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納城。
這是一座人口僅有幾千的東北小城,城牆低矮得甚至擋不住任何一個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房屋大部分是普普通通而又挨在一起的紅色磚瓦房,隻能容納兩匹馬車並行的道路每當乾燥的夏天來臨便會塵土飛揚,遮蔽住來往行人的視線。
清晨的太陽才剛剛升起,胡安子爵就已經開始了自己一天的鍛煉。一襲棕色的長發隨意的披在子爵寬寬的肩膀上,隨著步伐不停的跳動著。他的肌肉健壯而勻稱,跑步的姿勢穩定而有力,整個人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的美感,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矯健的老虎在叢林中奔跑跳躍一般。
城中早起的小販們和行人們早已經對自家領主這個有些奇特的習慣習以為常,總會在他跑步經過自己的攤位或者身邊之時向他友好而恭謹的打上一個招呼。與其他習慣高高在上的傲慢貴族不同,這位胡安子爵會向自己的這些子民報以一個溫和的笑容,隨後在他們一片敬佩的目光中跑步遠去。
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我們的這位胡安子爵雖然看起來像是一個滿腦子都是肌肉的傻大個,但實際情況卻恰好相反。兩年前胡安子爵剛剛來到瓦爾納城就封之時,這座邊境小城還是一座充斥著地痞流氓和殺手罪犯的罪惡之城,天黑之後的瓦爾納城家家關門閉戶,街道上乾淨的連個鬼影都沒有,由此得到了一個聞名帝國東北的綽號“鬼城瓦爾納”。
但那樣的黑暗時代已經成為了過去。如今瓦爾納城的人們已經習慣了在入夜後走出家門來到街邊的酒館小酌一杯,隨後邁著醉醺醺的步伐回家摟著老婆孩子酣然入睡。這一切的轉變都要歸功於我們英明神武的子爵,正是他打掉了瓦爾納城中勢力盤根錯節的四大黑幫,又將流氓和罪犯們通通關進了他們該去的地方――監獄,這才讓整座瓦爾納城為之一清,成為了一座能夠安居樂業的城市。
於是如今的瓦爾納城中不但道路上人來人往,監獄裡也是人滿為患,經常能看到全副武裝的警衛們將一名罪大惡極的囚犯像拖死豬一樣拖到城門口,在驗明正身之後將囚犯掛上絞刑架,讓圍觀的群眾們為之鼓掌叫好。
俗話說得好,辦好事得民心。於是現在瓦爾納城的淳樸百姓們已經開始抱怨有眼無珠的帝國大佬們為什麽不給這位和藹可親的領主大人一個世襲子爵甚至伯爵的封號了,這足以證明胡安子爵是多麽的受到瓦爾納人民的厚愛。
然而這還不算完,更有許多懷春少女天還沒亮就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後滿懷憧憬守在某個胡安子爵跑步必經的拐角處,隻為了讓這位充滿陽剛之氣的領主在迎面而來之時多看自己一眼――即便依帝國律法貴族不能和平民通婚,但是給胡安子爵當當情人也是極好的。久而久之,就有好事者給胡安子爵每日跑步的這段路程起了個讓人充滿了遐想的名字――“汗水與鮮花之路”。
朝陽已經升得老高,胡安子爵也在繞城一圈的晨練之後回到了自己的領主府,這座領主府雖然看起來不過是一棟算不上大的二進院落外加三層小樓,但這已經是瓦爾納城裡第二豪氣的建築了,至於第一豪氣的建築嘛,當然非那棟離領主府不遠的瓦爾納教堂莫屬了。
子爵的管家早已經殷勤的迎在了領主府的大門口,第一時間將溫熱的毛巾遞到了胡安子爵的手裡,盡顯一名貼心管家的應盡之責。
胡安子爵接過管家手中的毛巾,先是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隨後將整張臉都埋進了毛巾之中,
溫和的熱意不停的刺激著他臉上的毛孔,讓他感覺到一陣陣舒適。 足足好幾秒之後,他才將自己那張線條剛硬的臉從毛巾中拿了出來,向著領主府內走去,同時信手將毛巾扔回管家的手中,邊走邊問道:“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嗎?”
胡安子爵的這句話當然問的不是他自己的領主府,事實上他的領主府中除了管家之外就隻有六個傭人,也就一個手掌多一根手指的數目而已,能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了?
所以子爵問的其實是瓦爾納城中發生的事情,由於前任治安官因為貪汙受賄以及和黑幫分子們沆瀣一氣的緣故已經被胡安子爵送上了絞刑架,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的子爵乾脆讓這名忠心耿耿的管家兼任了治安官一職。
這個兼職一做就是一年半,原因無他,只因為這位名為法林鐸的管家在治安官這個職位上也和他的本職一樣相當稱職。
“並沒有什麽麻煩事,大人。”管家法林鐸的步伐非常的巧妙,既能夠緊緊的跟住了胡安子爵讓子爵大人不至於費勁回頭和自己說話,又恰到好處的落後了自己的主人半個身位,變相的突出了兩人之間的主仆關系,語氣更是恭謹得無可挑剔:“英明的子爵大人,昨夜城中除了幾起因為酗酒而引發的小小鬥毆之外並沒有發生其他事故,這些鬥毆也沒有造成任何的人員傷亡,不過――”
“不過什麽?”胡安子爵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就在剛剛屬下接到守城士兵的信報,新來的藍衣主教大人在五分鍾之前已經通過西城門進城了。”法林鐸答道。
“哦?就是那個來自黃金獅子家族的家夥對吧,叫什麽來著?”子爵大人眉毛一揚,腳步也不知不覺的緩了下來,從臉上的表情來看顯然有些意外:“竟然還提前了兩天?我從沒想到教會的這幫家夥裡還能夠找到一個守時的人,更別說是提前了。”話語之中的譏刺之意顯而易見,看得出來這位瓦爾納城的領主大人不但對教會並不親近,同時也缺乏對教會的尊敬。
“新任藍衣主教的名字是安東尼達斯・普羅爾,尊敬的領主大人。”法林鐸顯然對於搜集情報方面做的還算不錯,還額外的提醒了子爵一句:“恕我冒昧,大人。由於在獅王計劃中被淘汰出局,安東尼達斯主教大人已經被逐出了偉大的黃金獅子家族了,現如今的他唯有以來自於他母親的普羅爾為姓了。”
“哼哼,獅王計劃。”胡安子爵臉上的嘲諷之意更濃了,嘴角也翹起了一絲尖刻無比的弧度:“當初想出這個天才計劃的獅心王閣下簡直就是瘋子,竟然為了一個承諾就忍心讓自己的子子孫孫自相殘殺,更瘋狂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擁有一群不正常家夥的家族竟然還能夠延續了整整三百年!見鬼,偉大的光明神就這麽不開眼嗎?”
法林鐸嚇了一大跳,趕緊出言提醒自己的主人:“領主大人!別忘了這裡可是斯班尼帝國,妄議教會可是要受火刑的。”說完還下意識的看了看兩人的四周,顯然是擔心被別人聽了過去。
“怕什麽?”胡安子爵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顯然對於管家的謹慎不以為然:“我胡安・哈布斯可是來自‘血狼’哈布斯家族,我們哈布斯家族對帝國皇帝查爾斯十七世陛下向來忠心耿耿, 深得陛下的倚重。我父更是執掌整個哈布斯家族之權柄。隻要我不在教皇陛下或者樞機主教團的那些紅衣糟老頭子面前說出這番話,帝國之內誰能把我如何?”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霸氣十足。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要請您謹言慎行。我聽說新任主教大人並不是一個心胸寬闊的人――而且別忘了他還代表著教會。要是您因為您的不當話語惹怒了教會,我想您的父親――血狼之首哈布斯侯爵大人是不會感到高興的。”法林鐸並沒有因為自家主子的狠話而放棄勸說,而是堅持著自己的逆耳忠言。
“好吧,好吧,你贏了,親愛的法林鐸。”胡安・哈布斯子爵忍不住聳了聳肩膀,擺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既然如此,那麽就派個人去告訴我們的新任主教大人,就說我今晚在府中設宴為他接風,請這位主教大人務必要大駕光臨吧!”
“是,領主大人。”管家法林鐸恭敬的應了一聲,拿著毛巾退了下去。
“唉!”胡安子爵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走進了自己的書房:“希望這位新任主教大人,不要成為又一個瓦爾納城黑幫的保護傘才好啊!”
毫無疑問,這位手持委任狀的新任主教大人當然不可能是那個來自於黃金獅子家族、於五天之前身首分離和自己的師傅聖安布羅西一起死在利托山脈的密林深坑之中的安東尼達斯・普羅爾,而是一位冒名頂替之徒――原魔法學徒,現新晉一級神術師雷歐・薩格拉斯了。那麽進城之後的雷歐在哪,在做什麽,他的心情又是如何呢?
雷歐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