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雷歐皺起了眉頭，突然發現克萊維利嘴裡所說出來的東西，好像和自己一直以來所理解的不太一樣:“你剛才說——這只是一個交易?”

　克萊維利嗤笑一聲，道:“廢話，你不會真的已經蠢到向光明神死心塌地的效忠了吧。”

　“當然沒有。”雷歐做出了否認，事實上一開始雷歐甚至認為神是完全不存在的，直到在瓦爾納城外親眼目睹那場神跡為止。

　即便如此，在神跡當天雷歐也差點被光明神投下的那道意識以一道審判之光轟殺成渣，如果不是那位真正的神眷者小姑娘出言相助的話——

　“對了，我想起來了。”雷歐突然恍然大悟，因為他突然想起了當時那位可愛的小神眷者為了救自己而喊出的話。

　“住手！你不能殺他！”

　“如果你殺了他，我就不會完成你的要求了！”

　雷歐一直以為那只是小姑娘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所以才沒有使用“偉大的光明神”或者“您”這樣的敬語。

　直到今天被克萊維利一語道破，雷歐才突然發現，如果把神眷者和神祗之間的關系理解成一次交易的話，那麽小姑娘當時的語氣就完全是說得通的了。

　換言之，在這個世界其他人的眼中，神眷者和黑暗之子這些被神所選中的幸運兒就等於神祗的代言人，他們肩負著神祗的意志行走世間，為了弘揚神的光輝而不懈努力。

　但在神眷者小姑娘和克萊維利的心中，其實對於高高在上的神並沒有多少敬意。在他們看來，或許這些神只不過是一個實力極其強大的合作夥伴，雙方合作達成目標，各取所需，僅此而已。

　“為什麽?”雷歐突然問道。

　克萊維利一愣:“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你會把這僅僅當成一次交易?我的意思是，為什麽你明明見過了黑暗魔神，卻沒有向這位神祗臣服。”

　克萊維利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越來越暢快，越來越大聲，似乎要刺破這腦海之中的無盡黑暗，直上青天！

　半晌過後，笑聲緩緩止住，克萊維利再一次的將目光投回了雷歐的身上，用嚴肅無比的神情一字一句的說道。

　“沒有任何一種生靈配得上我的臣服，就算是神也不行。”

　這句話說的鏗鏘有力，就連雷歐都能夠感受到克萊維利這句話裡的諸多情緒。

　自信、驕傲、桀驁、嘲諷，但就是沒有臣服這個字眼。

　這是何等狂妄的一句話，但在克萊維利的嘴裡說出來卻讓雷歐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句話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除了法師學派的忠實擁躉之外，這個世間絕大多數生靈都把神放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對著神頂禮膜拜，誠惶誠恐，但克萊維利不是這樣的人。

　對於克萊維利來說，那高高在上的神只不過是一個合作夥伴而已，一個力量十分強大的盟友，雙方合作達成目的，然後各取所需。

　這種將自己放在和神祗平等位置上的做法，是何等的自信和驕傲啊！

　克萊維利看了一眼雷歐，笑道:“看來你終於明白了。”

　雷歐點了點頭，道:“我確實明白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

　“你帶著黑暗之心悄悄潛入我的身體之中，想要腐蝕掉我的忠實夥伴小白，也是你和黑暗魔神交易的一部分嗎?”

　“沒錯。”克萊維利同樣十分痛快的承認了這一點，隨後又道:“其實我和黑暗魔神之間所達成的交易，就算告訴你也無妨。”

　“哦?請說。”

　“在這項交易之中，我所需要做的一共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殺死查爾斯十六世，讓斯班尼帝國因此而陷入混亂之中;而第二件事情嘛，就是腐蝕掉蛋裡這個你稱之為小白的家夥，避免它的力量被你們光明教會所用。”

　雷歐又一次的皺起了眉頭，如果克萊維利沒有說謊的話，這豈非是在說自己體內的這顆蛋，它的重要性竟然能夠和大陸第一強國皇帝陛下的性命相提並論?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能夠和查爾斯十六世的性命相提並論的東西，那可真是一點都不多，甚至可能都湊不滿一個巴掌五根手指。

　“為什麽小白對你們這麽重要?”

　“無可奉告。”克萊維利笑嘻嘻的對著雷歐眨了一下眼睛:“不是所有秘密我都會告訴你的，親愛的雷歐。”

　“好吧，那你又是怎麽確定小白就在我體內的?如果小白不在我體內的話，那你豈不是白白損失了自己的身體?”

　克萊維利微微一笑，道:“身體只不過是一副臭皮囊，只要我的靈魂不滅，想要多少具身體就有多少具身體。說起來我之所以能夠確定小白就在你的體內，那還真得要感謝丹德裡恩那個傻帽天使呢。”

　“丹德裡恩大人?”

　“沒錯，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急急忙忙的跑來救你的話，我又怎麽可能確定聖丹就在你的體內呢?”

　“不對。”雷歐搖頭道:“丹德裡恩大人當時是來殺皇帝陛下的，只不過剛巧你也帶著我出現在了那裡，因為殺掉皇帝陛下也是黑暗魔神給你的任務。”

　“這個世界沒有那麽多的巧合，親愛的雷歐。”克萊維利冷笑道:“看來你完全不了解丹德裡恩這個家夥。”

　雷歐忍不住反唇相譏:“聽你這話的意思，難道你很了解他不成?”

　出乎雷歐意料之外的是，克萊維利竟然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我當然很了解他。”

　“但是丹德裡恩大人從天界降臨到我們人間界的時候，恐怕你還沒有出生吧?”

　“哈，我今年確實還不到三十歲。但雷歐你可別忘了，難道地獄魔界在我們人間界就沒有任何一點情報渠道嗎?我就這麽和你說吧，你知道這三十年來，丹德裡恩對皇帝陛下的刺殺一共進行了多少次嗎?”

　“不知道。”

　“讓我來告訴你吧，這三十年來，丹德裡恩針對查爾斯十六世的刺殺，一共進行了八十四次。”

　“什麽?！”雷歐震驚的張大了嘴巴，雖然丹德裡恩曾經輕描淡寫的和雷歐提過這件事情，但雷歐可從來沒有想過，丹德裡恩竟然嘗試了這麽多次！

　三十年，八十四次，算起來每年將近三次的刺殺，這可不是一個能夠讓人無動於衷的次數。

　克萊維利看著驚訝的雷歐，嘿嘿的笑了起來:“沒想到吧?一開始幾年你的丹德裡恩大人刺殺得特別的瘋狂，幾乎每隔幾天就要出手一次，直到過了好幾年之後才慢慢消停，最近十年才完全銷聲匿跡，無一出手。”

　“因為這些刺殺，那些年我父親和保羅宰相兩個人可以說是為了應付丹德裡恩而殫精竭慮絞盡腦汁，也正是通過我父親的關系，我才能夠了解到了丹德裡恩刺殺的許多習慣。”

　“當然了，為了應對我父親和保羅宰相設下的重重手段，丹德裡恩也一直在改變著自己的習慣，可是在這所有的習慣之中丹德裡恩唯一不變的習慣只有一個，那就是每當他一擊沒有得手就會立刻遠遁而去，放棄掉這次刺殺行動。”

　說到這裡，克萊維利大有深意的看了雷歐一眼:“但是在慶典日當天，丹德裡恩明明已經在王者之殿中失手了一次，並且被我父親暗算得手受了重傷，可他卻在逃跑之後又再次返回了皇宮，出現在了勝利宮之中，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