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
波利執事此刻的心中說不出是懊悔還是惱怒,手中短匕猶如毒蛇一般不停的在手上伸縮吞吐,一雙眼睛狠狠的盯著面前的斯威夫特隊長,滿臉要殺對方而後快的神情。這倒不是因為他和斯威夫特隊長有多大仇多大怨,而是因為——你擋著我的路了!
“不要管他!”波利執事對著衝上來想要幫忙的屬下們怒吼道:“快去佔住城門!”事實上他也並不需要其他人的幫忙,雖然有句俗話是這麽說的“一寸長一寸強”,但是這句話只有在對戰雙方的武力值相當的時候才能夠起作用,如今的波利執事雖然手中不過只有一柄短匕,卻硬生生的把手持長劍的斯威夫特隊長逼得左支右絀,狼狽無比。
不得不說路易公爵對這些精銳死士的訓練相當的有效,不但個個戰力強勁,同時也非常的服從命令。在波利執事這一聲令下之後,所有的死士都立刻向著城門撲了過去。
但波利執事似乎又犯下了一個小小的錯誤,要知道整個東城門目前的最高長官斯威夫特隊長還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呢。
活著,就代表著能夠開口說話。
斯威夫特隊長同樣一聲怒吼:“關城門!”
城衛軍一個小隊是三十人的編制,現在在城門旁邊的至少有二十人,雖然作為佛朗斯都城的六座大門之一,這座東城門又高又寬又重,但要把它完全關閉起來的話,只需要十個人左右就足夠了。
聽到了自家隊長的命令後,城門下那些原本一片混亂的城衛軍終於做出了反應,他們之中的一部分人拿出武器迎向了死士們,想要為關閉城門拖延上一些時間。另外一部分人則開始努力的想要將城門合攏起來,令人牙酸的聲音開始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東門那兩扇至少十米寬、由上千斤精鐵打造的城門開始緩緩的動了起來,有了合攏的跡象。
對於斯威夫特隊長來說,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很容易做決定的命令。關上城門的話面前的這群家夥自然就無法進城了,但自己在波利執事的纏鬥下想要在城門關閉前逃入城中幾乎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換言之,一旦城門徹底關閉,等待著斯威夫特隊長的結局就只有一個——死。
但是他還是這麽做了,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
或許他平時很貪財,或許他會為了一點點賄賂就能夠讓路易商會和其他商會的車隊們夾帶著各種各樣的走私貨物進入城中,但是當他在東門的安危和個人性命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死亡。
勃然大怒的波利執事將自己體內的鬥氣催至頂峰,整個人猶如一道魅影一般遊走在斯威夫特隊長的周圍,手中的匕首招招不離斯威夫特隊長的要害,終於在某個瞬間抓住了對手的破綻,將匕首狠狠的刺入了斯威夫特隊長的右肩。
斯威夫特隊長一聲痛呼,蹬蹬蹬的後退了幾步,手中的長劍再也握持不住,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本來不一定會死的。”波利執事冷冷的看著斯威夫特隊長,鮮血從他手中的匕首上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那是斯威夫特隊長的鮮血。
此刻的斯威夫特隊長極為狼狽,盔甲上處處是肉眼可見的裂縫,渾身上下至少被波利執事的匕首刺出了不下二十個傷口,整個人皮開肉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血人,方才切斷了他右肩動脈的那一匕,只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斯威夫特隊長很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輸了。
輸了,就只有死。
他也很清楚波利執事話中的意思,假如自己沒有發出那道關閉城門的命令,又或者一開始自己就選擇跪地投降,那麽都有可能獲得活命的機會。
斯威夫特隊長此刻的腦海中突然變得一片通明,他突然一下子就把這件事情想清楚了。面前的這位路易商會的執事和他那些假扮成車夫以及車隊保鏢的屬下們,一開始就是衝著奪取東門來的。而路易商會的背後就是帝國貴族世家中鼎鼎有名的路易家族,所以他們這麽做的原因就只有一個,那就是——
路易家族要造反了。
於是這位白白胖胖的隊長突然在他那張白白胖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和平素一般無二的和善笑容,微笑的對著面前的波利執事說了這麽一句話:
“去你媽的,叛賊。”
這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在說話這句話之後,波利執事的匕首就刺入了他的胸膛。
斯威夫特隊長那胖胖的身體倒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有些沉重的悶響,這位戰鬥到最後一刻的小隊長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瞬間還想要努力的扭過頭去再看一眼身後自己駐守了整整八年的那座城門,他希望那座城門此刻已經徹底的關上並且將波利執事的手下們都擋在了城外,那樣才會讓自己的犧牲變得有意義一些。
他的希望能夠實現嗎?
人在絕境之中往往會有兩種表現,一種是嚇的尿褲子,另外一種則是豁出去拚命。斯威夫特隊長手下的這些城衛軍士兵們雖然以寡敵眾,雖然從武力和經驗上來說都遠遜於波利執事手下的這群死士,雖然這些士兵們拚盡全力也隻落得了一個悉數陣亡的結局,但是他們仍然成功的用自己的身體和生命拖延了死士們整整半分鍾的時間。
當最後一名衝出城門外的城衛軍士兵的屍體倒在地上的時候,帕裡斯城東城門那兩扇厚重的鐵門突然發出了轟隆一聲巨響,隨後緊緊的貼合在了一起,將波利執事和他手下的死士們徹底的隔絕在了城門之外。
門,關上了。
波利執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中滿是冰涼的絕望。他太清楚奪取東門對於整個叛亂計劃的重要性了,所以他才率領著這一隊精銳死士喬裝打扮成路易商會的車隊,希望在通過城門之時一舉突襲奪取東門的控制權。然而出乎意外的是戰鬥卻在離城門數十米之外的地方開始,並且以波利執事完全不能接受的方式結束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今夜路易公爵的叛軍無法進入城中。當佛朗斯王室波拿巴家族反應過來之後,等待包括波利執事和路易公爵在內的路易家族上上下下數千人的就只有一個結局——死亡。
巨大無比的挫敗感讓波利執事的身體都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了,他已經能夠聽到遠處傳來的那隱隱約約的馬蹄聲,毫無疑問公爵大人已經率領著他的精銳騎兵們向著這裡飛馳而來了,但當公爵大人來到這裡的時候,自己又該如何向他交待呢?
十多名城衛軍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東門外的地上,空氣中滿是刺鼻的血腥味,波利執事和他的死士們茫然的站在門外,就好像一群突然失去了目標的獵狗。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穿過了厚重的城門,隱隱約約的傳進了波利執事的耳中。波利執事的精神突然一振,整個人的臉上猛然煥發出了希望的光彩。因為這樣的聲音對他來說再熟悉也不過了——那是士兵們臨死前慘叫的聲音。
又是一陣刺耳的響聲在執事的耳中響起,剛剛在他眼前關閉的這座城門,竟然又一次的緩緩打開了,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波利執事的面前。
波利執事瞪大了雙眼,他當然知道東門之所以會打開當然是因為公爵在城中已經安排了內應的緣故,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路易公爵的內應居然是這麽一個人。
“索倫侯爵大人?”
沒錯,面前這名長劍上還流淌著城衛軍鮮血,帶領著自家親兵將東門城衛軍殺了個乾乾淨淨,並且幫助波利執事打開了帕裡斯城東門的家夥,竟然是路易公爵在佛朗斯政壇之上眾所周知的最大政敵之一——財政大臣索倫侯爵。
“廢話什麽!還不快帶著你的人幫忙開門!”索倫侯爵沉下了臉,雖然他願意支持路易公爵登上佛朗斯王位,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對波利執事說話時候就要客客氣氣的——在侯爵大人的眼裡,面前這個家夥不過只是路易公爵的一條狗而已。
既然面對著的是一條狗,那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客氣可言了。
在經歷了一場失去數十條人命的殺戮之後,帕裡斯城的東門終於又一次敞開了,此刻這座佛朗斯王國的首都就好像一名脫掉了內褲的淑女,只能任憑騎在她身上的“紳士”對著自己為所欲為了。
路易公爵帶著他的騎兵們終於趕到了東門,數百名騎兵激起了一道滾滾的煙塵,一刻也不停的衝上了城門後那寬闊的街道,向著位於整座城市最中央的皇宮衝去。
注定將會持續整個夜晚的殺戮,其實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