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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承諭幾日前接到莫家婚宴請帖,心內數次交戰,終在今日懷著說不清什麽樣的心情來到了莫家。他在廳堂裡坐了半日,看著面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卻沒有一個人來和他搭話。
那些人都簇著沈策宋恆宋恬去了,裡三層外三層,圍得風雨不透,臉上堆著的都是討好的笑容,口中說著的都是阿諛奉承的話。
吳承諭默然坐在角落中,隔著層層疊疊的攢動著的人頭,望著人群中光芒萬丈,揮灑自如的沈尚書,隻覺刺目異常。
說起來曾章案裡吳家雖然罪有應得,可到底是沈策出手摧毀了吳家,想要他不恨沈策,他也做不到,更何況……如今他和沈策之間,不僅僅只是毀家之仇,還有奪妻之恨……
和仇人出現在同畫框的感覺很不好,若恰好又逢仇人得意而你失意時,那感覺就更不美妙了。
吳承諭目光沉了沉,從沈策身上收回視線,正想要站起身離開這裡,去外面透透氣,一個莫家小廝走過來低聲對他說道:“吳表少爺,大太太請吳表少爺去春暉院見大太太!”
“姑母要見我?可知是為何事?”吳承諭怔了怔,問道。
“奴才也不清楚,大太太隻讓奴才來請表少爺去春暉院說話,別的沒有說!”小廝道。
叫他去見她,卻又不說清楚是什麽事,吳承諭很不喜吳氏這種作態,也想不出她會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
可,他雖然並不想見吳氏,但這個時候……吳承諭朝沈策所在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去見吳氏,總也比坐在這裡受人冷眼,旁觀沈策春風得意好得多!
於是,吳承諭跟著小廝出了大廳。
到了外面,他對小廝道:“去往春暉院的路我曉得,你不必管我,自忙去罷。”
小廝也知他在莫家住過一段時日,對莫家前後院子各處都很熟知,遲疑了一下說道:“吳表少爺慢走!”說完就自行做事去了。
吳承諭在花廳外站了一會兒,定了定心神,出了院門,朝內院走去。
心裡,卻也是有些奢望的。
等下進到內院,
說不得運氣好,就能遇到莫七表妹……就是說不上話,能看到一眼也好……這也是他剛才打發小廝離開的原因。
一路想著,吳承諭往垂花門去了。
快要到垂花門時,他遠遠看到長寧侯世子許子昊站在垂花門外,正朝門裡張望。
他心一動,腳步就緩了下來。
這個時刻,許子昊不在前廳和人應酬,獨自一人跑來這裡做什麽?
吳承諭想著,就沒有再走過去,而是站住腳向四周望了望,而後掉轉方向,順著小道繞到了垂花門旁的假山後,想要看看許子昊這會兒出現在這裡,究竟想要做什麽?
他剛剛躲到假山後,就聽見許子昊驚喜地叫了聲:“莫七妹妹!”
七表妹?吳承諭忙從假山縫隙朝外望去,正看到穿一身粉荷色衣裙的莫少璃微笑著從內院朝著垂花門方向嫋嫋地走了過來。
七表妹?!
吳承諭心裡頓時感覺就不好了。
莫七表妹是來見許子昊的?她居然……她……怎麽……怎麽……會是這樣的人?
回過神來時,就聽見許子昊似是在問莫少璃“……你心裡可曾有一時想到過我?”
吳承諭心猛地一跳,忽然就有些緊張了,身體不覺地就貼在假山上了,透過山石間隙一瞬不瞬地盯住了莫少璃,唯恐她張口回答說“有”或者“是”。
還好,她片刻也沒有猶豫,隻清冷地對許子昊說了兩個字:沒有
吳承諭心一松,感覺呼吸都順暢了起來。
七表妹就應該要用這樣的話回許子昊,才是他心中表妹的樣子。雖然他已與七表妹無緣,可他,依然不願意七表妹心裡想著別人。
他撐起身子從山石上離開,才發現自己手裡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件東西……原來剛才他因為怕七表妹會說出自己不想聽到的話,太過緊張,不覺間竟揪下了假山上一塊泥苔。
吳承諭望著手裡的泥苔,怔了片刻,而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縱然七表妹心裡沒有想著許子昊,是他心中所願的樣子又如何?她到底……要嫁給別人了……嫁的,還是他的仇人……從今以後……從今以後……
心中,霎時難過得無法自已。
等他再回過神來時,莫少璃已經離開,許子昊呆望著莫少璃背影消失,默默站了了一會兒後,也轉身走了。
他離開後,吳承諭從假山後走了出來,朝莫少璃離開的方向望了片刻,又轉頭對許子昊的背影看了兩眼,緩步走進垂花門,去往春暉院去了。
吳承諭剛進垂花門沒有走太遠,沈策和宋恆宋恬兄弟也從外院來到了垂花門外。
“表哥,等下表妹要是不肯出來見咱們,我就進去把她叫出來!”宋恬對沈策嚷嚷著說道。
最初莫少璃和沈策的賜婚聖旨剛宣時,八皇子恭王還是憂傷了幾天的。
表妹,他的表妹,他想要娶到自己身邊做王妃的表妹……居然要嫁沈表哥了?
這種情況恭王以前雖然設想過,但真正發生,他才發現他其實很難過。尤其,這一年來,他那麽努力,那麽努力……他那麽努力,就是為了父皇能同意他娶表妹做他的王妃。
可他努力這麽久,卻得了這樣的結局!
“父皇和沈表哥就是沆瀣一氣!”宋恬當時氣道。
那些天,他不但不再去找沈策說話,連他父皇,他都三天沒有理睬。
然而,恭王到底還是個孩子。
難過了幾天,他慢慢地緩過勁來後,也就坦然接受了事實。
表妹不嫁他……那,嫁表哥也是很好的!總比嫁給宋恪要好很多罷?
想通了後,宋恬就主動去找沈策和好了。
並且,瞬間就沒了芥蒂。
今天來莫府參加喜宴,宋恬都是從宮裡出來後先去了鎮國公府,再又叫上沈策一起來莫府的。
剛才在廳堂裡,他和哥哥沈表哥被人層層圍住,各種糾纏,半天不得出來。最後逼得他板了臉,對那些人叫道:“都讓開了!讓開了!讓本王透透氣!透透氣了!誰要是再敢圍著本王不放,本王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