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二神身為半聖高手,自左右兩翼衝鋒陷陣,所當無前。
居中的則是一眾青年將領。
但渾戰畢竟是斯庫裡的愛將,他當機立斷,將自己麾下精銳的蘇丹親兵快速散到兩翼,結成刀兵方陣,以陣道之力對抗半聖天威。
蘇丹親兵既是優秀的鐵炮手,又擅長近身格鬥,是突利同盟最強大的一支部隊。他們一般負責保衛斯庫裡和他幾個愛子,此外在同盟當中,能在麾下分到蘇丹親兵的將領,不到十人。
而渾戰是其中最年輕的一位。
蘇丹親兵近身格鬥雖然使用長刀這樣稍短的兵器,但戰鬥力絲毫不遜於長槍兵方陣,還猶有過之,機動靈活,遠近結合,將兩大半聖甚至他們的貼身衛士牢牢牽製。
營壘內部的防禦設施還未被完全摧毀,這時候終歸是防守一方更佔便宜。
但奇襲隊匯聚了拜佔庭大量的優秀青年將領,中線也是異常迅猛,反而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直插敵陣,逼得塞爾柱部隊節節後退。
“小夏國部隊,出擊!”渾戰決然道,聲如鋒刀,眼似電劍,張口便是一片血**雲。
他手持血色長矛,騎在一匹紫色駱駝之上,形貌英武,一雙劍眉卻充滿煞氣。
渾戰出身的溫滿淮家族,又稱霸體家族,每隔數代便會出現一位蒼天霸血體質,這一體質天生便煞氣滔天,對非特殊體質者擁有天然的壓製。
而在突利同盟當中,渾戰除了在軍神斯庫裡面前恭敬得跟一條獅子狗一般之外,在何處都是狂妄之極。只是他治軍頗有手腕,擅長打硬仗,所以突利同盟中雖然有許多人看他不順眼,但渾戰既然有斯庫裡的青眼,那些人也無法拿他奈何。
一隊身著東方人服飾的士卒突然自後隊移動向前方,居中的是一男一女,只見男子黑發如瀑,眸若星辰,身穿王袍,女子一襲緇衣,氣質純秀,頸項上戴著一串佛珠,卻是一位帶發修行的女尼。
這是一對兄妹,名為夏一鳴和夏一琳,分別是小夏國的國君和禦妹。
小夏國是阿拉伯半島上的一個小國,由從東方遷移來的黃膚人建立,信仰佛教。但斯庫裡並沒有因為信仰問題而排斥他們,反而對這對兄妹頗為看重。
這一次,他們也帶著小夏國的三百精銳戰兵,前來助戰。
眼見渾戰竟然讓一個附屬國的部隊衝到前頭,眾拜佔庭戰士不由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渾戰在玩什麽花樣。
這群小夏國士兵都穿著皮甲,外頭還罩著粗布衣裳,以杆棒為武器,一副毫無戰鬥力的模樣。
但當中那個帶發修行的小尼姑,容貌甚是秀麗,有一種出塵氣息,在千軍陣中顯得很是亮眼。
就在這時候,吳鋒看到了自己的情敵,夢綺舞的丈夫,費爾伯爵。
他有一頭優美的水藍色長發,顯得十分優雅,眼睛很亮,若兩盞神燈,似可以洞悉他人的靈魂。體魄健碩修長,陽剛有力,溢出一圈神光,將肉身罩在當中,似一座神嶽一般。
在他的手中持有一杆燦爛的金屬長杖,通體藍得晶瑩,美得炫目,杖端是一個麒麟首,栩栩如生。
這是一位優雅與剛勇兼備的美男子。
遙遙望見敵陣中的夏一琳,費爾伯爵“南星·費爾”便微微一笑,淡雅如風:“好一個清雅動人的小美人兒。”
吳鋒在一邊看著,一陣惱怒。
這個混帳,都在戰場上,還有心思調笑女子。
他對夢綺舞的那所謂的愛情,大概便是如此廉價!
當下吳鋒心中便有了決意,這一戰自己要親手將那小尼姑的人頭斬下,讓費爾伯爵這個濫情之徒心痛一陣。
那小夏國禦妹夏一琳臉上微紅,卻並不動怒。
費爾伯爵如有魔力的眼神,竟讓她似乎有些心顫。
但她的哥哥夏一鳴卻異常果決。
小夏國曾經遭受波斯人猛攻,差點滅亡,是被斯庫裡救了下來,所以夏家兄妹對斯庫裡感恩戴德。
“妹妹,發動吧。”
夏一琳有些拘謹地點點頭,卻是輕輕展開右掌,登時綻放出一朵優曇波羅佛花,光芒點點,神聖無比。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佛以慈悲為懷,請諸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的聲音恬靜空蒙,似從無盡佛國中流淌出的玉旨綸音。
一時間,本來戰意驚人的拜佔庭一乾將士,都為之一怔。
而小夏國麾下的三百戰兵,一邊舞動手中杆棒,一邊也跟著高聲誦經起來,經文之聲整齊合一,上震天穹。
念力自眾佛門信徒頭頂激發而出,朦朦朧朧,匯聚在半空中,化為一尊觀音聖像,坐九品蓮台,樣貌慈悲,有普渡眾生的意態。
刹那之間,正面對敵的拜佔庭眾將士突然感覺到,一股平寧祥和的氣息,滲入內心,令他們心中一片飄然,失去了戰意,不想再打下去。
“普渡……”宰相藍晶的養子涅普頓·姚驚呼道:“這是佛門中也極為少見的擾亂性戰法,普渡……該死!”
普渡,是佛門獨有的擾亂性戰法,也是高級擾亂戰法之一,對於敵軍戰意和士氣可以瞬間造成致命打擊,修煉到巔峰,更是能直接將敵人洗腦,令心智不堅的敵軍頃刻倒戈!
夏一琳天生伴佛花而生,對禪理有極高悟性,所以修為並非很高,卻修成了這一強絕戰法。
將領再勇,終究要有士兵幫襯。
之前風雷二神和君士坦丁十五世作了足夠的戰前鼓舞,以生死存亡激勵,令這批奇襲隊戰意如虹,但面對這“普渡”戰法,士卒們的殺氣頃刻就降了下來。
吳鋒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那群禿驢的套路,竟然如此難以對付。
那群小夏國的佛門信徒眼中綻放出狂熱的光芒,口誦阿彌陀佛不止,卻是全無慈悲之心,向著拜佔庭軍勢衝殺而來,轉眼間就扭轉了局勢,許多身著重甲的銳卒慘叫著死於亂棒之下!
宰相藍晶的外甥涅普頓·姚身邊的侍從全部戰死,他因為太過突前,轉瞬便被大量小夏國精兵包圍在其中,情勢危急無比!
吳鋒眼見此情此景,急忙要衝殺出去,施以援手。
涅普頓·姚是在君堡中對他不錯的貴族子弟之一,他不能知恩不報。
但另一個人比他更先衝了出去。
竟然是火麒子——南星·費爾!
他猛揮麒麟杖,怒吼一聲,杖呈幽藍之色,卻噴出碧藍的烈火,激蕩十方,頃刻將幾名小夏國銳卒焚成灰燼。
費爾伯爵並不直接援救涅普頓·姚,而是如同鬼神一般,怒吼著衝破敵陣。
小夏國眾佛門信徒太急於攻擊拜佔庭陣勢,中間卻出了點疏漏。
費爾伯爵看得極準。
他如同一道藍色的旋風,突入毫無防備的敵陣,直取正在誦經鼓舞己方戰意的夏一琳而去。
刹那之間,他便現身在夏一琳的面前。
費爾伯爵陡然伸手,在夏一琳光潔的臉蛋上捏了一記:“美人如名花,往往難以長久,可惜了。”
夏一琳只見這男子眼中滿是憐愛和惋惜的眼神,一時不知所措。
但費爾伯爵手中麒麟杖卻沒有絲毫憐憫。
藍光洶湧,劈開虛空。
夏一琳掌中的念珠裡頭,勉力綻放出一個朦朧的小世界,這是佛家秘術——“掌中乾坤”。
但費爾伯爵決然一掃,掌中乾坤連帶著佛珠轟然破碎,夏一琳被震得大口吐血!
費爾伯爵惋惜地一歎:“我雖然是惜花之人,但終究不能誤了家國大事,更何況還有兄弟情義!”
話音未落,他一杖掃下,夏一琳頃刻之間嬌軀轟然爆散開來,化為一團血花!
夏一琳的兄長夏一鳴這才驚覺過來,怒吼著向費爾伯爵撲至。
費爾伯爵一路苦戰至此,再暴起擊殺夏一琳,早已氣力疲憊。只見夏一鳴所穿的九龍王袍大袖一揮,皇道龍氣如一片霧靄,含著五爪金龍,向著費爾伯爵怒嘯而至。
費爾伯爵只能勉力抵擋,一杖迎下,便大口吐血,卻仍然拚著全力,返身殺出重圍,到涅普頓·姚被圍之處,猛地拉住涅普頓·姚,大叫道:“快走!”
被夏一鳴打出重傷的費爾伯爵,殺回來的途中又狠狠挨了暴怒的小夏國佛兵們幾棒,全身鮮血淋漓。
他卻臉上一片從容,全無痛楚之色,將涅普頓·姚救出重圍,回到陣中,慨然道:“涅普頓,上次攻打立陶宛叛軍,你救我一命,現在我還給你了。只是你欠我的那瓶優波塞酒,你什麽時候還我?”
優波塞酒,產於法蘭西西南的絕谷當中,以聖品葡萄釀製,窖藏五十年以上,方可飲用,堪稱歐陸第一名酒,不但滋味絕美,更可鞏固修行,提升領悟。
此酒釀造工序極為困難,失敗率極高,往往一兩年才能造出一瓶,堪稱有價無市。
吳鋒心下暗暗一驚。
沒想到費爾伯爵竟然為了朋友,親手殺入敵陣,將夏一琳斃殺,足見並不是什麽純粹的重色輕友之徒。
他為了救出涅普頓·姚,不惜舍命殺死夏一琳,令敵軍混亂,才得到救出涅普頓·姚的機會,這可見其算計。
而這一行為也冒險之極,如今費爾伯爵全身溢血,肋骨折斷數根,早已重傷深入肺腑,換成別人早該倒地不起,他卻依然神情淡然從容,豪氣乾雲。
恩怨分明,大局為重,加上風流剛勇,兼而有之,以常人的視角,無疑是一條好漢子。
怪不得此人如此胡來,夢綺舞也這樣迷戀於他。這家夥,的確不是一個尋常的濫情之輩啊!
對費爾伯爵的看法,吳鋒於此有所改觀,但憎惡卻絲毫不減。
至少他對夢綺舞的傷害,是實實在在的,對別人如何,又與此有何關聯?