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沒想到大母會是這個要求，她點頭，保證道:“大母，您放心，這事，我應了，會把您……”

　說到這，她哽咽了，道:“您的骨灰，灑在流往羌吳方向流域的鄒羌河內。”

　大母蒼老的臉龐上，有淚珠滑落。

　如今，她已經安心，可以放心去了。

　跑得快不知該為大母做些什麽，他便拿出了書籍，讀書給大母聽。

　他知道，大母最愛聽他的讀書聲。

　兒童的讀書聲，在眾人耳邊響起。

　兒童讀得真好聽，仿佛天籟之聲，能洗滌人的靈魂。

　瞧著大母神情越發無采，明菲對外催道:“再快點。”

　駕車的暗衛揚起馬鞭，打在駕車的兩匹馬屁股上。

　馬車噠噠噠地趕往城西跑得快家。

　在跑得快讀書聲不停的朗讀中，馬車終於趕到城西小快家。

　馬車停下，倆丫鬟把大母抬出馬車，放在早就準備好的輪椅之上。

　大母迷糊的雙眼許是看到了熟悉之物，再次匯聚了一些精神。

　“回……”家了。

　大母隻說了一個字，便說不出話來。

　丫鬟慢慢推著她，從院門，進入院中，然後，再步入室內。

　室內很暖，是明菲讓暗衛率先騎馬趕來，臨時布置的。

　好在時間雖然倉儲，但總算室內溫度達到了暖意，不會像第一次明菲來時那種刺骨的寒冷。

　大母眼神望著她的床。

　她的意思，是讓她死在自己的床上。

　跑得快懂大母的意思，然後跑得快請丫鬟姐姐把大母抬到床上去。

　大母被放在床上，她徹底放松下來。

　大母望著小快，滿滿都是不舍。

　小王子，老奴把您托付給明大小姐，她真的是您的貴人。

　大母閉上了眼睛，她的眼角，還掛著一絲淚痕，但她的嘴角，卻有著笑意。

　她的一生，落下帷幕。

　“大母……”跑得快終究只是孩子，他的讀書聲，換上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大母的聲音。

　明菲抱著跑得快，道:“小快，小快，大母去了天堂，我們該祝福她在天堂一切都好。”

　跑得快聽說過天堂，他淚流滿面地問:“明姐姐，大母真的去了天堂?天堂好嗎?”

　明菲道:“天堂很好，人在這個世界去世後，便會去天堂，天堂沒有紛爭，沒有痛苦，是個最美的地方。”

　“可是，我不想讓大母去天堂，我想讓大母活過來。”跑得快說道。

　小塊的聲音，讓聽者聞之落淚。

　……

　大母離開了，明菲按照大母的遺願，把大母火葬了。

　火葬，是在小院進行的。

　明菲還讓暗衛把明家暖房裡開得正好的花搬來了不少，把花朵鋪在大母遺體四周，讓她被花海包圍。

　又請遺容修整師傅幫大母修飾了儀容。

　火，是跑得快引燃。

　跑得快親眼看著大母的遺體，被大火吞噬。

　在火葬中，明菲加了助燃物，所以，柴堆一遇到引火，瞬間燃燒了起來。

　跑得快在大火燃起的那刻，重新讀起了文章。

　朗朗讀書聲，在火葬現場響起。

　明悅卻在明菲懷中，哭成了淚人。

　其實，她不該讓兩個孩子看到這麽殘忍的一幕。

　但，小快堅持要親自點燃大母的火葬，不離開。

　而明悅，她隻想陪著快哥哥，不想讓他太難受。

　所以，兩小隻留了下來。

　莫未然得到消息，特意從太子府趕了過來。

　還有大母周圍的左鄰右舍，也都過來送大母最後一程。

　院中被臨時打起了靈堂，眾人簡單拜祭著。

　大火，持續了一夜，在凌晨時，才漸漸停歇。

　這一夜，跑得快在院中足足跪了一夜，面朝火葬而跪。

　他的讀書聲，也持續了一夜。

　朗讀聲由原來的天籟，變為如今像厲鬼索命般難聽的沙啞嗓音。

　明悅在他身邊陪著他。

　兩小隻共同守在火葬旁。

　跑得快嗓子啞了，明悅倒了水，親自給他端來讓他喝，他仿佛無知覺似的，讀書聲不停歇、不間斷，對明悅的行為，毫無反應。

　甚至，明悅把他手中的書籍拿走了，跑得快口中依舊讀著。

　這些文章，他早已背的滾瓜爛熟。

　明悅年紀小，在下半夜撐不住了，眼皮打架，但她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睡過去。

　可是，有心無力。

　明悅最後一頭栽到在腳下的墊子上，昏睡過去。

　明菲趕忙讓丫鬟把她抱起來，放到馬車上，讓她睡覺。

　而她，終究是大人，熬一夜，沒關系。

　就這樣，明菲穿得極厚，陪小快在這寒風肆虐的寒冬夜裡，待了一個晚上。

　莫未然不忍愛妻如此，自然也陪著。

　太子殿下都陪著了，那些屬下、暗衛們，自然一個個地守護在此，誰都不敢擅離職守。

　天亮了，最後一絲火星，熄滅了。

　跑得快看了眼燃燒殆盡的灰燼。

　那裡，已經沒有了大母的身影。

　大母，永遠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大母！

　跑得快內心呼喚，濃濃不舍。

　超級難聽，卻萬分惹人心疼的讀書聲停止了，明菲趕忙讓丫鬟護在跑得快身邊，就怕他受不了大母離世的痛苦，突然發瘋，或者暈倒在地。

　但是……

　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只見跑得快對著大母遺體燃燒過後的灰燼磕了規規矩矩的三個響頭。

　他沒有大聲痛哭，而明菲卻從他身上看出了悲傷。

　一個小孩子而已，身上居然有如此悲傷情緒，究竟是天道的無情，還是對他的考驗?

　明菲也來到跑得快身邊，她與他一同跪下，她道:“小快，你可以哭出來，別憋在心裡。”

　難聽又讓人心疼的聲音響起:“明姐姐，我沒事，我已經接受大母不在的事實，我會堅強，不會讓大母擔心。”

　“小傻瓜。 ”明菲單手把小快攬入懷中，她聲音輕柔道:“咱們把大母的骨灰收集，然後離開這裡好嗎?”

　“好。”跑得快道:“明姐姐，我想把大母的骨灰分成兩份，一份灑在鄒羌河，一份我留下。”

　“可以。”

　跑得快在下人的幫助下，把所有骨灰全都收集起來。

　他用一個十公分大小的瓷瓶，裡面裝滿了大母的骨灰，其他骨灰，則全部裝在大甕之中。

　小瓶是他留下的，大甕是準備灑在鄒羌河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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