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爺！”

“師長！”

好多個聲音同時驚叫響起來。

隨即在“轟轟轟”的巨大爆炸聲中，十幾雙手扒拉著垮塌的碎土，將黎葉和葛先才二人“挖”了出來。

“呸呸呸……”

黎葉搖了搖被炸得有些昏沉的腦袋，將嘴裡的塵屑吐出來後，睜開眼看了看……

天空中的鬼子飛機正在肆虐，不停地俯衝下來投彈、機槍掃射。

忽然一發高爆彈，擊中一架飛機尾翼，使之當場“轟”的爆炸斷裂成兩段。

“那是……，大寶！”

黎葉瞬間完全清醒。

他翻身坐起來，身旁不遠的戰壕裡，正躺著同樣被炸暈的葛先才。

十幾個戰士圍在他和葛先才周圍，一個醫務兵正在給葛先才檢查傷勢……

“他沒事吧?”

黎葉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自己都聽得不是很清晰，幾息之後，耳中才感覺到針刺般的輕微撕裂的痛楚。

“……”

戰士們正關切地向他說些什麽，但他只聽得到一陣嗡嗡亂響。

“嘶嘶、滋滋……”

黎葉張大了嘴巴，伸手一摸，耳孔中全是血。

“娘噠！給炸聾了?”

黎葉雖然有氣血能量修複傷勢打底，不會害怕這些外傷、震傷、淤傷等，但是這次就這樣給小鬼子飛機偷襲傷到了，激起了他的一腔怒火。

“等完事了，我再來看他！注意小鬼子的地面攻勢！”

他喊完，便搖晃地掙扎起身，分開一眾士兵，朝著郭大寶的高射炮位置跑去。

“……”

沒有聽到眾人的回應，他也沒太在意，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彌漫的硝煙塵埃中……

跑到一半，才發覺腹部的異樣。

一塊不規則的長方形彈片，從後向前，插穿了他的身體，破開肚皮的尖角還在滴血！

“嘶！”

黎葉一下子將它從後腰眼裡，拔了出來，隨即劇烈的痛楚蔓延全身，撕裂的傷口噴發出來的鮮血，很快打濕了衣服和褲子。

他尋摸著一個無人的坑道，鑽了進去，上藥、包扎後，換了套衣服，等傷口恢復止住血、痛楚減到最弱，他才面色蒼白地重新鑽了出來……

任由氣血能量修複身上的傷勢，他的步伐變得穩健起來。

等他跑到郭大寶的高射炮陣附近時，耳朵也重新恢復了聽覺。戰場上的各種聲音，忽地全都湧了進來……

“轟轟轟……”

“噠噠噠……”

爆炸聲和高射機炮、機槍的聲音最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少，他抬頭看看，小鬼子的飛機好像增多了，又有新加入的正朝這邊的高射陣地攻來。

“讓開，我來。”

黎葉沒管打得正專注的炮兵是誰，一把扯開了他。

“轟轟轟轟轟轟……”

他的上手，炮擊聲勢和效果，立即變得截然不同。

飛來的敵機，很快便給當空打爆三架，打傷三架……

幾個炮班的戰士，對突然插手的他，正想呵斥和動手，沒想到他打出如此戰績，都給鎮住了。

“是黎爺！”

一個戰士認出了他，把歡喜情緒立即傳遍了陣地上所有炮兵。

“轟轟轟轟轟轟……”

戰鬥繼續，沒多久，衡陽城上空的敵機消散一空，隻留下滿城的爆炸硝煙、城外十幾處墜落殘骸，證明這次的慘烈戰鬥、才剛發生過。

“頭兒，你沒事吧?”

郭大寶摸了過來，他腦袋上包裹的染血紗布，很是醒目。

“沒……”

黎葉正想說話，才蹦出一個字，鬼子的地面攻勢赫然發動。

“鬼子上來啦！”

“都有啦，

靠近了打！”……

陣地上到處都是呼喝聲和命令聲，黎葉和郭大寶忽視一眼，出了這處民宅偽裝的高射炮陣，來到陣線最前沿。

“對了高射炮彈藥還有多少?”

黎葉進入戰壕後，想到便問。

“夠再打一個回合的，放心，我有數，早就留了些彈藥的。”

郭大寶嘻嘻一笑，“就怕小鬼子飛機不敢再來！”

“用這個，小鬼子的彈藥補給好找。”

黎葉扔給郭大寶兩支百式衝鋒槍，8mm南部子彈只要找到鬼子各級指揮官的屍體，可以收獲不少。

“嗯，嗯，嗯……”

郭大寶立馬扔掉他用不順手的三八大蓋，擰住槍帶，斜掛了一把在腰間，另一把兩手緊緊握住，檢查彈藥，上膛，只等小鬼子靠近。

小鬼子衝進了100米位置時，這邊陣地上猛然爆發出幾聲整齊劃一的命令聲:“打！”

頓時機槍和步槍，猛烈地開火，一下子將小鬼子的衝鋒勢頭給阻滯下來。

“砰砰砰……”

“噠噠噠……”

“叭勾、叭勾……”

雙方的對射，也在瞬間進入最激烈的時刻。

黎葉和郭大寶，則集中火力，打在小鬼子最突前的第一梯隊的精兵群中。

“噠噠噠……”

“噠噠噠……”

兩道火舌，總能輕易撕開鬼子的衝鋒陣型，死傷無數。

小鬼子的反擊很精準，密集的子彈“篤篤篤”地打在防禦工事的沙包上，塵屑亂飛。

黎葉扯動郭大寶，兩人打一梭子子彈，便換一個地方，直至彈藥消耗一空時，已經是近一小時之後的事了。

“嘶！輕、輕點兒……”

郭大寶咧咧嘴，黎葉手重，給他包扎傷口時，總會讓他受一番折磨。

“這回傷在肩窩上，步槍麽，你也玩不了了，回去炮陣呆著，小鬼子飛機再來，我便去和你匯合。”

黎葉的話，郭大寶很難反駁，雖然不想離開前線，但是這次真的找不到好借口啦。

“好吧……”

郭大寶隻得答應，懨懨地溜了回去……

“呵……”

黎葉知道長久遠離正面戰場，郭大寶很想找回當年的狀態，但是這事急不來，最少等他渾圓的身材瘦弱下去再說……

他收起衝鋒槍，取出步槍，開始瞄準鬼子的狙擊手、神射手、特級和一級射手……

“叭勾、叭勾、叭勾……”

他的快速操作，雖然對傷口恢復有些影響，但是殺傷力、以及帶給鬼子衝鋒先頭部隊的打擊，效果相當顯著。

起碼，鬼子遲滯在50-70米的位置，和守軍陷入了尷尬的僵持階段。

這番對峙，可完全是用人命堆積出來的。

後面幾乎綿延不絕的小鬼子，呼喊著、吼叫著，不斷地衝鋒上來，面色猙獰！

但只要進入這個僵持區域，便會像被割倒的麥子一般，不斷地倒下……

而第十軍的各處守軍陣地上，也是相仿佛的狀態。

兵力不斷地從後面湧入，直至彈藥消耗完、或者被鬼自密集的彈幕擊中後倒下……

這種雙方另類的“添油”戰術，達成這樣的局面，超出了小鬼子高層的想象。

前幾次頑石一般堅固的長沙城都一攻下了，這個第十軍，絕不是軟趴趴的第四軍啊！

“轟轟轟轟轟轟……”

黎葉的手雷和手榴彈，幾番補充後，也經不住小鬼子頻頻來襲的消耗！

總是他，用機槍和衝鋒槍打破僵持節點，但是機槍和衝鋒槍彈藥消耗光後，各式手雷和手榴彈的效果雖然更加顯著，但是數量……總是一個嚴峻問題。

如果小鬼子指揮官肯下狠心，堅決不準小鬼子們攜帶手雷、前來進攻，那麽每次的戰鬥節點，還能否被黎葉打破，那是無需質疑的。

可是戰場上，沒那麽多料事如神的指揮官。

於是，黎葉又幫助“炸”潰了小鬼子這次衝鋒……

“噢！噢噢……”

所有守軍都亢奮地吼叫起來，打垮了小鬼子之後，他們緊繃的情緒需要及時發泄和宣泄出來。

“嗚嗚嗚……”

小鬼子的飛機不甘心地再次出現……

“轟轟轟轟轟轟……”

鬼子投擲的航彈，第一波便炸毀了原來那處高射炮陣的民宅。

黎葉趕到備用炮陣時，郭大寶也灰頭土臉地趕來了。

看到他，黎葉才松了口氣。

當下二話不說，兩人快速默契地配合起來，第十軍雖然彈藥儲存快見底，但是高射炮還有一些，從20mm-45mm的各式機炮，家當在中央軍裡，也屬於比較闊綽的。

當然，這跟衡陽在湘南的主要地理位置，也有很大關系。

“轟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

兩人的迅猛開炮，小鬼子飛機立遭重創。

打爆了幾架之後，剩余的敵機，全給嚇得倉惶拉升，倉促地丟完航彈，一溜煙地呼嘯遠離衡陽上空！

至於，後面的轟炸效果如何，小鬼子飛行員和擲彈手可不管了……

“這些，轉移麽?”

郭大寶問的是炮班的戰士。

彈藥沒了，這些炮，也沒用了。但是，就這樣留在這裡，絕對會被小鬼子飛機、在下一波轟炸中摧毀。

“……”

炮班的戰士們都不能做主，等他們請示完上級，小鬼子的飛機居然打了一個回馬槍。

“嗚嗚嗚……”

“轟轟轟……”

備用高射炮陣也給炸毀了，黎葉只在倉促中，收了兩門蘇羅通20mm機炮和一架12.7mm口徑的勃朗寧M2HB重機槍……

“咦?不對！”

黎葉面色而一變，立即衝進垮塌的原備用炮陣的民宅中，從牽引差存儲空間、取出一箱子防毒面具，出來分發給郭大寶他們……

“小鬼子打毒-氣彈啦！”

郭大寶面色很惶恐，他早前就見識過小鬼子毒-氣彈的恐怖殺傷力。

故而，呼喊著所有戰士都佩戴上防毒面具……

“你們呆在這裡別動，我去找陳清泉、曹剛烈他們！”

黎葉快速跑向前線陣地，雖然相距不到千米，但是等毒-氣煙塵蔓延過來，他不一定有充足時間及時抵達……

不僅僅是陳清泉、曹剛烈等人，還有葛先才、方先覺等人，黎葉都四下尋找。

陳清泉、曹剛烈等人早受傷，但是沒肯退下陣地，找到他倆很容易，一大幫子傷兵擠在一起，互相撒尿、拿尿布片子捂住口鼻的場景，很壯觀！

“把防化衣服換上。我去找老葛他們……”

黎葉給出的防化衣服有限，陳清泉、曹剛烈等幾人換上後，有好多人都沒能分配到，不過擁有面具，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有了黎葉供給的防毒面具，陳清泉和曹剛烈等人總算擺脫了窘迫的局面，但是口鼻中都是上火的尿騷味，也算活下來的一種劫數磨礪吧。

“黎爺?”

“黎爺！”

幾聲驚呼傳來，黎葉才跑出數百米遠，便覺著渾身發軟，最後見到畫面，是陳清泉、曹剛烈兩人晃悠著豬鼻子般的面具，悶聲喊叫著、朝他撲來……

“我怎會中-毒?！”

黎葉忽略了，小鬼子的毒-氣介質，可以滲透衣物、通過傷口感染中-毒，他意識陷入黑暗之前，便覺著不妙！

一旦他中毒，氣血能量可不能完全修複這類傷病！

難道像以前在南昌，中了忍花之毒，拿刀扎自己肺部的另類殘酷修複辦法?

這次可是全身的血脈都會彌漫毒素噠！

……

黎葉醒來，渾身發燙，他的渾身幾處傷口，腰間的那個傷口處，已經起了黃水燎泡。

“黎爺，您感覺怎樣?”

陳清泉很是自責，要是他和曹剛烈二人把防化衣服騰出一件給黎葉，他也不會中-毒……

“別擔心，我有辦法。”

黎葉的辦法決不能在人前施展，這就導致了絕難說服他們——對他動刀！

“黎爺，我們給大帥發了電報，他會想到辦法噠！”

曹剛烈攔住想要下床的黎葉。

在他和陳清泉的認知中，黎葉這是要去前線——送死啊！

“別跟上來！”老蔣猜忌未消，老薛自身都難保，還不如自救！

黎葉喝止住了所有人，軟趴趴地奮起全身力道，一拳打在聞訊趕來的郭大寶側頸。

“頭兒，你……”

郭大寶兩眼一翻，沒說完一句完整話，便栽倒在地。

“照看好他，我去去就來。”

黎葉幾步躥出病房門外，拐進一間病房，等陳清泉等人焦急地追出醫院外，他才從反方向出了醫院……

“黎爺，黎爺……”麻蛋，誰會信你會再回來！

陳清泉等人的呼叫聲瞬間遠去，但隨即便又倉惶地跑了回來。

“哎！給黎爺耍了！”

“誰想他傷成這樣暈暈乎乎的，還能這麽詭詐的玩“燈下黑”的隱藏戰術?！”

“黎爺……他準是上了前線。”

“嗚嗚，他是想戰死在沙場啊！”

陳清泉、曹剛烈等人眼圈立即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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