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算了,你下去吧。”
慕蒼梧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那個巫妖族侍女退下,這名人類女子是死是活,他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如果產婦有什麽三長兩短,那麽這個新生嬰兒怎麽辦?
想一想自己以前率領巫妖族勇士們是何等的榮耀和尊貴,是何等的意氣風發,而現今,卻要圍著這些產婦轉,一有要生產的消息便馬上趕到產房外面,實在是讓他心裡有些接受不了。
而那個黃飛,僅僅上嘴皮磕下嘴皮,動了動嘴,不但現在成了名義上的巫妖族族長,還帶著巫妖族的勇士為他賣命,去做他的免費傭兵,此時還不知道在那裡逍遙快樂,一想到對方那種笑意滿滿的臉,慕蒼梧就想大嘴巴子直接扇過去。
但卜卦的結果又顯示,這個人和巫妖族的確很有緣。
眼看著巫妖族的新生嬰兒一個個的夭折,當看到一個個緊閉著雙眼,那種就好像已經沉沉睡去的臉蛋,慕蒼梧甚至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他們的平安,那種眼睜睜的看著嬰兒在自己眼前抽搐著死去的感覺,慕蒼梧絕對不想再經歷一次。
天空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雪花,如花瓣般紛紛落下,不多時便在院子裡撒下淡淡的一層,天氣雖然嚴寒,但比天氣更嚴寒的則是他的心。
遙遠的天際中閃現出幾隻鷹鷂的身影,展開翅膀在高空中翱翔,發出悠長的叫聲。
房間內,通紅的炭火不時忽閃著火星,裡奧托馬斯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愛妻,李蓓娜,這位美麗心地又善良的人類女子,至今為止,他還記得當初在街頭和她相遇的曰子,她是一位來自小貴族的小姐,而他則是街頭一位賣藝的音樂家,每當她的馬車路過,總會停下來聽一會被人群簇擁著的裡奧托馬斯演奏的樂曲,又悄然離去,直到有一天下雨,行人紛紛趕路,沒有人再去有閑情注意在雨中陶醉在音樂中的裡奧托馬斯,只有那輛馬車,仍然在雨中停留,他才注意到這輛馬車,他接過了那輛馬車主人遞來的雨傘,也第一次從看到了簾布後面的那個女孩,自此,他和她相識,又到相知,直到今天。
但李蓓娜卻一直也不知道裡奧托馬斯的真實身份,作為與古大陸吸血族一樣稀少的巫妖族人,裡奧托馬斯沒有任何經濟上的擔憂,也可以隨便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但唯一的一點,他不能夠泄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泄露巫妖族的任何事情,直到臨產的時候,她聽到院子裡有許多人聲,還以為是裡奧托馬斯的朋友,直到那個認為李蓓娜已經是自己人的巫妖族侍女說露了嘴,那種海量信息的衝擊加上對自己孩子的擔憂讓她直接暈了過去。
裡奧托馬斯輕輕的撩起掛在她臉頰上的亂發,蒼白的臉龐讓他心生憐愛,他從心裡喜歡著她,從牽手的那一天起就決定要永遠的守護著他,
可是,他卻不能守護和她的孩子。
出生必夭折的這個魔咒如跗骨之蛆般緊緊跟隨著每一個巫妖族人,以前他也曾經看到過其他族人抱著繈褓裡沒有生氣的嬰兒慟哭的場景,當時雖然是有些惋惜並沒有特別的感覺,而今天,這種事情輪到了他自己,卻讓他真的無法去接受。
他恨,為什麽自己是巫妖族人,為什麽不是一名普通人,為什麽不能過上普通人那種平靜的生活。
不知何時,他感覺到床上的李蓓娜動了一下,再一看已經見她睜開了雙眼,
“蓓娜……”裡奧托馬斯輕聲呼喚著她的名字,眼神中滿是溫柔,
“裡奧……”
李蓓娜剛想開口,
忽然身體下一陣劇痛,讓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忽然回過神來,臉色急迫,“孩子,我們的孩子怎麽樣了?”“沒事,他正睡著呢。”裡奧托馬斯安慰著她,剛才他看過,繈褓中的嬰兒此時微閉著雙眼,已然進入了夢想,兩隻小胳膊如投降般舉在耳邊,模樣極為可愛。
“裡奧,她們說的是真的嗎?”
“什麽真的假的……”
裡奧托馬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而心中正在盤算著如何來答覆她,無論如何,自己的妻子這幾天虛弱,不能讓她承受過大的打擊,在這之前已經有人因為聽到自己孩子夭折的消息精神崩潰的先例。
“她們說你的家族有遺傳史,讓我好好照顧孩子,說家族裡很多人的孩子都沒有了。”李蓓娜淚眼朦朧,她嘟著嘴幽怨的注視著裡奧托馬斯,這讓後者心中更是一陣刺痛。
“怎麽會呢,呵呵,放心,你和我們的孩子都會好的。”
裡奧托馬斯笑著說道,“我現在就把我們的兒子帶過來給你看看,不要聽別人亂說。”
裡奧托馬斯起身走到搖籃旁,惜愛的看著裡面的那個小生命,然後輕輕的抱起,放到了床邊。
“裡奧,我們的孩子,額頭好像你,長大了一定和他爹爹一樣帥。”李蓓娜用她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撫摸繈褓裡嬰兒的額頭,心裡滿是幸福。
“我還是覺得她更像你一些,蓓娜,老實說我有些不滿意。”裡奧皺了下眉頭。
“嗯?”
李蓓娜有些迷惑的看著裡奧托馬斯。
“你隻給我生了一個兒子,可我還想要一個像你一樣漂亮又可愛的女兒,你還需要努力啊。”
“啊……討厭……”李蓓娜反應過來裡奧是在調戲她,一隻粉拳打了過去,直接打在了對方的胳膊上,而後者沒有任何閃避的動作,顯然是在享受著這份愉悅。
“哇……”
熟睡的嬰兒好像被聲音打擾,忽然大聲哭了起來,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只顧攥著一對小拳頭哭鬧,好不霸道。
“你看看你,把兒子給吵醒了,”李蓓娜嗔怒著。
“那是兒子餓了,你快點喂奶吧?”
“怎麽喂?”
“當然是用你喂我的方式喂他了?”
“你……滾……”
躺在床帳的李蓓娜為之氣結,不過還是撩起了內衣,喂奶和嬰兒吃奶一樣,是天性本能,第一次為人母,眼看著孩子的小嘴已經觸碰過來,看著那可愛的模樣,她的世界中已經只剩下了自己的孩子。
而正在這時,門被人“嘭”的一聲撞開,一股極冷的空氣直接湧了進來。
裡奧托馬斯本能的將被子蓋在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身上,看到來人,不由愣住了,“大長老,您……”
“快點告訴我,孩子有沒有喂奶。”
慕蒼梧不顧產房不能進外人的規矩,快步走了進來,他看到空空如也的搖床不由一愣,隨即大聲問道“孩子呢?”
“這……這……”裡奧托馬斯看著此時臉色急迫的慕蒼梧,和之前穩重老成判若兩人,他朝著床上被被子遮住的李蓓娜母子,“孩子剛剛正喂著奶,您就進來了。”
“到底是喂了還是沒喂?”慕蒼梧大吼著。
“喂了……啊不不不……好像還沒有喂呢?”裡奧托馬斯完全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不知道為什麽大長老為什麽關心這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到底喂沒喂?”慕蒼梧再次確認了一下。
“沒喂。”
“哈哈哈……沒喂……沒喂好啊……”
慕蒼梧此時終於忍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不由得大笑了起來,這讓床上的李蓓娜和呆立著的裡奧托馬斯感到莫名其妙……這廝是不是瘋了?
“你,現在和我出來一趟,”慕蒼梧用手一指裡奧托馬斯,隨後朝著門外走去,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到了門口,又回過頭來,對著床上的李蓓娜喊道,“記住,不許喂奶!”
房門重重的被關上,炭火依舊在忽閃著,只有屋子裡忽然變得冰冷的空氣才提醒著蜷在被子中的李蓓娜,剛才那一切不是夢。
“什麽老頭,管天管地還管別人喂奶,這也太霸道了。”李蓓娜反應過來,頓時變得氣鼓鼓的,她本就是貴族小姐,見到的人多了,從來還沒有見過這樣霸道的兒,“我自己的孩子,我就喂你能把我怎麽樣?”
李蓓娜抱起自己的兒子,賭氣的撩起內衣,剛要喂奶,眼前忽然複現出慕蒼梧走時警告的眼神,不由停了下來。
……
庭院內,原本一臉疑惑的裡奧托馬斯看完了慕蒼梧遞給他的那小卷紙,頓時震驚無比,“大長老,這封信到底是誰寫的,裡說母是導致嬰兒夭折的主要原因,會不會有點誇張了?”
“如果是別人告訴我的,我自然不屑一顧,但我們身為巫妖族人,沒有權利質疑這個人的話,因為這個人是我們巫妖族的族長。”
“黃飛?”裡奧托馬斯脫口而出。
慕蒼梧點了點頭,“其實我也一直很奇怪,為什麽我們巫妖族的新生嬰兒看起來一個個生龍活虎,一點毛病都沒有,但是幾天不到,就如同中了劇毒一般,死狀淒慘。”
“當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好像突然抓到了些什麽,雖然我不懂什麽叫做血融素,但是我很明白一點,黃飛不會無緣無故的害我們,更不會沒事送這封無聊的信,無論怎麽樣,我都要試一試,這些天,你要好好照顧好你那位,記住,你最大的任務就是不要讓孩子接觸他母親的奶水,一滴也不行,明白了嗎?”
裡奧托馬斯點了點頭,腦袋一片空白,就連慕蒼梧後面交代的話都沒有聽進去,直到慕蒼梧離開之後,他才回過神來,而心中,已經被巨大的喜悅所充斥,慕蒼梧帶來的信猶如一點星火,點燃了他心中已經要熄滅的希望。
等他進屋子的時候,發現李蓓娜正氣鼓鼓的瞪著他,大聲問道,“喂,你們家族的都是些什麽人啊,怎麽不敲門就隨隨便便的進來,這也太野蠻了,嚇到孩子怎麽辦啊?”
裡奧托馬斯正準備安慰她,突然看到李蓓娜被汁侵透的內衣,神情大駭,“你,你剛才喂奶了?”
“討厭,為什麽你們每個男人都要問人家喂沒喂奶,都有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