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目光落在她身上,笑意就又浮在了眼中。
莫小七看到他這是……緊張了?剛才他走進來時明明她看起來還像隻慵懶的貓,怎的一看到他就變成了炸毛的小老虎一般了?她是怕他?還是……
沈策想著,看向莫少璃的目光就越發意味深長起來。
紫萱雪鳶幾個看見沈策進來,神色也都不覺繃了起來,話不敢說了,正在笑的也不敢笑了,坐著的也都趕緊站起來了,個個垂眸低首屏聲靜氣了。
莫少璃原本是緊張的,可見丫鬟們比她還緊張的樣子,卻倒不好只顧自己緊張了。她抿了抿嘴,看看紫萱雪鳶,又看看沈策,正想要說點什麽緩解一下大家的緊張情緒。
沈策視線卻已從她臉上收回,揚了揚嘴角,轉身朝淨房走了過去:“我去沐浴。”
“哦。”莫少璃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後,就愣了愣。
他沐浴關她什麽事?為什麽要告訴她?
但很快,她就又反應了過來。
他現在似乎好像已經歸她管了,是應該告訴她……“要叫誰進去服侍呢?詩情?畫意?或者兩個?”她衝著沈策背影問道。
“不用!”沈策說著,腳步卻又頓住,回過頭來笑望著她說道,“你來倒是可以的!別人,卻就不必了!”
“嗯……啊?我?”莫少璃愣一下,忙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我、我,我不會服侍人!”
“不會也不打緊,慢慢學著就會了!”沈策說著,倒也沒有真就逼著她去淨房裡服侍,笑著轉回了頭,走了進去。
“我……你……”莫少璃聽得氣結,看著沈策消失在淨房的身影愣怔了片刻,哼了一聲說道,“慢慢學著?我為什麽要學了?我又不是專程來服侍你的!”
“姑娘,”紫萱朝著淨房望了望,又轉頭看了看雪鳶綠珠幾個,似乎又話要對莫少璃,卻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終了也到底沒說出什麽來,歎了口氣,叫雪鳶取了睡衣來,服侍著給莫少璃換上。
莫少璃猶自還在憤然中:“……他是什麽意思了?你們聽呢,他說那話是什麽意思了嘛?我是嫁他做……又不是賣給他做下人呢!憑什麽我……”
“姑娘。”紫萱又叫了一聲莫少璃,再又望了望淨房。
姑爺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了,等姑爺出來自己也就必須得要退出去了,話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一咬牙,她對莫少璃說道:“姑娘,等下姑爺……”
卻到底顧忌著雪鳶綠珠幾個未嫁人的在旁,沒敢把話說得太直白,湊近莫少璃耳邊低聲道:“姑娘,等下姑爺……同房時……姑娘可要顧著自己……可不能由著姑爺胡鬧……實在不成……姑娘就求著些姑爺,千萬……”
說著說著卻就又說不下去了。
雖然姑娘這算是成親了,可說起來還未及笄呢,這些話……這些話也真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對姑娘說了。
莫少璃先前飽餐過沈策讓人送來的酒席後,等沈策回來就是想說這事……不,那事兒的。哪知沈策進屋後那麽一說,把她氣得竟就把正事忘了。
這會兒經紫萱這麽一提醒,她才又想起今晚還有那麽一檔子事要應付。
原本她自己心裡頭琢磨時倒還沒覺得什麽,總覺得那事雖然是檔子事,可好像並不怎麽和她有關似的。
可忽地被紫萱這麽鄭重其事地說起,莫少璃心猛地一跳,臉就騰騰地有些熱了,不由地張了張嘴,想要說句什麽解釋。
卻又發現自己根本解釋不得什麽,她隻好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掩了掩神色,顧左右而言他道:“那什麽呢……雪鳶,
倒杯茶來!”雪鳶剛才見紫萱和莫少璃湊在一起說話,好奇心所致,不由自主地就傾了身子探著頭過來偷聽。莫少璃聽紫萱說那些話時,明明懂了,因為某種原因,故意假裝著沒懂。
雪鳶卻就真的沒聽懂了。
她正在琢磨姑娘為什麽?為什麽“實在不成”姑娘就要“求著些姑爺”了?明明姑爺是那麽地看重姑娘……忽然聽莫少璃叫她倒茶,“啊”的一聲被驚得回了神。
就很想要問問為什麽“姑娘要求著姑爺了”?看了看莫少璃,又看了看紫萱,終沒敢把話問出口:“姑娘要喝茶?奴婢就倒來!”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倒茶去了。
紫萱半含半露把話說完,見莫少璃茫然看了自己一眼, 竟什麽表示也沒有,卻只顧問雪鳶要水喝去了,心裡不由就歎了口氣。
姑娘終究年紀還是小了些,還什麽都不明白呢!
可就算姑娘聽懂了話又如何呢?說到底那事姑娘說了不算,她說了更不算,還是要看姑爺了,可是姑爺……紫萱憂心忡忡地想著,看著雪鳶倒了茶來,又叮囑了莫少璃幾句,方才帶著雪鳶綠珠青橙三個離開,轉身關上了房門。
隨著吱呀的門響,莫少璃心突突地猛跳了兩下,而後定了定神,輕呼了口氣,抬頭環顧四周。
剛才屋裡一直有人在她不好細看,此刻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個,她終於也就可以打量一下在此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大概也許似乎必須要住的地方了。
看了幾眼,莫少璃不由微微有些訝異。
想不到沈策那樣的人,竟也頗有些審美,新房這種幾乎算得上世上最俗豔地方,竟也能被他裝修布置得豔而不俗,倒讓她覺得意外。
嘩啦啦的潑水聲時斷時續地從淨房裡傳出來,莫少璃目光不覺地落在淨房門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隨著忽高忽低的潑水聲,心忽然就不安寧了起來。
他要是能在裡面洗上幾天幾夜……不,幾月幾年不出來……就好了。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莫少璃歎了口氣,收回目光,定了定神,拿起剛才從牆角書櫃裡摸來的書,靠在床頭就著燈光翻看起來。
其實,根本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應該並沒有太久,淨房門輕輕響動,微微的潮氣湧出,沈策披著半濕的頭髮從裡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