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雷歐指揮著米迦勒權杖飛來飛去的時候,閃尼萊特宮之中的恩希爾教皇同樣也在考慮著對策。
這是一間面積大約等於議事廳一半的空曠房間,值得一提的是這間房間之中除了一張椅子之外完全沒有擺放任何的東西。恩希爾教皇理所當然的坐在了這唯一的一張椅子之上,他的眉頭幾乎已經完全的擠到了一起,在額頭上堆出了一道道象征著衰老和憂愁的褶皺。
教皇的面前站著四名紅衣主教,雖然在恩希爾教皇的眼裡面前這四個家夥和四條狗無異,但在現在這個頗有幾分火燒眉毛之感的時刻,向來剛愎自用的教皇還是比較願意去聽取一下來自別人的意見的。
一名紅衣主教提議道:“教皇陛下,我認為您應該立刻下令赦免馬修主教並將他恢復原職,這樣一來我們這邊的主教就會增加到五人,只要再想辦法將一到兩名加文那邊的主教拉攏過來,那麽自然就能夠在人數上壓製住加文那群叛徒了。”
聽到了這個意見之後的恩希爾教皇非但沒有舒展開額頭,反而眼皮子狠狠的跳了幾下,忍不住出言喝斥道:“愚蠢!處罰馬修的決定可是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來的,要是如此輕率的就收回命令的話,別人豈不是以為我這個教皇說話就和放屁一般,如此一來我的威嚴何存?還有,那些叛徒既然鐵了心在這個關鍵時刻背叛,那麽就根本不可能再被拉攏回來了,所以這樣的建議以後不要再提了!”
這一番話聲色俱厲,直罵的這位提議的主教臉色發白,唯唯諾諾不敢再發一語。
“其實陛下您也不用擔心,”另外一名紅衣主教見狀,趕忙壯著膽子出來打起了圓場:“雖然加文那些叛徒駁回了您的提議,但是別忘了在神眷者這般重大事項上紅衣主教們是沒有提議權的,大不了咱們就這麽和他們耗著就是了。只要一直僵持下去,那麽我們自然就有機會改變投票的票數,比如說——”這名紅衣主教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容,輕輕的伸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恩希爾教皇的眼神一陣閃動,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顯然這名紅衣主教的話,對教皇陛下來說有所啟發。
在光明教會的律法之中,雖然為了防止教皇一手遮天而特地設立了一個紅衣主教們的投票駁回機制,但反過來為了防止紅衣主教們聯合起來將教皇架空,其實還設立了另外一條互補的機制。
那就是當涉及到教廷重要人物或者高層之時,主教們雖然有駁回教皇提議的權力,但卻不能夠越過教皇直接提出建議或者發布任命。
打個比方,比如說現在因為馬修主教被革職而空出的這個紅衣主教位置,就只能由教皇提出一個新的紅衣主教人選來代替。加文主教一方雖然能夠否決掉教皇的人選,但否決的結果只能是教皇另外提出一個人選,加文主教和他的紅衣主教盟友們是不能夠提出人選並自行任命新的紅衣主教的。
而像神眷者這種特殊人物自然也被歸到了重要人物之列,因此雷歐的職位也同樣只能由教皇提出,而不能由紅衣主教們自行任命。這或許不能夠實現教皇那個把雷歐要麽殺死要麽遠遠放逐出去的願望,但卻能夠有效的拖延相當長的時間。
然而在漫長的思考過後,恩希爾教皇還是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建議:“不行。這件事情必須馬上得到解決,拖下去雖然會為我們爭取到一些時間,但最後的結果未必見得對我們有利。”
雖然拖延時間徐徐圖之確實是最穩健的方法,但此時此刻這個方法在教皇看來卻和慢性死亡無異。
今天的投票已經讓恩希爾教皇清醒的認識到了反對自己的勢力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如此的強大,假如繼續拖延下去不授予雷歐職位的話,說不定會讓其他人認為沒有職位的神眷者隨時都有可能取教皇而代之,那麽一定會有大量中立甚至教皇這邊的勢力轉投到加文主教一方。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恩希爾教皇就真的是大勢已去了。
因此必須要盡快的解決雷歐的職位問題,將雷歐安排到一個短時間內無法威脅到教皇的位置上,讓所有的人明白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教會仍然會被恩希爾教皇所掌控。這樣才能夠穩住人心,讓教皇自己能夠有時間采取手段去慢慢清除掉加文主教這些反對派。
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呢?在漫長的思考過後,教皇陛下終於得出了答案。
恩希爾教皇下定了決心,召來了一名衛士:“傳我的命令,去裁判所將——”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教廷衛士突然走了進來,大聲匯報道:“奇多大人求見。”
一絲意外的神情從恩希爾教皇的臉上掠過,但他很快就壓下了這份驚訝,微微的點了點頭:“讓他進來。”隨後又向著身前的四名主教擺了擺手:“你們都出去吧。”
閑雜人等很快就退了個乾乾淨淨,空曠的房間之中又剩下了恩希爾教皇一人。
片刻之後,房間的木門被打開了,一名身材瘦削的白發青年走進了房間之中。他的面容很年輕,但正是因為這份年輕搭配上滿頭亮白如雪的長發,反而給人一種十分強烈的反差感,令人過目難忘。
而白發青年另外一個讓人難忘的特質則是他的眼睛。這雙黑色的眼睛既不大、也不尖、更不是方的或者扁的,但當你對上他的眼神之時,卻偏偏會讓你產生一種心中的一切都被他看穿的感覺,即便是聖域強者也不例外。
而且這種感覺如果只是感覺也就罷了,但是根據奇多之前的經歷來看,這種感覺其實——是真的!他真的能夠看穿別人的心中所思所想!
這名白衣如雪、擁有著奇特眼眸的白發青年,就是教廷中最神秘機構——裁判所的掌管者,令所有異端聞風喪膽的裁決者之主,年僅三十一歲的“魔神之瞳”奇多。
奇多走到了教皇面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禮,姿勢標準而優雅,就連說話的音調都和一名接受過標準貴族教育的青年一般無二:“奇多參見教皇陛下。”
教皇陛下打量著奇多那張年輕的臉龐,緩緩的說道:“你知道我要找你?”
恩希爾教皇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和上次見面相比,奇多的容顏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但問題在於——教皇和這位裁判所之主的上一次見面,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奇多抬起了頭,臉龐上露出了一絲自信的微笑:“但是我想此刻的您或許需要和我見上一面,所以我就來了。”
奇多的語氣很自信、很溫和,但卻唯獨缺少了一樣對於他的身份來說最應該有的東西——尊重。
恩希爾教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竭力壓製住心中的憤怒:“那麽你知道我要讓你做什麽嗎?”
“提議。”奇多自信而又肯定的對著教皇說道,臉上仍然掛著那讓教皇陛下非常不爽的笑容:“您需要我所做的,就是一項提議罷了。”
老實說,恩希爾教皇非常討厭這個被奇多隨時隨地都掛在臉上的自信笑容,這讓教皇陛下有一種被人掌控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無疑是教皇所無法容忍的。
不知為何,恩希爾教皇突然有一種衝動,一種將奇多那掛著讓他十分不爽的自信笑容的臉龐一拳打爛的衝動。
但教皇畢竟是教皇,所以恩希爾教皇還是很快的抑製住了心中的衝動,用不信任的目光看著奇多:“你有什麽條件嗎?”
“條件?”奇多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並沒有任何的條件,尊敬的陛下。如果您沒有別的要求的話,我想我應該去和加文主教、以及我們那位親愛的神眷者見上一面了。”
教皇微微一愣,隨後招了招手,示意奇多可以離開了。
奇多再一次優雅的行了一禮,隨後走向了門口。但當他走到門口之時,卻又突然轉過了身子,用十分誠懇的語氣對著恩希爾教皇說了一句:“尊敬的陛下,希望您下次不要再刻意製造出這種我們兩人獨處的局面了,那或許會讓我忍不住向您出手的。無論是我殺了您或者您殺了我,對聖教來說恐怕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坐在椅子上的恩希爾教皇聞言身體微微一顫,但僅僅是發出了一聲冷哼,隨後便沒有任何的反應。
房門被輕輕的關上了,偌大的房間之中又只剩下教皇一人。
一個身形佝僂、白發蒼蒼、枯坐在座椅之上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