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德裡恩的身體搖晃了幾下，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端正的坐在了地上，然後給了路西法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實在是站不住了。”

路西**了一下，乾脆也一屁股坐了下來。

於是兩人就這麽坐在廢墟的兩側隔空對望。

“你想問什麽?”丹德裡恩開口了。

路西法想了一想，然後道:“這三十年來你之所以不回歸天界，就是為了這一天和我的決戰?”

“是，也不是。”丹德裡恩道:“我之所以留在這個世界，是因為我相信伯爵夫人的話，相信在當時的城堡之中還有第二名魔王的存在。但這只是我留下來的原因之一，而且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第二位魔王原來是你。”

路西法突然笑了起來:“看來你真的喜歡上了那位蕾妮殿下，對吧?”

丹德裡恩並沒有笑，而是十分嚴肅的點了點頭:“我確實愛上了她。”

“可是你們最後卻沒有在一起。”

“那是因為我不能，她也不能。”

“哦，真是苦情戲的絕佳素材，”路西法突然做了一個鬼臉:“但是憑借你的實力，你完全可以和她私奔，而且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你們。”

丹德裡恩看了路西法一眼，眼神之中帶著某些奇異的光芒:“你是魔族，所以你不懂什麽叫愛，所以你也無法理解我和蕾妮之間的事情。”

路西法冷笑一聲:“愛?這根本就是多余的、無聊的、應該被扔進狗屎堆裡面的垃圾情感！如果你想要真正強大的話，那麽你就應該把這些愚蠢的東西拋出你的腦海！”

丹德裡恩閉上了嘴巴，並沒有繼續說話。

路西法哼了一聲:“下一個問題，你是怎麽發現我的破綻的?”

丹德裡恩突然伸手從身上撕下了一塊布條，開始包扎起自己小腹的傷勢。

路西法既沒有阻止也沒有催促，而是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

丹德裡恩包扎的速度並不快，足足過了半分鍾才包扎完畢。

他看起來顯然有些虛弱，或者說是非常的虛弱，因為他在包扎到一半的時候甚至必須要停下來喘幾口氣，然後才能繼續完成對自己傷口包扎。

對於一名十一級超級聖域、跺跺腳就能夠真的讓地面震上一震的強者來說，這顯然是非常非常非常虛弱的表現，更別提此刻丹德裡恩的臉色白得嚇人，簡直比一張白紙還要白上幾分，完全沒有任何一絲血色。

“需要幫忙嗎?”路西法戲謔的看著面前的丹德裡恩，臉上露出了打趣的神情。

“不需要。”丹德裡恩仔細的審視了一下傷口，確定沒有鮮血繼續流出，然後才抬頭向著路西法說道:“其實你的破綻很明顯，但是你一直沒有察覺而已。”

“什麽?”路西法眉毛一揚，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笑意:“有意思，那麽就請說說看吧。”

明明剛剛還在打生打死的兩個人，卻在真刀真槍的對拚了一次大招之後相對而坐，心平氣和的聊起了天，探討和複盤起剛才的戰鬥。

說實話，這副場景怎麽看怎麽覺得十分的違和，但這兩人偏偏就這麽做了。

丹德裡恩道:“其實剛才在我揭穿你身份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你雖然能夠使用光明和黑暗兩種力量，但是實際上你的本源力量仍然來自於黑暗。所以你如果要發出聖力的話，那麽在你就必須要先把力量在體內轉換一次，對吧。”

“沒錯。”路西法撓了撓頭:“說真的，這樣做會拖慢出招速度，所以如果不是我領悟出陰陽領域之後發現光明和黑暗陰陽合擊威力竟然如此強大而具有破壞力的話，我是不會在和你這種級別的對手交手之時用出來的。”

丹德裡恩點了點頭，對路西法的話表示了讚同，隨後又道:“正所謂凡事有利就有弊，只不過你的陰陽合擊威力雖然強大，但弊端卻也同樣遠比你所說的要更加嚴重。”

“哈?”路西法顯然很驚訝。

丹德裡恩道:“很顯然，能夠將力量在光明和黑暗之間只有轉換的就只有你那顆一半由光明神力、一半由黑暗神力鑄成的那顆心臟，對吧?”

路西法點頭承認:“是的，轉化確實是由我的心臟完成，這並不是什麽秘密。”

丹德裡恩繼續道:“這麽說吧，你的心臟就好像一台機器，擁有一個入口和一個出口，黑暗力量從入口進入心臟之中，隨後產生的光明力量從出口噴湧而出為你所用。”

“可如果有一天突然有大量的光明力量強行從你的出口處倒衝入心臟，那麽當這些倒卷而來的光明力量和你從入口處進入的黑暗力量在你的‘機器’，也就是心臟之中相撞，會發生些什麽呢?”

路西法終於恍然大悟:“光明和黑暗向來水火不容，所以當這兩者相撞之後，剩下的當然就只有——boom！你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對吧?”

“沒錯。”丹德裡恩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看上去似乎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斷氣， 但直到此刻他的語氣都十分的鎮定而沒有一絲波瀾:“在剛才對拚的時候我雖然暫時突破到了半神境界，但是我知道硬碰硬我仍然不可能是你的對手。所以我拚著受你一擊，將所有的聖力都通過你的經脈倒卷入你的心臟之中。”

“為的就是讓這些聖力在我的心臟之中和我的黑暗力量相遇，然後在我的體內製造出一場堪比陰陽合擊的大爆炸。”路西法讚許的點了點頭，突然道:“可是你別忘了，我的心臟畢竟是由兩種神力構成的，你就這麽確定這種爆炸的威力能夠擊破神力的防護嗎?”

丹德裡恩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當然不確定，只是——賭一把而已。”

“賭一把?”路西法聞言不由得愣住了，隨後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十分高亢而響亮，直上一片血紅的天空。

半響過後，路西法的笑聲漸漸停歇了下來，他的目光重新鎖定在了丹德裡恩的身上，眼神之中包含著諸多情緒，複雜無比。

“你賭贏了。”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路西法的身體開始漸漸的從腳到頭消散，化成無數黑色的碎片，然後在半空中化成虛無。

在徹底消散之前，路西法還來得及留下最後一句話。

“我們還會再見的，米迦勒。等到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不會這麽幸運了。”

丹德裡恩靜靜的看著面前的虛空，嘴角再次露出了一絲笑意。

“每次打輸了你都這麽說，但是——”

一直以來嚴肅無比的審判天使長突然朝著面前的虛空做了一個鬼臉。

“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