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來問去,他也隻說是有人給了他二十兩銀子,讓他毀掉七七。倒也認下說車子是他乘著大家都在相國寺裡時,偷偷弄壞的。但卻始終說不出給他銀子的人是誰,隻說那人蒙了臉,聽聲音像是個老婦。”莫駿怒道。
莫老太太原本也以為是莫少璃素日使慣了性子,在相國寺斥責車夫太過,車夫懷恨報復,沒想到竟真有人在背後指使,不由驚住,半響問道:“那背後指使之人竟沒有留下半點把柄?”
莫駿鬱氣道:“沒有!”
吳氏在一旁聽了,提到嗓子口的心就慢慢的放了下去,暗暗地松了口氣。
剛才她看莫駿進來時的樣子,隻當以為馬車夫已招出了她,直嚇得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若不是雙手死命抓住椅背,怕早已一頭栽了下去。
沒想到竟是虛驚一場。
莫少璃剛才也就是嚇唬吳氏,其實她對馬車夫並沒有多少指望。
吳氏是個害人慣了的,哪會不想得周全?
她這麽想著,就用眼角余光瞥了吳氏一眼。
這回嚇得你下次不敢輕舉妄動就夠了,不用太多。
從嘉善堂回到春暉院,吳氏關了門問吳嬤嬤:“車夫那……”
吳嬤嬤低聲道:“太太請放心,奴婢做的天衣無縫,諒他們就是能撬開車夫的嘴,也從問不出什麽來!”
果然,莫駿最終也沒從馬車夫嘴裡問出什麽有用的來,隻好把他扭送到官府入了案。
他又備了厚禮,遞了帖子,去鎮國公府向沈策道謝。
那日阿澤從莫府回去後,期期艾艾,遲遲疑疑地終究把莫四老爺要上門道謝的事告訴了沈策:“爺!一開始奴才是拒絕的!可是……莫四老爺他太有誠意了,非說要來不可!”
沈策除了“哦”了一聲表示聽到外,便再也沒有任何表示,不喜也不怒。
這讓阿澤更擔心了,不確定爺心裡到底怎麽想的。
“就是像以前一樣罵奴才一頓,或者再罰奴才掃一個月的院子地也好呀!這算什麽?”阿澤碎碎念。
他提心吊膽地捱了兩天,莫四老爺果然上門了。
門房來報時,阿澤心中還在猜測:不知道三爺這次會用什麽說詞打發人走?
哪知沈策卻已站起身走了出去:“泡了爺上次讓你收起來的茶送到外書房,再把小書房西牆暗格裡的幾幅畫拿去。”
阿澤望著爺的背影,張著嘴半天沒有合攏,眼珠轉了轉,一溜煙的跑去了外書房。
莫駿來之前已經做好了這次會再吃鎮國公府的閉門羹的心理準備。
但即使會吃閉門羹,人家救了自己的女兒,那也得來!所以他提著禮物,硬著頭皮再次登了鎮國公門。
卻不想這次沈策不但收了他的帖子,還親自到大門外迎接,並說道:“莫四老爺乃是稀客,沈某不甚榮幸!”等等之話,極盡客氣。
倒讓莫駿受寵若驚之外,更加感歎這位三公子畫風飄忽不定,比自己還不靠譜!
還好自己本來就和他來往不多,以後更要避則避罷!趕緊表達完謝意,回府就是!莫駿如是想。
哪知沈三公子偏生就不打算放他離開,進門寒暄過後,請他去了外書房,品茶論畫。
然後,莫四才子一見到那沈三公子那幾幅珍品古畫,頓時就忘了自己打算對他“能避則避”的初衷,對著畫興致勃勃,滔滔不絕起來。
說到後來,沈策微微一笑道:“這些畫沈某留著也沒有什麽用,四老爺若不嫌棄,可全部帶走。”
“我……它……”莫駿看看沈策,又看看畫,神色就遲疑起來。
這禮太貴重了,他哪裡敢收?何況他今天是來送謝禮的,難不成還要拿人家東西走?
可是這些畫,都是他夢寐以求難得一見的,今天好不容易見到,讓他就此丟開手……莫四才子也做不到呀。
沈策倒也不為難他,笑道:“不然,就當借給四老爺一觀。”
莫駿就大大松了一口氣。
這個,可以有。
於是,莫四老爺帶著東西去鎮國公府道了一趟謝,又帶著更多的東西回來了。
莫少璃聽說後直歎氣:“看著罷,這個爹以後鐵定會被人用畫收買!把女兒賣了都說不定!”
雪鳶奇道:“四老爺為什麽要賣姑娘!”
莫少璃:“……”
因為官府那邊終究還是沒有從馬車夫口中問出什麽來,相國寺馬車事件最後也就只能不了了之,成了懸案,也隻把馬車夫押了監完事。
莫少璃倒也沒有指著這次能把吳氏揪出來。
吳氏是慣犯,做這種害人的齷蹉事自然會滴水不漏,哪會留了把柄給人?
但吳氏在這件事裡的表現,卻讓莫少璃忽然有了新的疑心,有些懷疑當年的螺髻山馬車墜崖事件,也和她脫不了乾系。
畢竟,吳氏作案手法看起來太嫻熟,心理素質也太好。
不過莫少璃卻也不打算眼下就把事情嚷出來,那天的事在她記憶裡沒有留下絲毫痕跡,沒有證據,鬧出來只會打草驚蛇。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隨著時間的流淌,有些事情終究會慢慢浮出水面。她這樣告訴自己。
因而莫少璃也沒有再去逼問吳氏,對她一如既往的不遠不近,仿佛馬車事件從來沒有發生過,嘉善堂的爭執也從來不曾發生。
但雖然馬車事件莫少璃暫時放過了吳氏,吳氏卻沒有因此而安靜下來。
春暉院裡,她陰沉著臉靠在榻上,眉毛擰得成了繩:“嬤嬤,你說玲花她……還能成事麽?”
吳嬤嬤就覺得這話有點不好回答,斟酌著說道:“錢表姑娘也太心急了些。”
“要不說她蠢呢!”吳氏恨道。
這些天因為府裡人都在關注馬車事件,倒沒有人去提起相國寺裡講經台下兩位表姑娘打架的事來。莫老太太也封了下人的口, 不準誰對莫駿說起那天的事。
可雖然如此,鬧出那樣丟人現眼的事,吳氏終究少了想要借掌家主母之便,先斬後奏給莫駿定下親事的底氣。而且當日莫少璃也在當場……
“老太太不讓別人對老四講,難道那死丫頭不會說?”吳氏冷笑著說道。
吳嬤嬤就寬慰她:“大人之間的事,七姑娘她又懂什麽?想來無事也不會對四老爺提起的。”
“她懂!”吳氏想起那天莫少璃在嘉善堂對她說的那些話,脊背就不由隱隱發涼。
“她都快成了精了!還有什麽她不懂的?”
吳嬤嬤看了看她的神色,就忙扯開了話:“錢表姑娘……”
“總是要試一試的!玲花是丟了人,盧秋月卻也好不到哪兒去,半斤八兩!雖然玲花堵了我的口,老太太也說不了盧秋月的嘴,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