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我覺得你最後一定會選擇水雲小姐的。”
“為什麽?”
“趙佗再能乾,有一件事情肯定替代不了水雲小姐。”
“什麽事?”
黃飛吃驚的望著卡拉斯科,只見後者呵呵的笑著,臉上玩味之情盡顯。
他頓時理解了卡拉斯科後面想說的話。
“卡拉斯科,你真特麽惡心,我和趙佗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其實人家喜歡的是你。”
“”
見到水雲寶株已然合上了銀壺瓶,黃飛的心情不禁大好,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他和卡拉斯科一邊互相開著玩笑,心裡便開始盤算著幾日後可返回科沁城。
正在這時,只見科勒率領著幾個傭兵從遠處匆匆跑來,樣子顯得很急,他們一見到黃飛,剛要開口,這時科勒看到被水雲寶株牽著手的沐宋禦,突然示意其他人不要說話。
“科勒,有什麽事剛才不能說。”黃飛被科勒拉到了一邊,他內心突然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黃飛大人,沐峰他、他死了。”
“什麽,你說沐峰死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之前黃飛看到科勒想避忌小沐宋禦心裡隱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有,他之前派出沐峰這些人去保護索隆岩岩,但回來的人卻少了沐峰。
“黃飛大人,我們聽您的命令暗中保護索隆岩岩小姐,一路上原本很平靜,但是在城外離一個叫雲海溫泉不遠的地方,我們卻碰到了幾個奇怪的人,他們將索隆岩岩攔下後準備把她帶走,我們出面阻擋,卻不想對方有一個人是鬥氣高手,觸不及防下,將沐峰擊成重傷,對方也被沐峰砍中了一刀後退走”
黃飛聽完科勒的話,皺著眉頭,他朝著不遠處正在和水雲寶株玩耍的小沐宋禦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對科勒說道,“今天的事暫時不要告訴她,如果她問起來,就說她爹爹外出去了。”
科勒點了點頭,“是,黃飛大人,我們傭兵本身就是過著刀頭上舔血的日子,只是可憐小沐宋禦了,這麽小的年齡父母都沒了,命運竟然和他爹沐峰一樣。”
“不會的,沐宋禦的命運絕對不會和她爹一樣。”
黃飛看了一眼科勒,“走吧,跟我去和沐峰告一個別,送送他。”
濕地戈博地區的一個不知名的山包上,黃飛、卡拉斯科和殘忍傭兵館的一群傭兵靜靜的站在一個剛剛壘起的土堆面前,土堆上顯得很潮濕,在上面擺設了幾盤供品,一個香爐,上面還有一大片空空的酒碗。
水雲寶株帶著小沐宋禦在遠處靜靜的望著,
“寶株姐姐,他們是在做什麽呢,圍在土堆哪裡做什麽?”
一陣大風吹過,將小沐宋禦的頭髮吹亂了許多。
水雲寶株一雙細膩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將她臉頰上的撩起的頭髮捋了回去。
“宋禦,以後寶株姐姐每天給你梳頭髮好不好?”
“不用的,我爹爹也會給我梳頭髮,他梳得可好了,謝謝你,寶株姐姐。”小沐宋禦一本正經的說道。
“寶株姐姐,你怎麽哭了,是不是那個黃飛又欺負你了,我讓我爹爹幫你教訓他,我爹爹可厲害了”
原本水雲寶株只是在強忍著淚水,聽到她的話,眼中終於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黃飛看了一眼遠處的小沐宋禦,又把目光投到了土堆前。
“科勒,倒酒”
科勒從身後拿出一大壇的酒,一股清流從酒壇中湧出,汩汩的到流入碗中,很快,幾十個空碗已經盛滿了酒。
黃飛從裡面隨意端起了一碗酒,盯著墳前,在他的四周,卡拉斯科和科勒這些傭兵全部都一言不發,
靜靜的注視著墳塋,回蕩在他們耳邊的,只有風吹過他們衣服時的乎乎作響,氣氛顯得有些淒涼。“沐峰,以前一直是你敬我酒,但這次是死者為大,這酒你就先幹了吧。”黃飛緩緩的將碗中的酒倒在了墳塋前。
墳塋上寂靜無聲,唯一不同的就是剛剛撒過的酒潤入土壤中的那攤痕跡。
黃飛還記得,自己當初見到沐峰時的情景,那一臉刀疤的他,讓自己一下自便記住了對方。
“啊呀呀,都給老子讓開。”
“大哥,你來我們殘忍傭兵館吧,我們的口號是,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些,對待敵人就要凶殘一點,不是你死就是你死就是你死”
第一次看到沐峰的時候,見到他臉上觸目驚心的傷疤和那個大嗓門,說實話黃飛對他並沒有什麽好感,讓黃飛印象最深刻的,還是自己無意中注視到他對著他女兒露出的那種會心的笑容,像沐峰這樣外表粗獷的漢子竟然還有著這種柔情的一面,讓黃飛起了好奇心。
而後證明,黃飛的選擇是對的,沐峰在幾次任務中,都表現出了絕對的冷靜,和他看似粗魯的外表毫不相稱。
黃飛重新端起了一碗酒,“沐峰,我聽科勒他們講,你們傭兵有個習俗,人若死在哪裡,就埋葬在哪裡”
他看了一眼科勒,只見科勒低下了頭不敢與他目光對視,以他們傭兵的傳統,接到雇主的任務,只是想著如何去完成任務,這其中的困難重重,甚至九死一生,能活著已經算是慶幸了,就算真的死了,一路千山萬水,同伴又怎麽有多余的精力和財力讓遺骨返回呢,為了不讓其他傭兵難做,很久以前傭兵中流傳的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便是死在哪裡就埋在哪裡。
“但我不這麽認為,我不能讓別人說跟著我黃飛的人,連死了都不能落葉歸根,連個祭拜的人都沒有,這碗酒,就當作是我為你的餞行酒吧,請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回到我們大商帝國的,一定會把你葬在你的家鄉。”
黃飛說完這句話便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他扔掉了空碗,再次端起了一碗酒。
“沐峰兄弟,這杯酒,就算是我黃飛為自己向你表達自己的歉意,你和我相處這麽多年,你一直在為我做事,我卻很少顧及到你的感受,羅本帝國藏龍臥虎,你們人生地不熟,這次的事件是我考慮的不周”
黃飛皺了皺眉頭,想張開口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去說,索性端起碗,咕咚咕咚又一飲而盡。
“黃大人,您不要再喝酒了。”科勒等人見黃飛又要去拿酒,急忙前去製止。
“黃大人,我們雇傭兵粗野慣了,不會說話,請您不要介意。”科勒看著黃飛的表情,他的內心更加好受,畢竟和沐峰相處時間最長的就是他,
“沐峰他的這次,完全是一次意外,和大人您沒什麽關系,請您不要在自責了,只是沐峰在咽氣前,雖然已經無法說出話來,但是我能從他眼睛中看出來他想說的事。”
科勒說到這裡的時候,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沐宋禦,突然朝著黃飛跪了下去,
“科勒,你這是要幹什麽,快點起來。”
“不,黃大人,請讓我把話說完,沐峰臨死前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祈求,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事關緊急,我當時就答應了他照顧他的女兒。”
黃飛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
“不過黃大人,我當時是替您應承下來的,我們傭兵都是一些粗人,小宋禦機靈可愛,如果成天在我們這麽一堆大老粗中混,那她就毀了啊。”
“”
“總督府條件比我們這裡好,我只希望黃大人能夠將小宋禦先行收養,等她大一些了,哪怕在總督府裡做一個侍女,那也比一個人在外邊孤苦無依要好啊,還請黃大人能夠成全。”
“把酒拿過來”
“黃大人”科勒看了一眼黃飛,還是將一碗酒遞給了他。
“沐峰兄,剛才科勒的話你也聽到了,現在我告訴你,他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你的這個女兒,以後就交給我了吧,以後沐宋禦她就是我黃飛的女兒,誰要是敢欺負她,就是在欺負我,這杯酒,你應當敬我,你就豪爽點,幹了吧。”
黃飛淡淡的說道,然後將碗中的酒再次倒在了墳塋前。
“科勒,讓寶株把孩子帶過來。”
科勒點了點頭,向水雲寶株那邊走去。
小沐宋禦被帶到沐峰的墳塋前,睜大一雙眼睛看著圍在周圍的那些叔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沐宋禦,你現在跪在這兒,向這邊磕三個頭。”黃飛沉著聲說道。
若是以往,沐宋禦一定會和黃飛頂嘴,只是在今天這樣的氣氛下,黃飛說出來的話仿佛有一種莫名的壓力,她也不知道怎的,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對著墳塋磕了三個頭。
“以後你就叫我爹爹吧。”
“我不,我的爹爹叫沐峰,你才不是我爹爹呢,你們都是大壞蛋,趁著我爹爹不在欺負人家,等我爹爹回來我讓他打你們,叫你們欺負我。”
聽到黃飛的話,沐宋禦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氣鼓鼓跑到水雲寶株面前,眼睛中噙滿了淚水。
科勒走上前去,拉過沐宋禦的小手,指著黃飛說道,“宋禦乖,你的爹爹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他希望讓黃大人來照顧你, 所以,你以後要叫他爹爹,知道了麽?”
“我不,科勒叔叔,你也是個大壞蛋。”
“算了,科勒,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當務之急,我們要先返回烏卡拉行省。”黃飛搖了搖頭,他明白小宋禦的想法,換做是他,他也不會答應。
他看了水雲寶株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將正抽搐著肩頭的沐宋禦帶離了這裡。
科勒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圍傭兵期盼他的目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開口道。
“黃大人,我這還有一件事想對您說。”
“什麽事,科勒。”
“事實上,這次來的時候,沐峰和我們這幫弟兄都已經商量好了,這次出完任務,我們就不打算再回到巴納行省了,想跟著您加入帝隊,你看行麽?”
“恩,你們暫時就跟著卡拉斯科吧。”
“真是可惜,沐峰沒有機會看到這一幕,這可是他這麽久以來一直夢寐以求的事啊。”科勒心中有些遺憾,沐峰風風雨雨這麽久,馬上就要見到彩虹了,卻出了這種事。
黃飛看了一眼科勒,又把目光對著墳塋呆立了片刻,對身旁的卡拉斯科說道,“卡拉斯科,從今天起,科勒他們正式編入總督府帝隊,這次沐峰是為帝國英勇戰死,要在總督府陣亡名單上記上他的名字。”
“是,長官,那沐峰的級別是什麽?”卡拉斯科問道。
依據大商帝隊的規定,陣亡軍官兵士要寫上籍貫、姓名和軍銜,以備日後的喪葬賠償等善後處置。
“就寫上千夫長吧”黃飛歎了一口氣,向墳塋上看了一眼,轉身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