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聞言先是一怔，看起來對她的話很是在意，但很快又含起笑容道:“若得金屋，我必先貯綰蘿，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女子。”　　綰蘿莞爾，亦當他是玩笑，又反問道:“那如果換做是我，你又肯出多少銀子?”

　　長歌歪著頭看她，唇間的笑意漸濃，“在我心裡，綰蘿乃無價之寶。既然無價，贖不起就隻好不贖了。”

　　綰蘿聽出他話中戲謔，不免微惱，才想還口，卻見楚君已和那四名女子提著包袱走進門來。

　　“溫公子，從今往後，我們姐妹五人便聽你差遣了”，楚君笑著言罷，提裙朝長歌一拜，身後的四女子也便跟著她拜。

　　長歌將她扶起身來，聲色如常，“楚君姑娘不必如此。說來慚愧，今日到底並非是我替你贖身，你也不必感恩於我。倒是我該謝你，肯賞長歌幾分薄面，倒我和娘子的粥鋪幫忙。”

　　楚君抬眸，不置可否地一笑，轉言道:“不知公子打算讓我們姐妹幾個在何處安身?”

　　長歌從袖口掏出一隻青銅鑰匙，和聲道:“城東雙茶巷第一家，門牌上寫著杜宅的，你們安心在那裡住下，三日後粥鋪開業，你們再來便好。”

　　楚君接過鑰匙，並未多言，淺聲謝過後，便帶著姑娘們出門去了。

　　一時粥鋪諸事安排妥當，二人也方打道回府，不消細說。

　　入夜。烏雲蔽日，悶了幾日的京城終是下起大雨來。雨柱子接連不斷地砸在牆頭、屋簷、窗欞，濺起層層水霧，天地間模糊一片。

　　綰蘿睡眠極輕，聽見外頭暴雨如注，翻了幾個身便毫無睡意，乾脆起身走到門外，站在屋簷子底下看雨。

　　夜風帶著陣陣涼意，吹得她幾分清醒，亦有幾分彷徨。

　　如今，她已決意斬斷與九玄宮的一切關系，雖然心裡輕松了許多，但卻到底不能做到了無牽掛。金夫人若是知道上官雲天將自己派入將軍府的真實用意，能輕易放過他嗎?換言之，如果自己的快樂，需要一個深愛著自己的男人用痛苦去換得，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現在擁有的一切。

　　“小蘿卜，原來你也睡不著”。

　　綰蘿回眸，一襲素色織錦披風已落在肩上。

　　“穿得這樣少，若是著了夜風，最易起病。”長歌和她並排而立，看著青雲閣院子裡四濺的雨花，淺聲說道。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會關心人了?”綰蘿側眸瞧了瞧他，平聲問道:“怎麽，你也睡不著嗎?”

　　“再爽朗的人，也一樣會有心事，何況是這樣的雨夜，更容易觸景生情。”長歌揚了揚嘴角，如漆的眸子裡帶著幾分從未見過的幽深，他側過身和她對視，開口道:“世上之事總難兩全，當事時若烈火灼心，若乾年後回頭再看，也都是尋常。”

　　綰蘿定定的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惶恐，莫非他能看穿自己的心事?否則又為何字字句句都說到她的心裡，遂輕輕一笑:“這話是說給我聽嗎?”

　　長歌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緩聲道:“算是吧。說與你聽，也是說與我自己聽。”

　　雨下得愈發大了，此時，遠在十數裡之外的九玄地宮，卻遠沒有這般平靜。

　　上官雲天被幾道鐵索纏繞在石架上，身上一襲月牙色的裡衣綻裂著若乾道鮮紅的鞭痕，顯然是金夫人讓他為自己的私自行動付出了代價。

　　青羽將一杯茶遞到他嘴邊，“少主覺得值得嗎?為了那個連你是誰都已經記不得的女人。”

　　上官雲天蒼白的嘴角微微動了動，

眸光平靜淡然，“她可以忘，我卻不能。”　　青羽聞言，狠命將茶杯子擲在地上，骨瓷碎裂的聲音在石室裡回蕩了許久，似乎已不拿他當做自己的主人，“你在這裡為她受了這麽多苦，那個女人卻在床上與別的男人婉轉承歡，上官雲天，你這個傻子！我真恨自己，昨夜沒能殺了那個賤人。”

　　上官雲天側眸看他，神色間多了幾分凌厲，“你可以不幫我，但我不許你再動她一次，否則別怪我不顧你我多年的主仆情分。”

　　青羽微微苦笑，淡聲道:“就算我不殺她，你以為宮主就會放過她嗎?她知道我們所有的秘密，如果她向將軍府的人道出這一切，你可知後果會怎樣?”

　　上官雲天斂目，平聲答他:“你昨夜既已將實情向她悉數道出，就算綰兒不再記得我，也斷不會做得那樣絕。倒是你，沒有我的允許妄自行動，被人識得面貌，他日恐生禍端。”

　　青羽語塞，頓了頓，又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黑衣人大概就是朝廷正在通緝的那個什麽盜俠金燕子，試問一個自身難保的人，又何苦來淌這趟渾水。”

　　上官雲天聞言，驟然露出幾分錯愕的神色，許是太過震驚，甚至牽動了身上的傷口，蹙眉道，“是他?”

　　青羽見上官雲天表情訝異，不免奇怪，正欲相問，卻聽宮人來報，金夫人正在大殿等他，命他速去。

　　“宮主找我去，一定是要我殺了薑綰蘿”，青羽雲淡風輕地道，“你且要我如何答她?”

　　上官雲天微微抬眸，語氣倒是較方才平靜了不少，“你幾番忤逆我的命令一意孤行，如今我已分不清你是敵是友，既然如此，我自不必將我的意思知會於你。不過，你是殺不了綰蘿的。”

　　青羽不甚服氣地憤然而去，隻淺淺地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

　　九玄宮，未央殿。

　　金夫人展裙而坐，見青羽進來，目光如炬，“你主子怎麽樣了?”

　　“他沒事，都是皮肉傷，誤不了明日的早朝。”青羽在殿中站定，語調清淺，“只不過，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看少主他是不會回頭了。”

　　“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枉我這些年在他身上用的功夫，終是還不敵一個黃毛丫頭在他心裡的份量。”金夫人恨恨地言罷，思忖半晌，又朝青羽道:“如今，這將軍府你是斷然回不去了，兵符的事隻好另做打算。只是那個丫頭，留著終究是個大患，你必盡快替我除之。”

　　青羽點頭，冷聲道:“宮主放心，屬下一定會殺了她。”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