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後,一個擁有五輛馬車的車隊在一百名教廷騎士的護衛下離開了教廷,向著東邊的裡德瑪城而去。
雖然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馬車車廂那柔軟舒適的毛毯之中,但是雷歐還是選擇坐到了正在駕車的莫拉塔旁邊,顯然這半個多月以來一直都躺在床上恢復的經歷讓雷歐對“躺”這個字本能的有了一些抵觸。
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的身體還不足以支撐一天馬背上的生活,恐怕雷歐早就已經歡快的跳上某匹駿馬之中去了。
但無論如何,此刻坐在馬車上一路奔馳的雷歐看著道路兩邊平原上一望無盡的綠色,呼吸著這野外特有的新鮮空氣,整個人的心情還是相當暢快的。
遠行不能無伴,長途跋涉從來都是一件能夠讓人感到十分無聊的事情。我們可以簡單的把無聊引申為“無人聊天”,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只要有人聊天,那麽自然就不無聊了。
莫拉塔率先打開了話匣子:“主教···呃,裁決長大人,咱們這次是要去裡德瑪城幹嘛?”
像雷歐、加文主教和奇多這種大人物在會面之時商討的內容,沒有資格隨侍在旁的莫拉塔當然是一無所知的。
這也讓莫拉塔不禁有些感慨,不久之前的雷歐只不過是一名等階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藍衣主教。但僅僅過了這麽一些時間,現在的雷歐卻已經是身兼神眷者和裁決長、背後還有數名紅衣主教鼎力支持、甚至都能夠和恩希爾教皇掰掰手腕的大人物了。
人比人,氣死人啊!
好在莫拉塔的念頭也還算通達,面對這樣的情況非但沒有什麽無謂的嫉妒之心,反而更加堅定了緊緊抱住雷歐大腿的信念。因此這些日子裡莫拉塔一直鞍前馬後的伺候著雷歐,整體表現堪稱忠仆典范,倒是讓他和雷歐的關系不知不覺中拉近了許多。
“這個嘛,”雷歐並沒有想要瞞著莫拉塔,事實上也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我們這一次去裡德瑪城,其實是去給皇帝陛下送禮的。”
“給皇帝陛下送禮?”和雷歐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候一樣,莫拉塔此刻的臉上也滿是驚訝的表情。
教會竟然會給查爾斯十六世這個史上最反教會的皇帝陛下送禮?
“沒錯,送禮。”雷歐衝著身後怒了努嘴:“後面的那幾輛馬車,就是這次我們要送給皇帝陛下的禮物了。”
莫拉塔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背後,果然發現後面的四輛馬車確實是和自己的這輛馬車不太一樣,車輪在沙土道路上壓出了兩道明顯的車轍,顯然裡面裝滿了東西。
“但是我們為什麽要給這位皇帝陛下送禮呢?”莫拉塔顯然有些疑惑:“誰不知道皇帝陛下就是如今整個大陸之中最仇視我們聖教的那個人?”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雷歐道:“十天之後就是皇帝陛下即位三十周年的日子了,裡德瑪城之中到時候也會舉行重大的慶典。既然現在我們聖教還沒有和完全皇帝陛下撕破臉,那麽送禮自然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哦,原來如此。”莫拉塔點了點頭,又問道:“但就算要送禮,那不也應該是讓教皇陛下或者紅衣主教們去嗎,為什麽這個任務會落到大人你的頭上呢?”
“這個嘛。”雷歐聳了聳肩膀,給出了一個讓莫拉塔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雖然雷歐確實不知道,但實際上他這次之所以會前往裡德瑪城,背後當然還是有一些故事的。
鑒於查爾斯十六世對於教會的不友好態度,光明教會方面其實對於這次的慶典態度也是相當冷淡的。
別的不說,要知道在上一代皇帝查爾斯十五世的四十歲生日上,來自教會方面送禮的車隊可是整整有一千名騎士和一百輛馬車之多!這個數字顯然和如今雷歐身後的一百名騎士以及五輛馬車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反差,從側面證明了如今教會和皇室之間的關系到底差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正是因為雙方的關系如此之差,所以對於這一次代表教會參加慶賀皇帝登基三十周年慶典的人選,各大教會高層們還是為此頗費了一番心思的。
恩希爾教皇是最容易被想起、身份也和皇帝陛下最為相當、但也是最不可能出席的人選。以雙方目前隨時都有可能完全撕破臉的關系來看,教皇一旦出席了這次慶典,多半就會被其他勢力認為這是一種教會向皇室主動示弱求和的行為。
就連反對派頭子加文主教都不會讚成教皇親自出席的提議,因此那樣除了滅教會自己威風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那麽教皇陛下不出席的話,那麽紅衣主教作為教皇特使出席慶典其實算是一個比較合理的方案。
這樣一來的話既不會讓別人認為教會是在示弱,同時以紅衣主教的身份也不會讓皇室認為教廷過於輕視這次慶典——教會其實並不希望徹底和皇室撕破臉皮,甚至不少教會高層還希望等到查爾斯十六世死去之後下一任皇帝能夠和教會修複關系,因此該給的面子還是會給的。
然後問題就來了, 十一名紅衣主教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去充當這次使節團的使節大人。
大家誰也不是傻子,明知道查爾斯十六世在這次慶典之上一定不會給教會使節什麽好臉色,誰還會傻不拉唧的跑去裡德瑪城之中當著無數觀眾的面丟這麽一個臉?
就在大家陷入僵持的時候,加文主教突然提出了一個出乎所有教廷高層意料之外的方案——讓雷歐作為本次教皇陛下的特使,帶領教會使節團前往裡德瑪城參加慶典。
這個方案幾乎是瞬間就獲得了全票通過。
首先,神眷者的身份顯然足夠配上這個特使的職位。
然後,在投票之中反教皇一派的主教們當然唯加文主教馬首是瞻,而教皇本人同樣也對此表示了讚成。不管怎麽看,一個遠離了裁判所的神眷者,對恩希爾教皇來說顯然要比一個躲在裁判所之中無從下手的神眷者要更加容易對付一些。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背景,此次雷歐所率領的這支車隊雖然名義上是一個頗為正式的使節團,但是這所謂的使節團之中除了雷歐之外沒有任何的教會中高層官員,同時使節團的規模也只有這區區一百名士兵和五輛馬車,堪稱史上最寒磣教會使節團。
但加文主教這個老狐狸之所以敢放任雷歐這個對於反教皇派來說重要無比的神眷者離開裁判所,真的僅僅是做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情而已嗎?
要知道一旦雷歐這個教會之中唯一一個地位足夠和教皇相抗之人被殺的話,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反教皇派就會因此而瞬間分崩離析了。
這件事情很顯然並沒有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