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巨熊家族府。
“二皇子”,或者說克萊維利施施然的走進了書房之中。
克萊維利既沒有行禮,也沒有問好,而是毫不客氣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對著面前的保羅宰相笑道:“親愛的宰相大人,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保羅宰相深吸了一口氣,盡可能的壓抑住心中的怒火。
老實說,直到這個時候,宰相大人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似乎有些自信過頭了。
事實上當克萊維利主動找上門來要求合作的時候,保羅宰相還曾經以為這是利安公爵給自己設下的圈套和陷阱。
而且就算知道了計劃,當時的保羅宰相也並沒有向查爾斯十六世告密,一來宰相大人認為這個計劃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二來則是就算這個計劃是真的並且能夠成功實施,查爾斯十六世的死對於保羅宰相來說也沒有什麽壞處。
如果說在查爾斯十六世剛剛登基的時候這位保羅宰相毫無疑問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大忠臣的話,那麽三十年後的現在,當在這麽一個有名無權的宰相位置上坐了這麽久之後,保羅宰相心中那些原先無比堅定的忠誠早就被無盡的憎恨所取代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和無緣無故的憎恨,保羅宰相因為查爾斯十六世賜予他的權力而忠誠,又因為失去權力而變得憎恨不已。
這在旁人看來這種行為無異於對帝國和皇帝的背叛,但在宰相本人的眼裡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該有的表現罷了。
直到查爾斯十六世的死訊傳入耳中的時候,保羅宰相才意識到原來克萊維利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於是在慶典日之後,當克萊維利派來的信使再一次的出現在了保羅宰相的面前時,老宰相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合作的要求,並且按照克萊維利的要求提供了足夠驅動靈魂附體魔法陣的資源和地方。
但世界上的事情總有意外,雖然克萊維利的金蟬脫殼之法騙過了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可克萊維利那具沒有的靈魂的身體卻已經在查爾斯十六世的葬禮上被燒成了灰燼。
就在保羅宰相準備隨便找一具身體給克萊維利使用的時候,二皇子朱利安正好就在這個時候中毒身亡了。
在仔細的考慮過後,保羅宰相選擇了讓克萊維利附身在二皇子朱利安的屍體上復活。
因為在老宰相看來,自己所培養的那個假的二皇子就算演得再逼真也有可能被朱利安那些極為親近之人看出破綻,但如果這具身體確確實實就是朱利安本人的身體的話,那麽就誰也沒有辦法挑出毛病來了。
至於說話的方式、平常的習慣動作等等發生變化,那都可以托詞給“中毒之後死裡逃生導致性情大變”,不是麽?
當然了,如果要讓克萊維利取代二皇子成為新皇帝,從保羅宰相的角度來說就必須要有一個前提——宰相自己必須能夠像架空朱利安一樣架空克萊維利,否則的話這樣的計劃根本就是自找麻煩,還平白給克萊維利做了嫁衣。
這一點上保羅宰相很有自信。
在保羅宰相看來,你克萊維利只不過是區區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你爹利安公爵還有先皇查爾斯十六世的水平比你高了不知道哪裡去了,我都和他們談笑風生,就憑你克萊維利也想和我鬥?
再說了,實在掌控不住你克萊維利,我也可以直接把你殺掉,再把我準備好的朱利安替身抬出來當傀儡皇帝不就行了?
在這樣的心態下,克萊維利的靈魂附身在朱利安的身體之中復活了。
然而才僅僅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克萊維利就給了保羅宰相一個大大的驚喜——這個小子不知怎麽竟然探明了保羅宰相藏匿朱利安替身的那棟小樓,甚至還在小樓之中一箭雙雕,將替身和保羅宰相最看重的兒子萊昂一起殺死了。
雖然保羅宰相並沒有證據,但是老宰相可不是傻子,在今夜這種時候,宰相府的絕大多數力量都用來防備外界刺客的潛入,府邸內部的防禦反而較往日裡更為空虛,在這樣的情況下克萊維利這麽一個唯一的外人無疑就是最大的嫌疑目標。
而且克萊維利也擁有足夠的動機,畢竟現在的克萊維利可是“真”二皇子朱利安,所以只要他發現假的那個朱利安替身,那麽當然就能夠猜出保羅宰相的計劃。
任誰在那種情況下,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殺掉替身。
因為這樣一來失去了朱利安替身的保羅宰相就別無選擇,必須讓克萊維利這個“真朱利安”在皇帝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去了。
可就算認定了克萊維利就是凶手,保羅宰相一來沒有證據,二來此刻佔據了朱利安身體的克萊維利又是想要實現整個計劃而必不可少的人選,因此保羅宰相只能夠選擇忍氣吞聲,就當沒發生過這回事。
但宰相大人是絕對不可能忘記這個殺子之仇的。
老宰相的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一旦帝國政局穩定,大權被自己牢牢的抓在手中之時,克萊維利這個“查爾斯十七世”一定會因為某種意外而突然死去,換上另外一個宰相大人精心挑選好的新傀儡皇子作為皇帝。
“吾兒萊昂,你就安心的去吧,有朝一日,父親必定會讓克萊維利以及他身後的整個黃金獅子家族,為今日他們犯下的罪行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保羅宰相在心中默默的下了幾個殘酷無比的詛咒之後,這才開口對著面前的克萊維利說道:“你的父親利安公爵,已經開始動手了。”
“哦?”克萊維利的眼睛忍不住亮了起來,臉上隨之露出了一絲笑容:“怎麽樣,親愛的宰相大人,我早就告訴過你,你那個選帝會的計謀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到任何一個有頭腦的人都不會看不透的地步。”
宰相大人冷冷一笑:“簡單但卻有用,就算被整個帝國高層看穿又如何?有哪個大臣、將軍或者貴族們會拒絕這個建議嗎?”
克萊維利聳了聳肩膀:“他們當然不會,誰會拒絕把原先屬於皇帝的權力分到自己的碗裡面呢?可是很可惜的是,這個帝國終究還是有那麽一些忠君愛國並且勇於出頭的人的——我父親毫無疑問就是其中一個。”
保羅宰相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厭惡的神情:“在我面前就少來這一套了, 別忘了你才是這一切亂局的始作俑者。任何人都有資格誇獎你父親的愛國行為,但只有你這個逆子、弑君者和叛國賊沒有這個資格。”
克萊維利微微一笑,無視了保羅宰相那再直接不過的打臉和嘲諷:“宰相大人真是好大的火氣,也罷,看在你剛剛經歷喪子之痛的份上,我也不想和你多計較。既然你把我叫來這裡,那麽就告訴我,我能夠幫你做些什麽吧。”
克萊維利這些揭瘡疤的話讓保羅宰相心中一陣怒火上衝,老來喪子的恨意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平日裡涵養極好的保羅宰相竟然在此刻恨不得馬上就掀桌子翻臉,大家一拍兩散。
但最終保羅宰相還是忍耐了下來,沉聲對著克萊維利說道:“現在你父親已經率領血色騎士團出營了,最多還有一個小時他的前鋒部隊就會進入裡德瑪城之中,我要你立刻和我前去赫爾曼將軍府說服他,讓東大營的銀翼騎士團進城對抗血色騎士團。”
“原來是這樣。”克萊維利臉上的神情突然舒展開來,一絲笑意悄然自他的嘴角爬起:“三十年前查爾斯十六世陛下奪位時的故事又要再一次上演的嗎?這真的是——很讓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