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雲水依身形一蕩,翩若驚鴻,已經出現在他的側畔,手中的輪刺如同一道彎月,自少年的脖頸劃出一道血線。
淡金色的鮮血從腔子裡流出。
雲水依提起少年的人頭,在漫天的箭雨當中全身而退,就好像風一樣通行無阻,回到己方陣中。
“雲姑娘!”一位眼中帶著三分羞赧的青年軍士欣喜道。
萬軍中取敵將首級,這樣的英姿,怎能不令少年人為之仰慕心動。何況,雲水依還擁有著驚人的美貌。
“萬歲!”士兵們紛紛歡呼。
普通的軍人不會在乎應該效忠於誰。何況,吳鋒是將神堂的主要戰力都交給了蘇燦帶領,其中自有很一部分並非蘇燦的人馬。
左成政心中咯噔一響。
雲水依則對士兵們的熱情漠然以對,神色如同十二月的冰川。
正在這時,磔磔的怪笑卻再次響起。
一個綠色的小鬼再次出現在人群中,最先對雲水依表示出仰慕的那名少年軍士,頭顱好像摔西瓜一樣爆裂,腦漿和鮮血濺了旁邊的人滿身!
隊伍當中登時大嘩!
人們對雲水依的眼神,登時從仰慕變成了猜疑和怨恨。
“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到底是在幹什麽!”
“隨便殺一個人,就說把施術者解決掉了,不啻於掩耳盜鈴!”
軍陣當中,議論紛紛。
左成政也狠狠盯了雲水依一眼。
而神情一直冷冽的雲水依,終於為之動容。
左成政心裡其實更加惶急。
雲水依殺錯了人,那麽謠諑紛紜,士氣只會越發下降,隊伍說不定就要就此崩潰!
怎麽會這樣?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穩健的腳步聲。
是從神霄軍的方向。
一名神霄士卒脫下了頭盔,健步而來。
“阿奇支,你幹什麽!”有人怒道:“脫離本隊,斬無赦!”
長刀拔出,刀柄上有醒目的藍色桔梗紋。
雪亮的刀光閃爍,追出來的幾名神霄士卒頭顱滾落在地,鮮血染紅了地面。
這是一名二十歲上下的少年人,面如寒雪,鼻如山梁,眉目英挺之極,而凌風飛舞的油亮長發,更是格外令人矚目。
“我不叫阿奇支,我叫巫山雨。”少年淡淡道:“黃梅五月天的雨。”
他的腳步顯得不疾不徐,卻好似縮地成寸一樣,轉瞬就到了神堂軍的陣前。
“巫山雨……這個名字好耳熟……”
“薛衣人的外甥?天子峰青年一代有名的俊傑。”
“他爹叫巫添梁,是薛衣人早期的得力助手,但是英年早逝。薛衣人很是看重這個小子,將他撫養成人,愛惜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樣。”
“怎麽讓這家夥混進我們軍隊裡來了?”
“但也沒有造成什麽損失嘛,小小的不愉快而已,這小子自己找死,對面的神堂鼠輩就要全部完蛋了!”
神霄士兵們不甘地議論著。
巫山雨眼神冷淡,這方面與雲水依倒是有得一比。
“你應該知道,神霄麾下的巫妖雙子星有兩個,分別叫神幽和明仁,是一對叔侄。”
此言一出,神堂士卒們登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出現的小鬼顏色有了變化。
並不是雲水依殺錯了人,而是總共有兩個施術者。
雲水依平靜地道:“那你過來之前應該殺掉另一個。
” 雲水依衝陣殺人,巫山雨再從敵陣中衝出來,敵人現在提高了警惕,再衝進去殺人絕無可能了。
以解決問題為第一考量,是雲水依的思維方式。
所以哪怕巫山雨解釋清楚,令她的窘境得以化解,她仍然不假辭色。
“我沒有機會。”巫山雨沉靜道,表情沒有絲毫的不快。
“這樣嗎。”雲水依點了點頭:“那只能盡力穩住軍心,撤到能與本陣會合,再想辦法。”
“不,現在就有了。”
巫山雨眼神銳利,盯住了再次出現的綠色小鬼。
它正要將一名什長的心臟掏出來,卻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錮住,在淒厲的銳叫中爆散成一片煙霧。
見到此景,憋屈的神堂士兵們都有揚眉吐氣之感。
而神霄陣中,一名黑袍將領突然慘叫一聲,身體也轟然爆開,化為濺射的血漿!
這咒術強大可怖,所以極為危險,一旦被破,遭受反噬,施術者當即在無邊的痛苦當中斃命。
“神幽將軍!”
“那小子竟然殺了神幽將軍,該死啊!”
神霄道的士兵們咒罵著。
雲水依終於露出好奇的眼神。
“反噬……你竟然是巫武一脈的人。我還以為這一脈滅絕了呢。”
現今的武士,分為兩種源流,神武一脈重視煉體,追求人劍合一,氣武一脈則更加重視修煉真氣,借以攻敵。
以現今而言,神武一脈以神堂為首,氣武以天子峰為尊,而更多的武士門派則早已看淡了這方面的爭鬥,對於兩脈武者兼容並蓄。
但除了神武和氣武之外,還有著最稀少的巫武,他們在武術之外,更擅長使用各種陰毒莫測的詛咒與反詛咒,極為可怕。
“僥幸翻出了一本家傳的典籍。”巫山雨回答很是簡潔。
的確,巫這個姓,就給人感覺與巫武一脈有關,但天子峰巫家卻並沒有這般特點,原來是典籍搞丟了。
左成政露出滿意的神色,嘴角微不可察地掛上笑意。
“巫妖雙子星”都被乾掉了,己方士氣高漲,再無崩潰的危險。敵軍雖然已經滅掉火焰,猛撲過來,但本隊立刻就要與大寨的主力部隊匯合。
而這個憑空殺出的巫山雨解決了問題,也讓雲水依沒法攫取人望。
“多謝師兄前來援手。”左成政開口道。
巫山雨終於笑了,用手撩起向兩側分開的秀美鬢發,神態瀟灑絕倫。
柔順油亮的長發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如同瀑布般流瀉著。
雲水依望著這張俊美絕不輸給吳鋒的臉,露出沉思神色。
“從你的發際線看,三十歲之後很可能會嚴重禿頂。”雲水依一板一眼地道。
巫山雨臉色突然發黑了。
他的祖父,父親以及叔父三十歲之後頭髮都掉得只剩下兩側的一點。
“我建議你到了那時候,可以弄一套假發。”雲水依一副認真地替巫山雨著想的模樣。
巫山雨握著長刀的手隱隱地顫抖著,再不能保持從容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