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弗裡主教的手突然一抖,手中茶杯中的茶水險些濺了一地。
哈布斯侯爵的這句話猶如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直直的劈進了傑弗裡主教的心裡,在他的心中掀起無數波瀾。
但即便如此,傑弗裡主教仍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鎮定:“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侯爵大人。”
哈布斯侯爵面色一正,道:“或許主教大人還不知道,金羽鸚鵡家族已經在今天選出新家主了。”
“金羽鸚鵡家族?”傑弗裡主教的心猛然一跳,但仍然竭力的壓製著心中的不安,微笑道:“那又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哈布斯侯爵同樣還以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作為帝國的司法大臣,侯爵大人已經不知道提審過多少犯人,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都不會被這位侯爵大人所放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此刻的哈布斯侯爵心中已經有八成的把握能夠確定加文主教的那封信上所寫的內容確實沒有錯,這個傑弗裡主教就是那個一直以來和帝國方面暗中來往的教會高層內奸。
“傑弗裡主教,看來我可能需要給你一點提示,金羽鸚鵡家族的前一任家主,正是不久之前剛剛在慶典日之中亡故的前帝國內政大臣埃德加。”
傑弗裡主教乾脆閉上了嘴巴,一股不詳的預感開始從主教大人的心中悄然升起。
“還用我再細說嗎,尊敬的傑弗裡主教?你和埃德加大人的單線聯絡或許足夠的隱秘,但是卻並不能夠瞞過有心人的窺探。”
傑弗裡主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自從選擇和帝國方面合作的那一天起,傑弗裡主教就無數次的想象過自己身份敗露的這一天,這種驚懼和恐慌混合在一起的感覺就好像一條毒蛇一樣緊緊的纏在他的身上,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甚至讓他有些難以呼吸。
背叛首先來源於傑弗裡主教對教皇的恐懼。
作為一名在教會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的人,傑弗裡主教一直以來給別人的印象就是一條無比忠誠於教皇陛下的狗,除了聽話之外沒有任何優點。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的是,就算是一條狗,它也是會有自己的想法的。
狗也是會害怕的,在見識了並且親手執行了不少次對眾多昔日同僚的處決之後,年紀日漸見長、膽子卻越來越小的傑弗裡主教有一天突然害怕了。
如果哪一天教皇陛下不再信任自己,自己是否也會像那些同僚一樣悲慘的死去呢?
而且就算恩希爾教皇一直對保持著對自己的信任,但教皇陛下年事已高,一旦教皇陛下逝去,下一任教皇又真的容得下像自己這樣的“前朝忠狗”嗎?
要知道在皇帝世襲製的斯班尼帝國尚且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更何況是教皇選舉製的光明教會呢?
於是傑弗裡主教毅然決然的背叛了教皇,幾年前就悄悄的和帝國方面搭上了線,為的就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在斯班尼帝國秘密情報組織頭頭——內政大臣埃德加的指引和配合下,傑弗裡主教利用自己的職權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出了大量教會的機密情報。
這些情報之中就包括了教會潛伏在裡德瑪城諸多暗線的身份,也正是這些情報引發了一場斯班尼帝國對裡德瑪城中教會秘密力量的大清洗,最終導致如今裁判所以及光明教會在裡德瑪城勢力大減,至今仍然缺少足夠的耳目。
只不過這些雖然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一些教會以及恩希爾教皇的力量,可對於整個大局來說卻完全就是小打小鬧、無關痛癢。
更糟糕的是,恩希爾教皇雖然老了但卻還沒有老到完全糊塗的地步,一直在派人調查著泄密的內奸。
而且在不久之前,傑弗裡主教偶然發現因為此事而在裡德瑪城之中也損失了不少人手的裁判所同樣也一直在暗中悄悄的偵查此事。
這一切讓傑弗裡主教驚慌不已,立刻向帝國方面提出了求助,埃德加十分慷慨的答應會想辦法幫助傑弗裡主教逃脫。
就在脫逃計劃準備實施的前夕,瓦爾納城的神跡事件傳入教廷,緊接著神眷者雷歐也來到了教廷之中。
老實說,在一開始的時候,傑弗裡主教壓根就沒有想過恩希爾教皇會在那場鬥爭之中遭受到一場失敗,但偏偏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加文主教的力挺,米迦勒權杖和神眷者之間的奇異共鳴,議事廳之中突如其來的大爆炸,以及隨後發生的投票。
在整個投票事件之中,傑弗裡主教本應該毫不猶豫的將票投給恩希爾教皇陛下,就好像他一直以來做的那樣,可那一天他卻偏偏猶豫了。
因為傑弗裡主教突然發現,這或許是自己的一個機會。
就算能夠在埃德加的幫助下逃離教廷,傑弗裡也只能在無盡的逃跑和恐懼之中度過一生。
但如果幫助加文以及神眷者扳倒教皇,傑弗裡不但能夠繼續享受紅衣主教的威權,甚至還有可能獲得更多的權力。
於是傑弗裡最終選擇了支持加文主教,恩希爾教皇的命令第一次被主教們駁回,加文為首的反對派正式宣告成立。
事後,一直有很多人不理解傑弗裡主教這條忠狗為何突然背叛了教皇,這些人為傑弗裡主教找了無數條理由,但卻忽略了一件事情。
看起來再忠誠,再聽話的狗,腦袋裡終究還是會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的。
回憶一幕幕的在傑弗裡主教的腦海之中劃過,雖然心知自己的事情已經敗露,可傑弗裡主教還是決定做一次最後的掙扎:“我背叛的是恩希爾教皇陛下。不只是我,就連雷歐大人和加文主教,對教皇陛下來說同樣也是背叛者。”
“是嗎?”哈布斯侯爵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封密信扔到了傑弗裡主教的手中:“那麽這封從埃德加大人書房密室之中搜出的密信,主教大人你又該如何解釋呢?”
這封密信就好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將傑弗裡主教剛剛還在心中燃燒的雄心壯志瞬間碾成飛灰,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挫敗感和絕望。
即便只是瞄一眼信封,傑弗裡主教也知道手裡的這封信是自己十天前悄悄送出教廷的,信上的內容則是關於加文等反對派的最近動向。
這封信雖然確實送到了埃德加的手裡,但最後卻成為了指認傑弗裡主教自己的重要證據。
“你贏了。”傑弗裡主教長歎一聲:“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雷歐大人會讓你們這些外人來懲治我這個教會的叛徒,難道說——”
傑弗裡主教突然頓住了,因為他一下子從哈布斯侯爵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中明白了一些東西。
一些能夠救他一命的東西。
紅衣主教緩緩的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到了長公主的面前,緩緩的跪了下去。
“尊敬的長公主殿下,請接受我對您和雷歐大人的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