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尼萊特宮,議事廳。
毫無疑問,面對未知的未來,年輕的雷歐心情顯然有那麽一點點的沉重。但是比他的心情要更加沉重的,是他的雙腿。
沒錯,雷歐已經站得有點腿麻了。
議事廳之中一共有十四張椅子,除了上首的那張專屬於教皇的寶座之外,還有十二張椅子沿著大廳中央的長桌兩邊排開,十二名紅衣主教此刻就整整齊齊的坐在這十二張椅子之上,個個臉上面無表情,看起來就好像十二座雕塑一般。
在長桌的最下首則擺放著一張孤零零的椅子,椅子上甚至還遍布著灰塵,看起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坐在上面了。但雷歐可不是傻子,要知道在議事廳這種教廷高層用來商討機密大事的地方,怎麽會出現一把遍布著灰塵、而且還直直的面對著上首教皇之位的椅子?這裡面一定有著什麽陰謀!說不定自己剛一坐上去,就要被追究一個不尊教皇之罪了!
然而雷歐不知道的是,這把椅子確實是有它的主人,而不是特意搬出來針對雷歐的。
於是雷歐在兩秒鍾的考慮過後,決定就站在加文主教的椅子旁邊。加文主教看起來在教廷中的地位並不低,他的位置位於十二名主教之中最靠近教皇寶座的最前一排,這樣站在他身邊的雷歐就正好位於教皇寶座的台階之下。
這一站就足足站了一個小時。
“有沒有搞錯,這教皇大人也太能遲到了吧。”一絲煩躁之意從雷歐的內心之中悄悄的泛了起來,這些煩躁之意並不是因為那些看起來目不斜視但實際上一直悄悄的用眼角余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自己的紅衣主教大人,而是因為整整一個小時的等待讓雷歐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更別提絲絲的麻痹感已經悄悄的在他的雙腿肌肉中蔓延,讓他的身體開始出現輕微的顫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雷歐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門口開啟的聲音,這讓他整個人精神猛然一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軀。
光明教會當代教皇恩希爾,到了。
一陣遲緩的腳步聲過後,教皇陛下終於從廳門口走到了自己的座位面前,慢慢的坐了下去。
當教皇落座之後,十二名紅衣主教同時起立行禮,齊聲道:“參見陛下!”
雷歐同樣照葫蘆畫瓢的低頭行了一禮:“參見陛下。”
“嗯,都坐下吧。”一個平和的聲音從王座之上傳了下來,十二名紅衣主教聞聲落座,而沒有座位的雷歐則抬起了頭,正好看到了這位恩希爾教皇的真面目。
花白的頭髮、有些佝僂而瘦小的身軀、渾濁的雙眼以及遍布皺紋的臉龐。即便身上穿著一套大紅色紫金繡邊袍子,頭頂還帶著象征地位的金色寶冠,但在雷歐的眼裡看來,這位恩希爾教皇與其說是名震天下的教廷一把手,倒不如說是一名垂垂老矣、時日無多的八旬老人。
“好像也沒有加文主教說的那麽可怕嘛。”雷歐心中悄悄的嘀咕了一句:“總感覺這位教皇大人只要摔一跤就能夠去見光明神了。”
恩希爾教皇似乎感覺到了雷歐的目光,抬頭看了雷歐一眼。雖然他的雙眼渾濁的如同黃色的泥漿,但當恩希爾教皇的視線落在雷歐身上的那一瞬間,雷歐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股十分強烈的警兆,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了起來,感覺就好像自己的一切突然都被毫無保留的剝開了,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對方的視線之中——這位教皇陛下的目光,竟似能夠看透雷歐體內的一切秘密!
雷歐瞬間就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而後悔了,這恩希爾教皇哪裡是什麽老而不死的病貓,
根本就是一頭余威猶在的雄獅!值得慶幸的是,這種讓雷歐驚恐不已的感覺僅僅持續了幾個瞬間,隨後就馬上自他體內消失了。
“嗯。”收回了目光的恩希爾教皇衝著雷歐點了點頭,嘴角似乎露出了一絲笑容,語氣聽起來也相當的溫和:“想必你就是至高無上的光明神所賜予吾等信徒的神眷者了,你叫什麽名字?”
“回陛下,我叫雷歐·薩格拉斯,來自帝國東北的納瓦拉郡。”雷歐恭敬的應了一聲。
這個回答可不是雷歐一時心血來潮,而是在和加文主教商量之後做出的決定。用加文主教的原話來說就是:“如果教皇陛下不打算追究你冒充神職人員的罪責的話,那麽只要他不提到這件事,你就可以直接洗白了。如果教皇陛下打算追究你的罪責的話,至少你還可以省去一條在他面前撒謊的罪名。”
就在這個時候,雷歐突然感受到了另外一道強烈的目光注視到了自己的身上。雷歐下意識的順著目光的來源看了回去,發現原來是一名坐在長桌末端的紅衣主教正盯著自己,臉色相當的陰沉,目光中似乎還夾雜著幾分毫不掩飾的憤怒。
“奇怪,這家夥怎麽如此憤怒,看起來簡直好像我殺了他兒子一樣?”雷歐的心中又是一聲嘀咕,但很快的就將自己的視線收了回來,在這種時候和任何一名紅衣主教結仇顯然都是不明智的行為,雖然雷歐對於對方竟然有著如此之大怨氣也感到相當的莫名其妙。
“嗯。”教皇又一次微微點頭,隨後將視線轉到了加文主教的身上,慢吞吞的說道:“加文主教,人是你去接的,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雷歐聞言心中微微一跳,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瞟了加文主教一眼,雖然說這名主教大人似乎和雷峰大人達成了某種交易,但是如果加文主教現在翻臉出賣自己的話,那麽雷歐真的就是插翅難逃了。
面對著教皇的詢問,加文主教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平靜的答道:“沒有,陛下。”
雷歐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很好。”恩希爾教皇環視了整個議事廳一圈,不急不緩的說道:“我想在座的諸位應該都不會懷疑加文主教的誠實和虔誠,因此接下來——”
“我有話說,陛下。”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打斷了恩希爾教皇的話。
“哦?”教皇的話中露出了微微的驚詫之意:“馬修主教,請說出你的意見。”
雷歐跟隨著廳中眾人一起將目光投向了長桌末端的聲音來源之處,在那張布滿了灰塵的椅子旁邊,一名紅衣主教正從自己的位子上緩緩起立。
“是他?”雷歐的心中忍不住猛然一跳,因為這位名叫馬修的紅衣主教,正是方才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雷歐的那一位紅衣主教!
一絲不妙突然爬上了雷歐的心頭。
“陛下,諸位主教大人。”馬修主教此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異常,他先是向著教皇和其他主教示意了一下,隨後這才開口說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各位,那就是這位所謂的神眷者——”馬修主教伸手一指雷歐,鏗鏘有力的說道:“其實是一名謀殺了瓦爾納教區原地區主教安東尼達斯·普羅爾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