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曾經有人問過雷歐一個問題。
“你當時為什麽不跪?”
雷歐對問出這個問題的人給出了一個在所有人看來理所當然的答案:“我為什麽要跪?”
在其他人看來,雷歐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身為教皇的特使,雷歐可以看作是教皇威嚴的代表,作為光明神在世間的代言人,教皇當然不可能屈居於斯班尼帝國皇帝之下,所以代表著教皇威嚴的雷歐也就當然不可能向長公主下跪。
但只有雷歐自己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
是的,有那麽一瞬間,雷歐幾乎要屈服於自己內心那種身為斯班尼帝國臣民的本能而向著面前的新任帝國女皇下跪了。
但這樣的念頭卻馬上就被另外一個念頭給阻止了,阻止他的這個念頭並不是什麽教皇特使神祗威嚴之類的狗屁東西,而是利安公爵在不久之前對著雷歐說出的那三個字。
“你贏了。”
是的,在今夜的這場注定要載入史冊的皇位之爭中,雷歐和他所支持的長公主笑到了最後。
但那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雷歐很清楚自己在今夜之中到底做了些什麽。
他先是殺掉了附身在二皇子朱利安身上的伊曼紐爾,然後用朱利安的頭顱勸降了保羅宰相和銀翼騎士團,接著又在和利安公爵談崩之後果斷孤身衝陣吸引了公爵大人和布萊恩將軍的注意力,讓一號裁決者成功的誘使大皇子伊曼紐爾率兵離隊,隨後生擒伊曼紐爾,氣死布萊恩並且迫使利安公爵率軍投降。
我們甚至可以這麽說,今夜長公主之所以獲得勝利,不是因為這位公主殿下是如何的英明睿智,也不是因為輔佐她的帝國司法大臣哈布斯侯爵是如何的足智多謀。
這一切的成功和勝利,僅僅是因為長公主殿下相信並且拉攏到了一個在這場鬥爭中為她全力以赴的幫手罷了。
這個全力以赴的幫手當然就是雷歐。
所以在雷歐看來,這場皇位之爭的勝利者其實有兩個,一個當然就是最終在這場皇位之中獲得勝利成為斯班尼帝國第一任女皇的長公主殿下,另外一個則是為長公主殿下做出了無以倫比貢獻,幫她擊敗了一切對手的雷歐自己。
勝利者無須跪拜任何人。
所以當長公主獨坐馬背,享受著這種萬眾臣服的快感之時,站在地上的雷歐也同樣挺直了胸膛,在黑壓壓一片布滿了整個廣場甚至廣場以外的幾個街道的五萬名人群之中,顯得分外的顯眼和不羈。
這一男一女身份不同,年紀不同,閱歷不同,人生也同樣不同,但在這一刻他們卻有一處是相同的。
那就是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笑容,那種專屬於勝利者的、並不優雅也不含蓄,更不會有絲毫笑聲,但卻無比暢快淋漓的笑容。
當這一次跪拜結束之後,斯班尼帝國的歷史就此翻開了新的一頁篇章。
屬於查爾斯十六世的時代已經永久的過去了。
雖然新皇可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習慣並制定新的斯班尼政壇遊戲規則,並且在淘汰一些舊玩家的同時迎來一些新玩家,在這個過程之中注定也還會有不少人的人頭會永遠的告別身體。
但無論如何,在有了保羅宰相和利安公爵這一文一武兩大巨頭的支持之後,戰爭、尤其是內戰對於此刻的斯班尼帝國來說已經是不可能再發生的事情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那些在今夜幸免於難的大貴族們在打仗的時候人影全無,但是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就立刻從某個烏龜洞裡面鑽了出來。
距離利安公爵率領血色騎士團正式投誠還不到十分鍾時間,就已經有至少二十家帝國的大家族中的近一百多名文官武將齊齊出現在廣場之中,向著帝國的新任女皇大表忠心。
阿諛奉承之詞頓時猶如那滔滔江水一般在廣場之中泛濫,就連不是被奉承對象的雷歐聽起來也覺得牙酸不已。
在這個人心惶惶的夜晚,消息的傳遞就和謠言的速度一般飛快,更多的大臣隨後趕到了廣場之中,馬車的數量多得讓人以為裡德瑪城之中的馬車都在今夜集中到了此地。
很快的,當大部分該來的不該來的人都到齊了之後,帝國新任女皇就在這些大臣們的簇擁下沿著已經大開的皇宮外城南門聲勢浩大的進宮,以勝利者的姿態去接管她該獲得的一切。
而在城中,原本在大戰之時銷聲匿跡的治安官和他們屬下的城衛軍也突然在街道上出現並立刻恢復了城中的巡邏。
無數趁著今夜大戰想要大發一筆的小偷和強盜們瞬間落網,城中原本紛亂無比的秩序隻用了不到短短一個小時就完全恢復了正常。
這一切讓裡德瑪城的最高治安長官在第二天早晨呈到女皇陛下案頭的奏章中可以十分自豪的為自己和屬下們表功:“在我司同仁的共同努力之後,現已確保所有裡德瑪城之中的犯罪分子都已經完全的懾服在了偉大女皇的威嚴之下。”
當然了,至於裡德瑪城的監獄因此而爆滿,牢頭們發出的“老子站在鐵欄面前,一泡尿下去就能夠尿到十個人渣,一棍子就能打死八個敗類”這一類的抱怨也就自然的被無視了。
當簇擁著長公主的人群緩緩的從南門之中消失在雷歐的視線內後,雷歐突然松了一口氣,向著天空抬起了自己的頭。
天邊已是晨曦微亮,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一隻柔若無骨的嬌嫩小手悄然握住了雷歐的手:“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雷歐哈哈一笑,將蓓拉一把攬進了懷裡,狠狠的在那張嬌豔欲滴的小嘴上親了一口:“那是當然,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只要長公主登基之後,我很快就能把你娶回家了!”
蓓拉的臉上一片紅暈, 但卻罕見的沒有對雷歐的非禮舉動做出任何反應,而是輕輕的把自己整個人都倚在了雷歐的懷中。
“我們真的要結婚了?可你是教會的神眷者,這樁婚事會不會被教皇陛下反對?”
雷歐冷笑一聲:“教皇那老家夥算個屁!我可是神的代言人,除了偉大的光明神之外,誰也不可能對我的婚禮指手畫腳!恩希爾老頭子要真的把我惹急了,我就拆了他的閃尼萊特宮!”
看著一臉煞氣的雷歐,蓓拉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迷蒙了,她不再說話,而是將頭深深的埋進了雷歐的懷抱之中。
這個男人的懷抱雖然並不寬廣,但卻足夠的溫暖。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粼粼的來到了雷歐的面前,駕車的是二號裁決者:“大人,您要的馬車來了,現在我們去哪?”
雷歐嘿嘿一笑,牽起了蓓拉的手:“現在?那當然就是——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