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恩院。
從名字來看的話,人們很容易誤以為這個神恩院要麽就是什麽擺個祭壇祈求神恩的地方,要麽就是曾經的神跡降臨之處。但其實這兩種猜想都是錯誤的,假如要用一個通俗的詞語來描述這座看上去頗為氣派的宅子真實用途的話,那麽這個詞語應該就是——辦事處。
沒錯,神恩院實際上就是教廷設立在裡德瑪城的辦事處。和往日裡的清靜相比,今日的神恩院人喊馬嘶,兩輛馬車再加上幾十名騎士的坐騎將這裡擠得滿滿當當的,熱鬧非凡。甚至因為馬廄容不下這麽多馬匹的緣故,不少騎士乾脆將馬匹拴在神恩院的進門院落之中喂食,讓這座原本看起來頗為精致優雅的小院一時間烏煙瘴氣,到處充斥著馬匹屎尿的味道,讓神恩院的負責人苦不堪言。
然而這些騎士的首領,瓦爾納城的領主胡安子爵可懶得去管這些事情,剛剛飽餐一頓的子爵大人坐在小樓二層的陽台的一張躺椅之上,一邊拿著用不知道那個盆栽裡拔出來的小嫩枝悠閑的剔著牙,一邊翹起二郎腿眯起眼睛任憑夕陽的光輝灑在自己身上,整個人看起來悠哉遊哉的,相當的愜意。
“嗝!”一聲響亮的飽嗝突然在胡安子爵的身後響起。子爵的耳朵微微一動,臉上的表情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顯然認出來這個聲音。但是他並沒有任何要起身的跡象,而是懶洋洋的說了一句:“雷歐主教大人,或許你應該去安慰一下那位公主兼徒弟,而不是來找我這麽一個滿身血腥氣的大老粗聊天。”
很顯然,胡安子爵對於雷歐並沒有聽取自己的苦心規勸,仍然選擇和蓓拉公主天天廝混在一起的行為有些不滿。雷歐當然也聽出了胡安子爵話中的怨氣,但雷歐心知子爵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是為了自己好,因此倒也沒有反駁,而是嘿嘿的訕笑了兩聲,在胡安子爵身旁的另外一張躺椅上坐了下來:“別鬧,你難道忘了公主殿下已經被接進皇宮裡面去了嗎?對了,你的手下傷亡怎麽樣了,子爵大人。”
“二十四個人,運氣不錯,還沒超過一半。”雖然這個話題讓胡安子爵的臉色變得稍微有些不太爽,但是子爵大人說的確實是實話,如果不是因為還有那一百名白甲騎士的牽製、胡安子爵個人的超卓戰力以及雷歐縱觀全場的及時支援的話,這五十名來自於邊陲小城的瓦爾納騎士恐怕都不夠伊曼紐爾手下那一百名久經沙場的帝國精銳血色騎士們一個衝鋒的,因此在這一戰之後還能有一半的瓦爾納城騎士活下命來,倒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雷歐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胡安子爵的肩膀,十分真誠的說道:“謝謝你。”
胡安子爵將手中充作牙簽之用的小嫩枝扔到了一旁,從躺椅之上坐了起來,同樣認真的看了雷歐一眼:“不客氣。”這位瓦爾納城的領主隨後又聳了聳肩膀,有些無奈的說道:“再說了,我當時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向你保證,那些今天犧牲的騎士們都會得到應得的補償的。”雷歐的眼神十分的堅定。
不知為何,聽到了這句話的胡安子爵突然心中微微一暖,忍不住笑著拍了拍雷歐的肩膀:“那些都是我的士兵,由我來負責對他們家人的撫恤就好了。再說了,別忘了除了我的手下之外,伊曼紐爾和朱利安兩位殿下的騎士可也死了不少,難道你也要對他們進行補償嗎?”
“那當然不可能,因為他們並不是為我而戰的。”雷歐搖了搖頭,隨後問道:“對了,我已經知道伊曼紐爾手下的騎士是來自於血色騎士團,
那麽朱利安殿下手下那些騎士呢?”在中午的戰鬥之中,除了本就強悍的血色騎士之外,朱利安手下的那群白甲騎士也給了雷歐足夠深刻的印象,畢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夠和血色騎士戰得難分難解,僅僅是稍遜幾分罷了。胡安子爵很快給出了回答:“那是來自於二皇子母族的銀白騎士團,實力在帝國諸多騎士團之中也算得上是一流了。對了,達爾文怎麽樣了?”在胡安子爵的印象裡,達爾文在白天那一戰之中被伊曼紐爾以絕強一招擊飛之後,似乎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重傷,不過醫生說只要調養個兩三個月,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雷歐歎了一口氣,隨後道:“你剛才說那些白甲騎士是來自於朱利安的母族?那看起來這個二皇子的母族實力肯定相當驚人了。”
“你不知道?”胡安子爵有些奇怪的看了雷歐一眼。
“我知道什麽?”很顯然雷歐被這個問題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難道你就從來沒有關心過帝國時政嗎?”胡安子爵搖了搖頭,道:“二皇子的母親,就是我們斯班尼帝國當今的皇后陛下。”
“原來如此。”雷歐這才恍然大悟:“能夠擁有一名皇后做後盾的家族,實力不凡也是正常。”
這個回答讓胡安子爵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有些鬱悶的說道:“雷歐,我發現你簡直就是一個政治白癡。二皇子的母族並不是因為靠著皇后才獲得如今的地位的。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他們家族的強大,所以二皇子的母親才能夠登上皇后之位,你明白了嗎?”
雷歐還打算說些什麽,但一名仆人突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主教大人,加文主教在召喚您。”
“好吧。”雷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走之前又問了胡安子爵一句:“你什麽時候返程?”
胡安子爵顯然胸中早有答案:“既然蓓拉公主已經被接入皇宮之中,那麽我這一次的護送任務自然就已經宣告完成了,瓦爾納領之中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我的決斷,所以我明天就必須返程了。你呢?你和加文大人什麽時候前往教廷?”
“我也不知道答案,不過應該也是明天吧。”雷歐答道,由於教廷還在裡德瑪城西邊的緣故,因此此行雷歐實際上只是路過這座斯班尼帝國的首都而已。
胡安子爵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說話,而是躺回了椅子之上。雷歐則跟著仆人走進了陽台之後的走廊,在他的身後,血紅色的太陽緩緩的沒入了地平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