道:“如果我還有其他選擇的話。”
楊父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拍了拍楊言的肩膀,比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轉過身去,擺了擺手,讓楊言跟上。
楊言敏銳的注意到,楊父轉身的時候,對著那兩條機械臂點了點頭。
看來,爸媽似乎早已經發現了。他在心裡想著,忽然有些忐忑。
他們能接受二爺喜歡一個機器人麽?或者,他們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是妖精麽?
人在面對某些事情的時候,很容易就會慌了神,這個時候他們就做不出正確的判斷。就像現在的楊言。
他顯然已經忘了,無論阿狸是人是妖,是鬼是魔,楊父楊母都已經認定她就是楊家的兒媳婦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阿狸治好了二爺的暗傷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亦或者,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好的,誰也改變不了。
不然怎麽會有機器愛上人,人愛上機器這種事情呢?又有誰敢說自己懂得天下人?
誰知道呢。
跟著楊父來到船艙裡面,直到走進一間屋子,一直沉默的楊父突然道:“這件事,你不要管。”
楊言抬頭看著身前的父親,但卻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我的父親,有點年輕。
他心裡劃過這個想法,有些荒誕不經。
隨後,他又覺得有些好笑。別人的孩子都覺得自己父母老的太快,時間太匆匆。然而到了自己這裡,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至少,面前的父親看上去年輕的就像是自己的哥哥。
而時間對於楊言來說,更是難以計算。
一夢七年半。
這話要是說出來,大概會有很多人抄起菜刀想要把這個無恥的混蛋劈成兩半。
這世間的好事全都被你佔去了!你卻身在福中不知福,當真是貪心不足!
楊母就坐在書桌前,翻看著一本日記。
那上面寫著航海日記四個字, 一筆一劃,極為認真。
楊母什麽都沒有說,把日記本合起來,遞給楊言。然後拍了拍楊言的肩膀,就這樣走出了這間船艙。
楊父嘴唇動了動,最後隻說了九個字。便轉身離去。
“這是你二爺爺的日記。”
楊言忽的覺得手中這日記本有千萬斤重,億萬斤沉。
因為這日記裡面記載的,除了那整個世界的遊歷之外,還有一個老人的愛情。很簡單,很怪異,很讓人難以接受的愛情。
人,與人工智能。
這樣的組合,即便是那些沉浸在虛擬世界中的宅男也斷然不會接受的愛情。就這樣出現在了一個從不玩遊戲的老人身上。
有些,難以置信。
楊言坐在椅子上,鄭重的把日記本放在桌上,攤開。
入目所見,是一片斷岔。
那裡被人為撕去了,看樣子已經很長時間,毛邊泛黃。約莫有二十來頁的樣子。
越過這些斷岔,楊言翻開新的一頁。
入目所見的第一句話。
“今天,我和她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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