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倒也沒有讓莫駿等太久，聖旨傳到東城莫府的次日，他就帶著聘禮親自上門，來完“請期”之禮。因為婚期皇上已經欽定了下來，他這回來也就是走過場。

但“請期”的誠意卻是真的，帶來的聘禮也是實的。

吹班，禮帖，婚書，聘金，大餅，糖瓜，閹雞，母鴨……等等這些習俗中聘禮必備之物且不用說，單單金銀首飾就裝了滿滿幾箱，其余布匹衣料，珠寶玉器，更是數不勝數。

“姑娘，奴婢看得真真兒的，清一色兒的紅木雕彩大箱籠擺了一院子。奴婢偷偷數了數，足有九九八十一之數呢！”雪鳶從前院飛奔回來，滿臉驚歎地對莫少璃說道。

大周朝慣例，大戶人家嫁娶，男方給女方出的聘禮常在十八數。當初二姑娘出閣時方家送來二十四箱籠聘禮，已經算是極豐厚了……如今沈三公子居然竟送來八十一數！

這對姑娘得多看重啊！

雪鳶說著又道:“奴婢聽那幫著抬箱子的外院婆子私下議論道‘箱子個個都是沉甸甸的，顯見得都是好東西！’”

莫少璃聽得卻有些詫異了。

沈尚書的一貫人設不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麽?他哪裡來的這麽多東西做聘禮?莫非……莫少璃抿了抿嘴，沒有再深想下去。

“爹爹怎麽說?”莫少璃問雪鳶。

她昨天也是忽然接到提前婚期的聖旨沒反應過來，一時氣惱嚷了幾句，竟就忘了照顧爹爹的情緒。她知道爹爹從昨天看過聖旨後氣就沒停下來，憋了一肚子氣就等著沈策上門時撒呢。

爹爹是個耿直的，沈三又是個不讓人的，兩人見面後可不要一言不合就……

雪鳶道:“沈三爺進門時，老爺臉是很黑的，給沈三爺甩了好大一個臉子。沈三爺卻也不在意，神情自若，笑容滿面地和老爺說話。

說著說著，也不知那句話說到了老爺的心坎上，老爺的臉就繃不住了，越說越高興，漸漸地就和沈三爺談笑風生起來。奴婢從前院回來時，他們正說的熱鬧呢！”

莫少璃:“……”

哦，好吧。

她歎了口氣，連英明神武的爹爹這麽快都被他忽悠住了……她還有什麽法子呢?

只能認了。

前院，莫駿愉快地和沈尚書說完話，高高興興地吃過飯，去到外書房又說了一會兒話，方才親自送出了門。返身回到正院後，他笑著對柳佳慧說道:“咱們竟也是錯怪他了！皇上的聖旨，哪能怪到他頭上?”

柳佳慧笑道:“說的也是呢！君命不可違，沈尚書就是再在皇上面前得臉，聖旨下來了，他也只能接著，不能拒的。”

她口中雖這麽說著，其實心裡卻並沒有真的就認為婚期提前這事是皇上自作主張，沒有和沈策商量就下了旨。要她看，說不得這事兒就是沈尚書的主意！

他那樣的人，如果不是自己願意，怎麽會受皇上擺布?也只有老爺這樣心思單純的人……柳佳慧無奈地看了莫駿一眼……才會別人說什麽，他就信什麽罷?

隻事情已經不可違背逆轉，老爺也被沈尚書哄得沒那麽生氣了……她還是不要去點破了。畢竟，老爺把帳記到皇上頭上，總比和沈尚書翁婿兩個鬧別扭的好。

雖然她也不高興沈尚書和皇上提前婚期，逼著自己還未及笄的女兒成親。但以沈尚書對七七的那份心思，他忽然這麽做，應該也是有緣由的罷?

不說別的，就看今日沈家送來的聘禮，就可見七七在沈尚書心裡有多重了。

雖說不以財帛論真情，可多數時候，情義恰恰和錢財有關。

那麽，

既然不能改變，還是坦然接受的好。於是，柳佳慧笑著對莫駿道:“明年二月，也還有數月的時間，我這就去挑了日子，讓人上門丈量新房，把陪嫁東西做起來，也還是趕得及的。”

莫駿道:“這事你先自安排著。今日麒麟閣開張，我本和長寧侯約好了要前去道賀，上午沈策來了，就也沒有去得，這陣子我去看看散場了沒有。等回來我也抽空讓人把東西理一理，給七七挑選了做嫁妝。”

柳佳慧點頭答應，兩人各自去忙碌不提。

因為惦記著前院的事，莫少璃午睡也沒有休息好，隻小寐片刻就醒了過來，問雪鳶道:“沈策走了沒有?”

雪鳶道:“走了。 他和老爺一起用過午膳後，又去到外書房看了一會兒畫，就離開了。”

“爹爹呢?”莫少璃問。

“老爺送走沈三爺後，回正院和太太說了會子話，就出門去了。聽說是麒麟閣今天開張，老爺約好了和長寧侯去道賀，這陣子去看散場了沒有。”雪鳶說道。

“麒麟閣開張?”莫少璃臉色一變，急聲問道:“麒麟閣，可是東寺街春華樓南側不遠的麒麟閣?”

雪鳶不知道姑娘為何會忽然神情緊張地問起這個，倒被下了一跳，有些結巴地說道:“應該是……是罷。奴婢聽說老爺出門的時候說‘這個時辰了，他們在春華樓應該散場了！’”

“快！你快去設法告訴你哥哥……不，應該告訴程先生，讓他快找人……不行！來不及了！”莫少璃對雪鳶說著，轉臉對綠珠道:“還是你去！快去！”

綠珠怔了怔:“姑娘要奴婢去哪裡?”

她茫然地看著莫少璃，沒有聽懂姑娘在說什麽。

“去麒麟閣！不，快去春華樓！找到爹爹，牢牢地跟著他，看著他，千萬不要出什麽差錯！”莫少璃急急地說道。

去春華樓跟著老爺?看著老爺?千萬不要出什麽差錯……老爺只是去春華樓找長寧侯，會有什麽差錯呢?綠珠越發聽不懂了。

可她看莫少璃那急切的，甚至有些驚慌失措的神情，也不敢再多問，忙答應了聲:“是！奴婢記下了！姑娘放心，奴婢定當會好好看著老爺！”說著轉身向外飛奔。

“若是爹爹已經和長寧侯到了一處，你顧著爹爹之外，順帶……也看著些長寧侯！”莫少璃對綠珠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