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洲城。
這座名城,是忌部氏老祖忌部千殤所建,有三千多年的歲月,高聳的青磚城牆上布滿了箭孔和刀痕,顯得格外古樸,堅固程度卻與日俱增。
一代代的英靈,留下武魂之力,加持在護城大陣上,令陣法猶如金湯鐵垣,堅不可摧。
清洲殿殿主鄧崢和副殿主汪無冕身著戎衣,兀立在高聳的城垣上。
城下,神堂健兒們喊殺震天,攻掠如火。
之前村木砦之戰時,神堂絕大部分戰力都被吳鋒和蘇燦帶走,宛城一帶一片空虛。
鄧崢和汪無冕以為有機可趁,發兵偷襲,想要趁著神堂和神霄對峙,重新擴大勢力范圍。
沒想到他們不但不是吳鋒對手,更連女人都打不過。
神堂方面,鎮守宛城的的確只剩下少量羸弱之兵,但安碧如帶來的援兵,卻都是天子峰的精銳,戰鬥力強悍。
安碧如率領天子峰援軍迎擊,薛洗顏以天子峰公主和神堂主母的身份,也一同參戰,並定下伏兵之策,在森林中隱藏少量精兵,趁著風向變化時,順風側擊清洲兵,將鄧崢和汪無冕的隊伍斬成兩段。
這計策看起來簡單,但步兵機動力不足,數量如果還少的話,在空曠地形上很難發揮出奇襲效果,奇襲隊反而容易被敵人包圍殲滅,大損己方士氣。
這就要求對於風向的變化有著準確的預料。但薛家家傳雜學,薛洗顏對於天象變化,看得極準。
清洲軍隨即大潰,狼奔豕突,拋下大量器甲灰溜溜地逃回清洲城,負城自守。
以此為理由,吳鋒在村木砦之戰結束後不久,即發起了對清洲的討伐,聚集大軍,奮力攻城。
清洲城不大,頓時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營寨和工事圍繞著城池修築起來,一座座土山拔地而起,土山上架滿了投石車,磨盤大的石塊如同雨點一樣像城內落去。
想起蘇夢枕死後,本以為可以大展身手卻屢屢受挫,鄧崢和汪無冕都感到憋屈不已。
但面對龐大的圍城攻勢,他們卻並不驚慌。
神堂軍斷斷續續的圍攻,已經持續了兩個月,但固若金湯的清洲城,就好像一根頑固的魚刺那樣,卡在神堂大軍的喉嚨裡。
沒辦法消化掉它,那就只能吐出來。
“吳鋒小兒以為挾戰勝之威,就能攻破清洲城這樣的無敵堡壘,嘿嘿……”鄧崢冷笑道。
汪無冕點頭:“若是以往的清洲,吳鋒小兒還真有點希望,不過現在……”
鄧崢道:“吳鋒小兒今天進攻,又是損兵折將,看來不久後就要解圍撤軍了。”
汪無冕奉承道:“也是殿主指揮有方。數年前那青城派王劍笙大戰眉山城,以八千破八萬,一舉平定益州、寧州。現在吳鋒小兒攻城不克,士氣已沮,咱們趁著他們撤軍,銜尾追殺,說不得要重演眉山之戰,以少勝多,一舉滅了神堂叛逆,恢復清洲輝煌……”
鄧崢微微一笑,對於汪無冕的奉承很是受用。
然而且不說劍南雄獅王劍笙是何等人物,眉山城之戰也是靠著城內守軍加上援軍兩路夾擊,才能將八萬聯軍殺得屍橫遍野。
現在清洲城卻是孤城待敵,外無援軍,哪怕神堂攻城不克而退,清洲軍追擊上去,頂多也就殺傷一些殿後部隊罷了。
神堂陣地,中軍帳中。
“不能再打了。”雲水依一襲黑色緊身衣,語音清冷如霜。
村木砦之戰最後的攻城階段,
吳鋒命令士兵們蜂擁蟻聚,全力進攻,雖然拿下了城池,但後勁不足,讓岡元信和顧惜朝殺出城去,隻殺傷了少量敵兵,得不償失。 清洲城的堅固,又遠遠不是村木砦可比。
吳鋒面色如同沉水,卻不得不點了點頭。
雖然村木砦大戰為吳鋒帶來了極高的聲望,但最後階段攻城的表現不佳,也招致了許多不滿。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吳鋒對清洲才不敢一味強攻,而是修築工事圍困,製造大量攻城武器,聚集弓手和鐵炮手,配合地道進攻,想要以計取之。
但是清洲城的堅固,還是超出了他的意料,吳鋒的各般奇計,都未能取得有效的成果。
久攻不下,諸多豪族們都已經生出怨言,說吳鋒令他們白白損失兵力和糧草。再拖下去,蘇燦恐怕要興風作浪,扯他的後腿。
“清洲城某些地方的城牆很新,明顯被人翻修過,但這些地方卻異常堅固,成為城防的關鍵節點。”吳鋒篤定道:“而且守軍的防禦套路大有玄機,顯然有高人相助。”
此言一出,諸將都神色驚變。
齊琪開言道:“可是……主公,如果清洲殿真的招攬到了什麽厲害人物的話,上一次與咱們交戰卻也沒有體現出來……”
清洲軍在野戰上表現平平,守城時卻突然脫胎換骨。
吳鋒以手支頤:“我在想,這個人不需要在城裡。”
雲水依表示同意:“新修的城牆大有文章,負責建築的人必定是個中高手,守城這種事情有其竅門套路, 如果那位名匠能根據新的城池布局,留下防禦的指導方案,清洲軍執行起來就能事半功倍。”
吳鋒眼神突然變得決絕,斷然道:“此人必將為我所用。”
得一清洲城,不若得一人才。這人能令清洲城頂得住吳鋒的猛攻,那麽若在吳鋒麾下,更能大放異彩。
雲水依道:“清洲殿整修城牆,一定是近幾年的事情,參與此事的工人不可能都在城內。”
現下清洲城已經變成孤城,其實如果在撤軍時,把周遭的百姓都強製遷移走,讓城池周遭化為無人區,清洲自然會因為缺乏經濟來源而滅亡。
但這樣將激起極大的民怨,而且被遷移百姓的安置也是個大問題。若不遷移的話,一旦大軍撤去,清洲又會恢復對城池輻射區域人口的控制。
吳鋒露出讚賞眼神:“很好,秘密派人攜帶重金去調查。重賞之下,一定有知情者的。”
數日之後,有消息傳回。
探子俯伏在帳內,報道:“在下在城下訪查,得知三年前清洲整修城池,是一名叫做許丹弦的少年負責的。此人卻拒絕了出仕清洲,拿了酬金就離去了。”
吳鋒大笑道:“好!可曾查清這少年身份?”
探子道:“許丹弦出身許家,也算三川、南陽一帶的大族。他父親曾經出仕於先堂主,有戰功……”
吳鋒聞言,臉上現出喜色,正以為這樣就好辦了。
但探子又續道:“但因為貪汙瀆職,被先堂主下令當眾斬首!”
吳鋒興奮的眼神在刹那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