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慣例,這半年以來的周末,徐澤是不去診所上班的,他一般都是這兩天趕回家幫忙,這也是他薪水一直是八百塊的原因。 下午三時,徐澤滿頭大汗地踩著那輛半舊的自行車“咯吱、咯吱”地緩緩前行著,身上那件薄薄紫色衛衣外套的脊背處,都已經開始出現了淡淡的濕痕,更別說裡邊那件嫩綠色的T恤了!
費力地抬頭看了看路邊的界碑標示著:802,“總算快了!”徐澤深吸了口氣,揚了揚秀氣的眉毛,心底暗暗地給自己鼓了鼓氣:“快了,快了,隻有二十公裡了,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到家了!”
這般地給自己鼓了一把勁,似乎力氣又恢復了一些,自行車前進的速度也漸漸地快了起來!
隨著徐澤的運動,在他腦中某處,一段奇異的程序也正在快速運行,一串串的信息不時湧現:“生物電充能加速,系統能量飽和度達百分之十,系統複蘇……”
隻是這一切,徐澤並沒有任何的感覺,他隻是繼續努力往前騎行著。
這般騎得一陣,不過好景不長,不過繼續騎行了五、六公裡,徐澤便開始覺得自己如同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又開始氣急了起來,而且兩條腿如同灌了鉛一般的沉重,絲毫再沒有多少力氣。
“果然還是支撐不住!”數顆晶瑩的汗珠,順著臉頰緩緩滑下,從略尖的下巴處輕輕地滴了下去,滴落在水泥公路的地面激起了一絲絲的灰塵。徐澤輕歎了口氣,看著眼前的一個小坡,卻是絲毫沒有放棄,已經在這條路上騎行了整整大半年的他很明白,如果自己現在下車了,等下再上坡隻怕是會更難支撐。
“從第一天開始決定挑戰騎行回家到今天,從開始的第一次半路歇息了七、八次,花上三個小時才堅持到家,到現在的兩個小時左右,自己已經不比一些長期騎行的自行車愛好者差了,而且這條路我已經堅持了半年多;今天這個小坡,當然一定也擋不住我!我一定能衝上去!”徐澤暗暗地給自己鼓勁,顧不得流下來的汗水將眼睛刺得生痛,深吸了口氣,開始全力朝著坡頂衝刺。
“呼哧…呼哧…呼哧…”徐澤張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很明顯他的大腿已經開始絲絲的顫抖,但是卻依然沒有絲毫的停留,往日清明隨意的兩眼之中滿是毅然,兩腳緩緩而又堅定地繼續往前踏行著。
“嘀…能量溢出增加,充能繼續加速…...”
如此般地堅持了漫長的十余秒之後,整個後背都已經完全汗濕的徐澤終於出現在了小坡的頂端,費力地停下來,用腳尖踮著地,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那公路上那並不算新鮮的空氣。
雖然勝利地衝上來了,但是感覺著雙腿的乏力,以及全身的酸軟,徐澤看著隻有十幾公裡但依然顯得有些漫長的路程了,暗歎了口氣,自己的體力還是不太夠,鍛煉了整整大半年,卻依然還是支撐不下去了;
雖然在堅持了幾個月之後,便已經習慣了這樣每周來回一次的長途騎行,但是體力的消耗卻是依然讓他有些不支,畢竟方才他已經在一個半小時之內從星城騎行到瀏河市,行程卻是至少有四十來公裡之多。
而這車還是四年前,徐澤在瀏河市讀高中時,買的一輛不過三百來塊錢的普通山地車,經過了四年的磨練,這山地車雖然在徐澤的小心護養下熬到了今日,但是卻早已經是有些不堪重負了。
不過,徐澤卻是一直沒舍得賣掉,畢竟要買一輛新的,
至少也要四五百塊錢,他可是舍不得! 站在坡頂,伸手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等急促地呼吸終於稍稍平和之後,徐澤伸手從三角架上取下礦泉水瓶,輕輕地晃動了一下水瓶,看著裡邊所剩不多的水,卻是慶幸了一番,看來應該不用再去買水了。
仰頭狠狠地灌下去兩口,將瓶中僅剩的幾口水喝完,不舍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水瓶,將水瓶小心地放回三角架上;然後又從褲袋裡摸出三顆包裝的極為精致的巧克力,看了看,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幾顆巧克力還是許久以前張琳韻給自己的,自己特意留了幾顆準備在回家騎行時補充體力,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
小心將其中的一顆塞回口袋裡,然後撕開剩下兩顆那咖啡色的包裝,聞了聞那好聞的濃鬱香味,咽了兩口口水;這兩塊巧克力將在口袋裡放得久了些,這時已經開始有些變形了,不過對於徐澤來說,這依然是很不錯的東西,味道不錯而且又能補充體力。
緩緩地嚼了兩嚼,感覺著那巧克力的絲絲香甜已經在自己的舌上化開,被逐漸吸收,徐澤這才不舍地咽了去。
被汗濕的T恤這時正粘糊糊地緊貼著後背,徐澤脫下衛衣外套,用袖子在脖子上打了個結,然後拉了拉T恤的後襟抖了抖,讓濕漉漉背上的汗液稍稍地乾燥了一些,然後再狠狠地抖動了一下雙腿的肌肉,稍稍地放松了一下肌肉,然後便跨上自行車,繼續緩緩地朝前騎行而去。
在有兩顆巧克力補充體力之後,他的信心足了許多,嘴角又開始露除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接下來的這段路,應該不會太辛苦了!”
用巧克力補充體力,確實是個好法子,至少比徐澤以前常用的奶糖效果要好得多,不過騎行了一小段,徐澤便覺得自己原本已經發軟的雙腿開始有了一些力氣,整個人也覺得輕松了極多,接下來的這一段應該是不太難熬了。
接下來的路程很順利,不過二十分鍾不到,小鎮便已經遙遙在望了,徐澤鼓了把勁,正打算一鼓作氣地騎回家去,卻突然聽得前頭不遠處的路邊哭哭啼啼地衝出來一幫人來。
定晴望去,只見得五、六個人簇擁著一個背著個半大孩子的老頭,正急匆匆地朝前邊的一輛三輪摩托車跑去。而旁邊一個老太婆和一三十來歲的女人哭哭啼啼地追著後邊跑著,一邊跑一邊喊:“我家的寶貝軍啊,你可不要有事啊…你要是有事,叫我和你媽可怎麽活……”
看得那小孩趴在老頭背上,悄無聲息的模樣,徐澤的眼中掠過了一絲感傷,輕輕地歎了口氣,暗道:“看這模樣,隻怕是……”當下,沒有再去想,便繼續地騎著車,繼續朝前行去。
越行越近,而這時那老頭也背著小孩跑到了那輛三輪摩托車旁,將小孩放到那摩托車車廂裡,正要催著那摩托車司機趕緊走,卻在掃了眼車廂裡那已經悄無聲息的小孩後,突然臉色一黑,惶然地伸出手朝著小孩鼻孔處摸去。
見得著老頭的動作,旁邊圍著的幾人,這下臉色也都一下沉了下來,而那後邊的老太婆和女人,這時都被嚇得噤住了聲,捂著嘴巴,面色慘白,等著老頭的反應。
老頭顫抖著手指,在小孩的鼻孔出摸得兩把,突然臉色一慘,兩行濁淚順著臉頰流下來,顫巍巍地轉頭看向身後的老太婆和女人,顫聲道:“軍,隻怕是沒了……”
“嗚….我苦命的孩子……”後邊的那老太婆和女人, 聽得這話,反應過來,哭嚎了一聲之後,卻是兩腳發軟地就這般軟倒在地。
其余幾人都面色一黯,上前看了一眼,看著那孩子已經完全青紫的臉孔,另一人遲疑著伸出一個手指在那鼻孔處晃了一晃,然後搖了搖頭,認同地歎了口氣。
老頭抹了把淚,正打算將那小孩從車上背下來,那旁邊軟倒在地的女人卻是突然呼地一下又爬了起來,一把抱住那車廂裡的小孩,大聲哭道:“不會的,不會的,我家小軍不會就這麽沒了!”
一邊轉頭看著老頭一邊哭道:“爸,小軍不會就這樣沒了的,我們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老頭無奈地搖了搖頭,抹了把淚,無奈勸道:“金華,小軍連氣都沒了,這裡到醫院還有六、七裡路,就算救也來不及了!”
“不,爸,你救救他,救救他……我不要他死!”這女人這時卻是也知道孩子基本上是沒救了,隻是她依然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一把摟住那孩子卻是怎麽都不肯下車來。
眾人看著那女人的模樣,都心情悲涼地無奈了起來,一個好好的孩子突然一下沒了,這樣的事任誰都接受不了。
徐澤這時已經騎到了近前,聽得那女人悲涼的哭聲,卻是也心底暗歎了口氣,道了聲可憐,便打算繼續前進。
隻是,這時卻是被傍邊那處的一人無意看見,見得徐澤經過,這人卻是眼中一喜,趕緊朝著徐澤大聲喊道:“阿澤,阿澤,別走,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